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未收回,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任弘文,你信不信,我其实就是沈晴?”
她的声音太低,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无声息。
任弘文侧过头去,默默地凝视着林平安。她仍是合着双目,看似竟已熟睡,如果不是她刻意舒缓的呼吸透露出几分紧张,他几乎要以为刚才那低声的轻问是自己的错觉。
壁炉里扑出的热气与些许烟气,让他有些不适,不由偏过脸去低咳了几声。
这时候,大厅里安静极了,除了壁炉里的柴偶尔爆出“辟啦”一声外,便只有他们轻浅的呼吸……
任弘文静静地凝望着壁炉里那簇跳跃着的火焰。没有说话,沉默地扯过那张毯子,轻轻搭在林平安的身上。
呼吸为之一松,林平安的睫毛轻颤了下,虽然没有睁开眼,却似乎是因为任弘文的举动而放松了下来。
任弘文垂下眼帘,望着与林平安并膝而卧的腿,一时竟像是怔住了般。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他的注视,林平安原本与他并行紧紧靠拢的双腿,轻轻地向旁边移动了一下。
眉,挑了起来,任弘文没有回头,却突然出声:“平安”
“啊……”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原本还在装着睡着的林平安不由得出声。只是刚发出一声,便立刻后悔,懊恼起来。
刚才她问出的那一句话,实在是太过诡异。就连她自己,也在问完之后觉得后悔。同样的话,之前她曾经说过。就在天台上,当着任弘文的面,对霍震昌说的。可是那时含着恨意带着愤怒,声音又低。大概任弘文根本就没有留意。即使是真的听到也和霍震昌一样根本就不相信。
那时,她也根本没有想会被人信了她说的话。可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竟这样冒冒失失地说出这样的话。还好,任弘文象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就这样轻轻放下。若他真的说什么,可就……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任弘文已经又出声说话。就在她慌忙把头移开他肩头的时候,他侧过脸来,平声道:“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哪怕,你真是什么鬼怪附身,也不相gān……”最后一句话,便透出了些许笑意。
这淡淡的笑,像一杯温水,滋润着林平安的心。
原本要移开的动作僵住,她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望着那带着笑的眼眸,一时无法移开半分。
“咚……”的一声,从远处传来清晰的钟声。让原本正凝视无语的两人飞快地闪开,不只是目光,连同身体也隔出一道空隙。
隐约的,在连绵的钟声里夹杂着熟悉的旋律。那是《圣诞颂》,悠扬的,欢快的,带着幸福与甜蜜……
虽然没有说话,可两个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转向窗外。不知是谁先站起了身。就这样,缓缓地走到窗前。打开窗,两个人面对面倚在窗前,迎着漫漫飞雪,静静聆听平安夜的钟声……
平安夜过后,第二天,任弘文便离开了剑桥。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昨夜的事,不提林平安的失言,也不提目光相对,凝望对方时心头闪过的那一丝悸动。
林平安送任弘文上车时,笑着问他:“就这样走了?不怕我鬼迷心窍,又去报复?”
回过头,任弘文微微一笑。不知怎么的,自昨夜过后,林平安总觉得任弘文不再似之前一样,不再总是刻意地温文,连笑也笑得没有太多的温度。
“事qíng要怎么做,你自己心里自然是有主意的。别说现在连成人礼舞会都参加过了,就是从前,也不见你听人劝过……平安,不管做什么事,只要你能够承担得起后果,就够了。”
望着他脸上温和的笑,林平安不由得在心底一叹。有时候,人总觉得自己可以承担得起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可很多时候,其实去承担的总是另外一些人——一些她最亲近的人。
望着任弘文,她淡淡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只是,”她幽幽叹息:“到底觉得不甘……”
送走了任弘文,林平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直到过了中午才去了洗漱间洗漱。拣了件漂亮的衣服,又化了jīng致的妆容,这才出门。
临出门时,正好和狂欢后自伦敦回来的室友撞上。被那个金发女郎笑着拉住,直问她是不是有约会。
林平安却只是笑笑,并不作答。今天,她大概是不速之客了。可是,如果真的要她什么都不做,她真的办不到……
妆容一新,她想以最jīng神的面目去面对那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她亲人的男人。
亲人?多奇怪……那个本该唤他“爸爸”的女人已经死了,那原本牵绊着的血脉,从皮ròu到血液,都已深埋于地下。可偏偏,现在却又以这样的方式相会。
一早,她就已经知道温莎在伦敦的住所。所以这一次,她很轻易地便找了过去。她刚从计程车上下车,便看到正从公寓里走出来的温莎侯爵。大概是出来迎接客人,一出门便站在门前四下张望。瞥见自街对面缓缓走过来的林平安,他怔了下,很是惊讶。
“林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要来的。今天晚上,我已经有约了。或许,你要是有事qíng的话,我们改天再约啊”温莎婉拒得有些仓促,一面说话一面目光四转,很明显是想让林平安快点离开。
“看来侯爵今晚的客人很重要啊”林平安微笑着,可脚步却仿佛是钉在温莎面前,动也不动。
面前这个人的笑容,真让人嫉恨,愤怒,想要撕掉他幸福的笑容。
“我知道侯爵很忙。但,我只说几句话……而且,我想,或许侯爵很想知道这消息的。”她淡淡说着,不等温莎侯爵回答,就轻声道:“侯爵之前说的那个沈星,我是认识的。”
温莎侯爵怔住,目光微闪,虽然脸上流露出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却还是怅然道:“我没有想到你会认识星……她还好吗?”
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林平安幽幽道:“我不知道她到底算好还是不好,或许,侯爵可以帮我来分析下沈星到底过得幸不幸福……”
顿了下,她不自觉地裹紧大衣。“那一年,沈星离开剑桥后,就回了香江。在那里,她原本想要重新开始的。可是,不久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怀了小孩,怀了那个负心男人的小孩……”
抬眼看着因震惊而张开嘴的温莎侯爵,林平安的声音仍然平稳,甚至不带一丝感qíng地继续说下去,仿佛是真的再讲述别人的故事。
“那个女孩渐渐长大,成了一名艺人,她的名字叫沈晴……”低下头,她自皮包里取出一个相框递了出去。
那是沈晴刚刚成名时,和小阿姨一起拍的全家福。那时候,她的事业有了起色,而小阿姨也仍健康,两个人灿烂的笑容足以让太阳失色。这张照片,是很多沈晴影迷都熟悉的,也是沈晴的粉丝官网首页上从不更换的。
看着温莎接过照片,指尖抚过照片,眼中渐渐现出一抹温柔。林平安的嘴角不觉扬起。
她说再多,对温莎而言,沈晴仍是个陌生人。可是在见过她的照片,知道她的样貌后,就会是另一种感受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照片上母女俩灿烂笑容的影响,温莎抚摸着照片,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她们现在仍然在香江?我,想见见她们……”
正文第十二章檞寄生下
“侯爵想要见沈星?”林平安笑了起来,嘴角勾起,眼波流转,却与平时的笑很是不同。
不过这会儿温莎心中有事,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味说着沈星的事qíng。
林平安淡淡一笑,“侯爵为什么要见沈星?是旧qíng难忘?还是突然发觉原来竟有这样一个傻女人,居然为你终身不嫁,为你生养女儿,而大受感动呢?”冷冷看着温莎,她的笑容更显嘲弄之色。
“只可惜,侯爵就是现在想见沈星,也见不到了10年前,她就已经病死在香江。临死时,留下遗言,让女儿把骨灰洒进大海。她说:这一世,既说了永世不见,那哪怕她死了,骨头都化成了灰,也不会与她所恨之人相见”
迫近温莎,望着他在瞬间变作铁灰色的面容,林平安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却仍不肯放过,沉声问道:“还有那沈晴,侯爵想不想知道你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现在如何呢?”
温莎脸色灰败,抬起头来,望着林平安的眼眸也显得没有什么jīng神。可是,在静默片刻后,还是哑着嗓子道:“沈晴现在人在哪里?你是不是与她很熟?”
温莎一贯自命风流,只以为和他分手的女人就算怨,可在日后想起来时还是会觉得他好。更有永世不忘他的。可现在突然知道初恋qíng人对他恨之入骨,就连死后都不愿与他相见。不只觉得感qíng上无法接受,更大大伤了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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