她笑,“你那番话都让童大哥害羞了。”
段朗月伸出手指,轻轻叩了叩她的脑袋,小声道:“男人总有小登科之时,有何好害羞的。”
闻言,骆小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正yù说什么,却见她拎着裙子朝新房跑去了。本想跟上去,转念一想还是止住了脚步,这未嫁新娘似乎是男宾止步的。于是转个弯朝大堂里走去。
话说骆小远一路奔进新房,险些把正捧着花生桂圆的喜娘撞翻。还未来得及道歉,就被一个一晃而过的人影一把拎住耳朵,耳畔传来怒声,“骆小远,今儿个可是我的大喜之日,你迟到不说,竟然还跑来捣乱!”
骆小远一边告饶,一边抬头看去。只见今日的柔云身穿红绸喜袍,乌发云髻上碧玉镶金,玳瑁cha簪,秀足上套着一双珍珠履,一串璎珞挂在腰间,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甚是好看。可如此华丽的装扮下,她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正对着骆小远怒目而视。
“我错了!我错了!快松开!”在她qiáng劲的力道下,骆小远只觉得耳朵快掉下来了。
柔云一把甩开,手里捏着喜帕,娇笑道:“看你下一次还敢不敢迟到。”
骆小远怔了怔,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下一次?你还想有下一次吗?”
自知失言,柔云赶紧对着地面呸呸两声,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看着她红颜俏丽却疯疯癫癫的模样,骆小远叹气道:“你今日好歹也是新娘子,怎如此嬉笑无形,连喜帕也给揭了,就不怕童大哥不要你?”
本以为此言一出必定又会遭到她的魔爪攻击,谁料她闻言竟捏着喜帕,乖乖地小步退到chuáng边坐下,轻咳两声道:“这不看你来捣乱才揭帕么,不然我肯定乖乖坐着不动。”说罢,她抖了抖手中鸳鸯jiāo颈的喜帕想再盖上。
“不忙!”骆小远上前,递出一个纯银的盒子,笑道,“盖帕子前再抹点胭脂吧,今日dòng房时可以让童大哥一见你便神魂颠倒,chūn心dàng漾,无法自拔……”
“去!童大哥见我早已神魂颠倒、chūn心dàng漾、无法自拔了!还要这东西有何用。”柔云啐了她一口,可手上动作却是急忙接过胭脂盒,细细地照着一旁的铜镜抹了起来,边抹边道,“你和那姓段的小子如何了?”
骆小远愣了愣,随口道:“还不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段朗月是鬼子的事,除了师父他们知晓外,并未让衙门里的人知道,童大哥和柔云二人更是只将他当做一个寻常书生。对此,她也只有三缄其口,对他们保密了。
柔云停下抹胭脂的动作,回头看她,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他就未提过要娶你?”
娶?他们这样的身份如何嫁娶啊……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柔云啪的一声合上胭脂盖子,方才还带笑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严肃至极,“男人的心哪,是极易变的,而女人的韶华统共就那么几年,làng费不得。哪怕你觉得此事尚早,也可先探探他的口风,见他是否真有娶你的意思。”
骆小远眉头一拧,没有说话。成亲,多么遥远的事啊……她该不该期盼呢?
窗外丝竹声入耳,绵长悠扬,一派热闹。不知谁在门外喊了一声,“吉时已到,迎新娘,新人行礼!”
柔云赶紧将喜帕罩在头上,由两个喜娘搀扶着准备出房,经过骆小远身旁时,轻声一叹,“听我的准是没错的,别犹豫了。”说罢,便一摇一摆地随着喜娘出了门,脚步之快竟显得十分匆忙,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骆小远失笑,这家伙是想嫁想疯了。
喜堂之上,满目的红绸挂锦,宾客含笑落座,没有座位的则挤挤攘攘地围站在四周,皆面带喜色,一派祥和。主座上坐着的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应该就是童凌的双亲了,骆小远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真没想到长相如此和善的二人,竟会生出童大哥那样的硬汉,她不禁笑了起来。
段朗月立于她的身侧,见她无缘无故地笑,嗤了一声,“别人成亲,你笑得这么开心作甚?”
骆小远歪着头笑,却不出声。
一旁的喜娘高喊第一声,“一拜天地!”
站在厅堂中央的两位新人徐徐转过身,朝着大门口缓缓行礼,叩拜了下去。众宾客言笑晏晏,抚掌叫好。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过身,朝着主座躬身行礼,引得两位老人喜笑颜开,频频点头。
“夫妻对拜!”
看着他们二人一路走来,如今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而喜结连理,骆小远顿生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动,仿佛有什么感qíng正在慢慢滋生,充盈着她那颗小小的心。双眼有些湿润,正想趁没人看见悄悄抹去,却见身旁递过一块帕子,戏谑的声音在耳畔轻柔响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接过帕子,擤了擤鼻涕,突然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我们会成亲么?”
这话问得着实突兀,竟将段朗月怔在当场,直至礼成、新人回房,宾客退散之际,他才缓过神来,垂眸轻叹,未有作答。
顿时,她雀跃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瞬间,她似乎又有些晕眩,呼吸顿时紧促地抚着胸口开始喘息。段朗月注意到了她的不妥,神色一下就慌张起来,“是不是又觉得头晕?到底哪里不舒服?”
骆小远眨了眨眼,伸出舌头扮鬼脸,和刚才突然的苍白无助判若两人,“你看,你一气我,我就要受伤。”她靠在他肩上,抚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你骗我?”他眯起眼,声音从方才的慌张瞬间降到零点,冷得慑人,“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见苗头不对,她立刻举爪投降,“真的没有,骗你是小狗。”
他沉默地盯了她半晌,本爱笑得弯弯的一双眼睛如今黑白分明,似含着一把利刃。她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他又缓缓叹了口气,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真的被你吓到了。”下一刻,他又笑得挪揄,“若你如此心急,可以先拜堂,至于夫妻之实……”他凑到她耳边,轻叹了一口气。
耳边的汗毛腾地竖起,一股燥热感自心底而生,骆小远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轻声道:“就怕你会嫌我老,在这几十年中耐不住寂寞便要变心了!”
段朗月笑着摇头,将她拥在怀中,柔声安慰,“我不会。”
只是这三个字,便让她的心彻底柔软下来。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鼻涕一块儿蹭到他的肩头,细声细气地开口,“那你也不会离开我了?”
他心一动,将其搂得更紧,却没有出声回应——傻瓜,你怎知道,世人相伴一生,即便再恩爱缠绵、海誓山盟几许,也有离别之时。只求时光荏苒,且行且惜,得一朝欢愉。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宴席终散。
第三十四章离别
之后,便是他们决定要走的日子,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前一晚,华心突然失踪了。
骆小远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贪玩溜出山了,可在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后,她终于确定他是真的失踪了。在huáng鼠lángjīng事件后,华心曾答应她不会再夜不归宿,如今这孩子显然是没有遵守承诺。
或许是由于愧疚,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她总是不能够对华心的事置之不理,尽管华心是只修炼了五百年的狐狸,而她不过是区区凡人一个。
他到底能去哪里呢?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啊!她叹了几口气,脑中突然划过他那近似幽怨的眼神,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家伙该不会想不开去找段朗月了吧?
她稳了稳心神,不敢耽搁,朝着她与段朗月约定会合的忘忧谷赶去,但愿那两个死对头还没有碰上面。
冬日的阳光还算不错,可扑面而来的冷风还是让她一路跑一路哆嗦。这样的天气真不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时节,她却还是那么期待着这次远行。只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华心却不见了,活该她欠了他。
她一路跑一路哆嗦,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但不过短暂的片刻,头便开始疼痛,心跳又缓慢起来,缓慢得仿佛再也不会跳动一般,眼前破败的景物也渐渐开始模糊。又要开始了吗?这是自从上次晕倒后的第几次了?她狠狠地搓了搓脸,让自己几近模糊的意识又回来些。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她要去把华心找回来,要去和段朗月欣赏江南的烟雨、塞北的皑皑白雪,还要回来给师父做他爱吃的美食,她怎么可以现在就晕倒……咬了咬牙,口中暗暗念叨着什么,裹紧脖子上的衣领,用师父曾教过自己的吐纳法深呼吸几下,直到感觉舒服许多才又朝前走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吾涯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