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看著很有理,其实却不然。陆诏身为东阳候府嫡系一脉,完全可以在顺天府参考,江南士子的学识在全国范围内属于较高层次,江苏布政司内的竞争比别处要激烈许多,陆诏此举的违和处,谁都能看出来。
这小子还真要面子,叶明净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的影子,再次证实陆诏是个特别要面子的孩子。
承庆帝经过两个多月的考虑后,终于同意让叶明净于明年chūn天出发,去三大书院游历一番,在随行的人员名单上,他煞费苦心的安排。
安全方面分为一明一暗。明的,从西山大营抽调出一批人马,由顾朗担任统领。暗的,天波卫中给予计都一个暂时的高级职位,似乎全国各地的人手都可以调用。陪同人员,有林珂、萧炫、薛凝之、孙承和,另外考虑到叶明净毕竟是个女孩子,又将萧曼也捎上了,打算顺道让她和孙承和培养感qíng。
四个伴读只去了两人,江涵毫不意外没有他的份。他在四人当中年纪最小,又不像孙承和喜爱习武,属于jī肋。正好就不去凑热闹了,齐靖就没这麼好说话了,听闻没有他的份,立时就沈了脸,叶明净将他拖到一边,安慰了好一阵儿,说京城中需要有人留守,他是最稳妥的人选,齐靖憋气之下,只得同意。
叶明净这才松了一口气,事实上是福寿公主就这麼一个儿子,她和父皇都不愿承担这样的风险。
既然姑姑没有特意提要求,齐靖还是留在京城备婚礼的好。
新年之后,承庆二十四年chūn天来临,叶明净十四岁了,正如林珂预料的那样,今年参加chūn围的举子特别多。huáng陌随著人湖涌动走进了贡院的大门,九天八夜后,本次会试安全闭幕。
杏榜名单上不出意外的有他的名字,排的还挺靠前,第十二名。叶明净看后顿时一惊,特意把他的卷子调出来细看。一看之下,大为佩服。
huáng陌很有才学,这点从考卷的大○调上就可以看出来,文章做得中规中矩,实事论事,见解很高明,却少了一种飞扬洒脱的华彩。让人见了还以为是个四十来岁的考生做的文章。史论的见解比较传统,没有新颖大胆的言论,胜在基础知识非常札实,最可取的是第二场的五题奏折、公文的书写。由于今年人多,出卷子的考官特意在第二场的五题中安排下了陷阱。比如,一个铜矿开采地bào动了,你需要写一份奏折上报,又比如冬季到了,需要上奏请求发送我军在西域过冬的棉衣等等。看似简单,实际暗含玄机,就这第二场,刷掉了不少文彩斐然的人,而huáng陌也正是凭著第二场jīng彩的答卷脱颖而出,拉平总分,位列第十二。
女儿好奇,承庆帝便也看了他的卷子。笑道:”他是故意的。广庸行这个儿子,以前在京里就曾是有名的好文彩。朕记得翰林院有多些个人都预言过他将来是状元之才的,现在看来,他经此家变,为人倒是圆润老道了不少,再磨鍊磨鍊就可大用了。”
三月末,叶明净第一次以太女的身份参加了御和殿殿试,坐在帝位的下首。看著两百多名贡士进殿,分别按排号坐在摆放好的座位上,她亲自打开由父皇递来的密封好的殿试试题。
殿试只有一题,做一篇策论。承庆帝意有所指,这次出的题目是”国之储君”
四个楷书大字高高的悬挂下来,殿内的两百多名考生心下同时一凛。尤其是杏榜的前一百名,心头尤为忐忑。这样的策论题目,实属吃力不讨好。口吻泛泛的话,容易造成千篇一律,名次就低了,落得个三甲同进士脸上会很不好看,也不利于日后的仕途发展。口吻谄媚的话,也未必能讨好,还容易得罪清流。观点犀利就更糟糕了,殿试也是会除名的,都走到这一步了,功亏一篑就太可惜了。
考生们绞尽脑汁,下笔速度不约而同的慢,huáng陌也是慢慢书写。虽然,整个大殿里没有人比他对坐在高位上的那位储君,有更深的感触。
他仔细的勾勒好腹稿,开始书写,不太出彩,也不能太平庸。最好的位置就是保持在中等以上……
卷子收上来后,叶明净急不可耐的抽出huáng陌的试卷。只见上面写道:”储君,一国未来之基石也,当慎之又慎……”他选的观点有些小新颖,除了论述储君应具有仁、德、义、才外,还建议储君不应该成加在深宫之中,不知民qíng,不通庶务,理应在安全的前提下外出行走,扩大见识的范围,同时阐述了由此带来的好处。
叶明净越看越想笑,这人的确提了一些大胆的建议,并且在每一条都加上了”保证安全”的前提,将外jiāo口吻用的圆滑之至,谁敢拍著胸脯保证储君的绝对安全?说白了就一个意思,我在理论上支持您,至于具体行动,那不是我一个考生应该考虑的。
如预期所料的一样。
三个考官和承庆帝都给了他一个中等偏上的成绩。二甲第五名。
之后是琼林宴,huáng陌表现的低调、少言。
随后就是庶吉士的考试,那个时候,叶明净已经准备出发启程了。
承庆帝在女儿临走前询问:”你想让他进翰林院吗?”
叶明净考虑了一个晚上,有鉴于自己目前羽翼未丰,最终给出答案:”先进去,三年后散馆,再把他弄出来。”
于是,huáng陌成了翰林院中的一名庶吉士。
而那个时候,叶明净早已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承庆帝于年初时分,将林珂的位置动了动,让其出任江苏布政司的学政,品级升到了三品。江南的西林书院是当时闹过继事件闹的最凶的地方,出过学子连名上书一事。承庆帝将曾经的东宫少詹事放到这里任学政,掌握秀才、举子们的跃龙门大权,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于是,叶明净的第一站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西林书院。
赶了几日马车后,到达长江边,一行人弃车登舟,走水路南下。两层高的大型楼船,是这个时代最尖端的技术。
船在江面上行走的很平稳,前方一条○路船,之后便是叶明净乘坐的凤凰船,两边和尾端都有小型船只护卫,船上除了西山营的军队外,还有从靖海候下调来的水军护卫,安全很有保障。
叶明净坐在二楼的船舱中面色不善,原因是顾朗死活不同意她去甲板上看风景。
“顾统领,如果孤没记错的话,这一路水路,我们要走上二十来天?”她竭力压制住怒火,企图心平气和的说服那人。
顾朗眼皮都不抬一下:”殿下说的没错”
“瞧!就是这样。二十来天的路呢!你总不能一直把孤关在船舱里吧?”叶明净指出他不人道的一面。
“甲板上不安全。”顾朗翻来覆去就那麼一个理由”殿下bào露在外,容易出意外。”
“不是有护卫麼?”叶明净分析事实”江面这麼宽,周围都是咱们的船,哪里会有意外?”
顾朗举实例:”善she的神she手,可以在百丈之外取人xing命。”
叶明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半天后才道:”顾统领,这里又不是战场,哪儿来的神she手?就算有吧,这江上总有没其它船只的时候吧?那时孤也不能出去透气吗?”
顾朗想了想,最终不qíng愿的松口:”那好吧,江上没有可疑船只时,臣会通知殿下,但殿下要保证,一旦臣认为不安全,殿下就要立刻进船舱。
叶明净点头:”可以。”
顾朗出去观测了,叶明净顿时瘫在椅背上,哭笑不得的对一旁的萧曼道:”你见过这样的人吗?和我们说了半天话,脸上的表qíng楞是没动过。”
萧曼低著头绣花,眼睛都不抬一下:”不是和我们说话,是和你一人,殿下。”
“啧啧,瞧这口气。”叶明净歪著头看了看她,小声道:”说真的,他管的了我,可管不了你,你不出去看看风景?”随后用眼睛暗示窗外,某些人现在就在甲板上。”
萧曼依然没抬眼皮:”你没见他说话的时候离我们有二十步远吗?没成亲前,他是站在十步开外的。”
叶明净吃惊的放下茶杯:”你观察的可真仔细,难怪我觉得他怪怪的呢?可不是这回事?”她一拍大腿”这人和我说话向来就站的最远,好像我是毒蛇一样。”
105章顾朗
萧曼烦躁的把绣绷子”啪”的摔在桌子上:”别提他了行不行!这船上没别人了吗?”
叶明净惊讶的道:”小曼啊!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该把孙承和叫来?我可以告诉你,他去船尾钓鱼了。虽然我很不明白,在一艘行驶的船上能钓到什麼鱼,不过他信誓旦旦的说,晚上要给我们加餐。”
萧曼越发烦躁:”我就不该和你们出来!当初骗我说是游山玩水外带散心,结果呢?这船上都是些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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