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叶明净掀开车帘对他道。
huáng陌愣了愣。见周围冯立等人皆是一脸见怪不怪的平静脸色,便定定神,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看似乖巧可从的太女殿下一人,浅huáng色深衣上绣着粉白色的雏jú,月白织金缎的衣缛,同样料子的腰带,浅huáng色的绸带在腰部系了个蝴蝶结后长长的垂下。通身上下只系了一块白璧无瑕的凤凰玉佩。简洁、淡雅。huáng陌浑身不自在。他自打十岁之后,就再也没和女子共乘一车过。出门多数骑马,就是和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独自过。
叶明净开门见山,一句废话也没有的问道:“huáng公子带来了什么?”
huáng陌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裹,层层打开后露出里面的信件。
叶明净眼睛一亮,嘴角含笑,伸手取过最上面的一封信。信件微微有些温热,想必在huáng陌怀里藏了很久。她打开,无声的阅读。神qíng专注。
读完后,她接过布包裹,翻了翻,信件不多,总共七八封,却件件都在关键处。当下心qíng大好,笑道:“huáng公子是聪明人。孤相信,huáng尚书定然不会做出目无君父之事。只是尚书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才是。”
huáng陌心头一松,大石落下。当下拱手:“是,家父也是这么想的,正打算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
叶明净非常满意:“好,huáng尚书离京之时,孤定当相送,至于这案子,孤以为,和huáng大人是不相gān的。那些刁奴实在可恶。然而,huáng大人的胞弟持身却有些不正,听说在济南府这些年名气竟比知府还大些?”
huáng陌心头狂跳,立刻道:“二叔行事确实糊涂。陌不敢为其求qíng,只求能留二叔一家人的xing命。”
叶明净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父皇不是嗜杀之人,孤也不愿造孽。命是一定能得保的。其余的,就看各人造化吧。”
huáng陌得到保证,在车中弯腰行礼致谢。叶明净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后脑勺上整整齐齐的发丝。无声的笑了笑,huáng陌这样的人,即使是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52书库的气质也依然深入骨髓。从言行举止到生活细节。即使扔进破布麻袋中,也如同美玉一般显眼。沦落泥泞,实在是可惜了。
她陈恳的道:“huáng公子,明年殿试,孤在御和殿等着你。”
huáng陌震了震,低声道:“定不负殿下厚望。”下车离去。
叶明净吩咐马车启程。离开了那所小巷子。心头微微迷惑。huáng陌说“定不负殿下厚望”。要知道,这时候的读书人讲究一诺千金。他既然敢如此承诺,就说明他必定会在明年殿试时出现,难道他就能把握?
来到都察院,薛凝之和顾朗都已经上工了。叶明净看了一下工作进程,大体不出意外,确凿的证据没有,似是而非的怀疑一大堆。
于光恺从门外走进来,见她在看案卷,笑道:“原来殿下来了。正好,为臣把蒋大人叫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案qíng如何?”
叶明净没有意见,蒋蕴也很快来了。三人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于光恺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罐子,笑道:“我今日福至心灵,刚刚好带了明前龙井,殿下,蒋大人,如蒙不弃,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这是要展示茶艺了。这类技艺属于极风雅的爱好,文人士子大多都懂。蒋蕴木板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此,我还真是沾光了。有劳于大人。”
小吏门送来红泥炉、水壶、茶盏、双层竹制托盘、竹柄夹子、长勺等物就退下了。于光恺准备了三张纸,用一个长柄小勺从小罐子里舀出三勺茶叶,分别放在三张纸上。然后将烧热的开水一遍又一遍的浇在三盏茶盏上,里里外外浇了个透,直到三个茶盏被烫的滚热。之后,用竹柄夹子将茶盏里的残水倒掉。三张纸里的茶叶分别倒进三个茶盏。最后,他看了一下炉子上的水,确认开始冒虾眼一般大的水泡时将水壶提起,热水顺着杯壁回旋流进茶盏。深绿色的茶叶开始慢慢舒展身躯,淡淡的茶香袅袅而来。
蒋蕴的鼻子动了动,点头道:“果然是明前。你竟然能留到现在。”
于光恺又换了一柄夹子,将三个茶盏放进三人面前的底托中,道:“好东西当然要留着慢慢品尝。可惜今儿这水却平常,若是有荷叶露就更好了,来尝尝看。”
因为未成年,叶明净平时喝绿茶、红茶的机会很少,大多是喝些养生茶。说是茶,里面其实连片茶叶都没有。故而于光恺的知音只有蒋蕴一个。这两人眯着眼睛,很享受的品味了一番。才开始谈正事。有了先前的茶艺做jiāo流,三人之间说起话来自在了不少。
“蒋大人,不知你对案子有何看法?”于光恺问。
蒋蕴道:“仅凭半封信定罪,实是勉qiáng了些。其它的证据也找不到。没有确凿证据就定罪,律法上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事关旧日永昌侯府,行事也不能以常理推断。殿下,不知您有何见解?”
看来这两人是来摸她的底了。叶明净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道:“既然如此,二位大人不妨如实呈奏案qíng和疑点。到时候就让父皇决断好了。”
蒋蕴和于光恺双双憋气。这叫什么答案?他们总要拿个判刑方案出来的。皇帝不同意再改动是一回事。他们拿不出方案又是另一回事。怎可如此光棍?
于光恺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殿下以为,皇上大约会如何决断呢?”
蒋蕴暗笑于光恺问的天真。谁知叶明净却出乎意料的回答了:“父皇一向仁德,自不会风闻断罪。谋逆一案已经过去两年了,再起事端只怕京中会人心不定。谁家没和旧日的永昌侯府有过往来呢?真要查,谁经得住查?要孤说,这些都是那个济南huáng二弄出来的,那位huáng二持身不正,府中行事嚣张,出乱子是早晚的事。”
“那是,那是。”于光恺有数了。济南huáng二是要定罪的。罪名不是谋逆,而是祸害乡民。明白了。
蒋蕴也明白了。他清了清嗓子,问出另一个关心的问题:“济南huáng二的确可恨。不过,他毕竟是礼部huáng大人的胞弟,这查起来,只怕会牵扯到huáng大人,殿下以为呢?”
叶明净道:“huáng大人自是不会横行乡里的。不过,胞弟犯错,huáng大人身为长兄,总是教导不力。只是这些已不在本案中了,孤只管审案。治家不力,是御史管辖的范围吧。”她看向蒋蕴。
蒋蕴也明白了。点头道:“的确,与本案无关。那是另一回事了。”要参也得等结案后另开一本参。
明前龙井没白喝,三人皆大欢喜。
第一百零二章计划(八)
一套流程下来完美无缺。huáng慎行横行乡里、为祸一方,全家发配。huáng庸行教弟无方,惭愧之下自行上书,请求告老还乡。承庆帝准奏。本案没有牵扯到谋反,自然也就没有株连。某些忐忑不安的官员心下也就大定。只是他们迫切的想知道huáng庸行到底走了谁的门路,某些要命的东西是jiāo出去了,还是销毁了。
在互相jiāo流打探一番后。他们确信,huáng庸行没有把信件jiāo给朝中的任何一位。那么,剩下的就是三种可能。一、信件被销毁了。二、jiāo给了皇帝。三、jiāo给了太女。
他们衷心的希望是第一种。纷纷以各种方式打探。可惜huáng庸行借口身体不好,不见任何人。旁敲侧击的问他的长子,huáng陌一问三不知,答曰:“父亲的事,我都不知道。”
就在他们锲而不舍的yù再接再厉的时候,huáng庸行放出消息,他要回登州老家了。
很多人决定抓住最后的机会。打定主意要去送行。
而这个时候,计都和齐靖前后脚回到了京城。
齐靖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女方是南阳大族,郦姓。据说祖先可以一直追述到周天子时代。是当时分封的诸侯之一。总之是当地望族。景乡侯祖上也是燕赵人士,和郦家也曾结过亲。齐靖的这门婚事倒是很清贵。
婚期定在明年秋天。这下,四个伴读中有两人都要在明年当新郎官了。给齐靖洗尘恭贺的时候,大家不免打趣了他们一番。孙承和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认命了。齐靖出去一趟后,气势内敛,沉稳许多。对着诸多打趣倒也游刃有余,举重若轻的接了下来。
看来,人还是应该出去见识一下的。叶明净笑眯眯的看着已有了几分沉着气韵的齐靖,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感慨。
孙承和见众人总是围着他们打趣,便企图祸水东引。拍着薛凝之的肩膀道:“凝之老兄啊!你和齐靖是同岁吧。怎么你的亲事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呢?是不是姑娘太多挑花了眼?”
原本还在笑着的薛凝之“唰”的变了脸色,手上的酒杯抖了一抖,星星点点的酒渍溅到了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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