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应诺,叶明净和计都离去。
陆诏第二天一早便来看望杜忱,带了一车生活用品,杜忱已经起身,正和陆忠在纠缠,拼命问他昨晚的女子在哪儿。
陆忠面不改色,一脸忠厚:“表少年,您看错了。这院子就这么大,哪有什么女人啊。您要不信就自个儿搜搜?”
杜忱还真的一间一间的翻看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陆诏指挥随车来的小厮将日常用品从马车上搬下来。
陆忠见几个下人都进院子了,才快速的低语一句,“昨晚陛下来了。侍卫从身后打晕了他……”
陆诏一怔。随即点点头,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子。
杜忱找了一间又一间房,身后的杜家小厮急的直跳脚,“二公子,这里真的没女子。连个女人的物件都没有。您是看花眼了吧。”
陆诏朗声笑着走来:“二表哥,难道你想女人了?这也好办,今晚咱们就去百花坊,或者你喜欢掬水楼?”
杜忱涨红了脸:“胡说!你别乱说,她才不是那样的风尘女子。”
陆诏眯了眯眼睛,遂又笑道:“她?原来你梦见的是良家女子,那可就得去找舅母了,让她给你说亲。”
杜忱叹了口气,放弃了寻找,耷拉在椅子上,“……要到哪里去找人?难道真的是我喝多了,在做梦?”
陆诏不动声色的坐下:“这要问你自己了。”
杜忱又叹了口气,说了昨晚的惊鸿一瞥:“……我一醒来就满屋子的找,我到qíng愿是你在金屋藏娇,那样到底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哪里像现在……”不停的叹息。
陆诏轻笑:“二表哥倒是好雅兴,月下独酌,梦中遇佳人。”
杜忱一把拉住他的手:“我跟你说,真的是人间绝色,那女子好像还认识我,说了句‘竟然是你’。你说,她会是谁?”他的眼中露出梦幻的色彩,“花仙、月神、狐jīng……会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他的脑子里满是什么倩女离魂、狐仙报恩之类的志怪传说。
陆诏嘴角抽搐,你这里找死!胆敢打她主意的男人全都死了,其中两个还死了全家满门。
杜忱吟起诗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jú,华茂chūn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在这个问题上,陆诏实在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再美的女人也要有命才能享用吧。叶明净是很美,凡是有眼睛的都知道。可叶明净不光是美,她还是帝王,杀伐果决!手上有人命不算什么,身处高位,谁能真的gān净?问题是叶明净那是亲手杀人,刀子戳进人心窝,眼都不眨一下。拔刀、血溅一身。她头一甩,继续去戳下一个。这样女人,招惹她?那是老寿星喝毒药……嫌命长!
陆诏索然无味的敷衍了他几句,嘱咐下人小心伺候,告辞回去。陆忠送他至门口,趁着车夫套车的时候,将叶明净的话说给他听。
“土地兼并……”陆诏喃喃自语,一路满怀心事的回到东阳侯府。
东阳侯夫人孙氏一脸喜色的拿了封信给他,“这是刚送来的,你母亲和你舅舅一家要进京了。”
陆诏一脸讶异,三叔和母亲也就罢了,怎么舅舅一家也来了,杜忱又偏偏落了榜……
孙氏满面chūn风:“可见大家对你都有信心。赶着上京给你大小登科。三叔特意关照我帮着在京里买一处宅子,记在你的名下。杜家人上京后,先给他们住着,新娘子就从那里出阁。”她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两张面额巨大的银票,嗔怪道:“你看这个老三,急巴巴的托人把银子先送来,难道我这做嫂子的,连这点儿银钱都垫不起吗?”
陆诏惯会做人,笑道:“婶婶自然是一心照顾三叔,只是三叔就是这急脾气,在衡阳的时候也是,看中了一处庄子,谈妥价钱后,顾不上天色已晚,扯着中人和卖主就要去衙门过户,竟是连隔一天都等不急。结果去了衙门一看,人家已经下衙关门了。”
孙氏咯咯直笑,道:“这宅子是给你小两口的私房,你放心,婶婶一定给你找处好的,把银子用完,让你三叔心疼去。”
说笑一番,陆诏也就退下去温书了。毕竟还有殿试关要过,马虎不得。
孙氏笑着看向一边的儿子:“怎么,可是眼热了,娘也给你说个媳妇?”
陆信满脸通红:“娘你说什么呀!”又一脸担心的问,“大哥成了婚,应该是住在府里不走吧。怎么还要弄个宅子?”
孙氏和身边的嬷嬷闻言齐声大笑。孙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真真是个呆子!傻小子,这私房哪有人嫌少的。”顺了顺气,“杜家52书库,比不得那富贵的人家,新娘子想来不会有宅子陪嫁。你三叔是真心替他们小两口打算。诏儿成婚后,过个几年始终是要搬出去的。不然,等你娶了媳妇,还让他媳妇给你媳妇行礼不成?”
陆信一听大叫:“大哥不能搬出去!我媳妇要是敢对大嫂无礼,我就休了她!”
孙氏又是一阵大笑。
身边的嬷嬷道:“二公子,你这话说的!大家的姑娘,谁会如此无礼?只不过是你日后要承爵,世子夫人是有品级的。不能乱了尊卑。”
孙氏收住了笑:“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听说最近薛太夫人在给她家的小儿子说亲?要找个书香人家。可是?”
“正是。”身边的嬷嬷开始和她话家常。陆信觉得没意思,辞别了母亲,去了花园闲逛。
陆诏坐在书房里,默默沉思。
土地兼并,是指全国的大部分土地都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上。这个现象根本不可能打破。什么是富人,什么是穷人?田地多的就是富人,田少、或是没田的,是穷人。想要世世代代的富贵下去,最简单的道理就是置上良田千顷。均分田地?笑话!那是土匪造反时糊弄人的口号。一旦这些造反的成王成霸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手下大将分封大量的土地,不然谁跟着你卖命?女帝不会这么傻,做这种撬根基的事。顶多是gān掉几个田地兼并特别严重的典型。比如号称某半城、某半府,家里田地占了州府近一半数量出头椽子。
不是均分田地,那就是税收。
有功名者、为官者、为爵者、家中的田地都可以免税。这些豪富之家的田是不用上税的,他们家的田越多,意味着全国的税收就越少。积沙成塔,仔细算算,一国上下,至少有一半的地是收不到税的。
没错,是一半。因为还有隐藏的田地。
州府的记录上是荒地、贫地,没有出产。实际上这些却是真正的良田,收入和国家没有半分gān系。这个也是近几十年来越来越多的现象。
农为国之本,她这是要固本。这个做法从皇帝的角度来说,非常正确。然而对下面的人来说,就不是了。
动这一块,触动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利益,这是一个团体的利益。贵族团体,大部分朝臣,乡绅士子。
陆诏只觉心惊ròu跳。他要是开了这个口,就是站在了所有大臣的对立面。
孤臣,他会成为完完全全的孤臣,孤家寡人,到最后,等田地税收的事完了。说不定还会一刀杀了他以平贵族们的愤慨,若是这事闹遭了,半途而废,他更危险。不死就是奇迹。前例可以参照商鞅、晃错。
不当一回事也不行。
那就直接失掉了圣心。他陆诏就等着一辈子当个七品小官混到死吧。
见鬼!什么道德底线低下!陛下啊,您要我做的这事,明明是道德最无私、高尚的大贤才会gān的吧!
陆诏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了,叶明净是专挑棘手的事给他。不行,这事得再商量。他想来想去,去花园中找了陆信。
第一百六十八章殿试(上)
南书房里,谭启肃穆着一张脸向叶明净汇报宫廷内帷:“……可以确定和男子有私qíng的宫女有八人,其中六人为掌事女官,分别在昭阳宫、长chūn宫以及内宫各大司局任职……”他将那八人的名字和职位报出,“还有一些女子则是被侍卫追求,个人还未表态。这其中有梧桐宫的几个……”
叶明净脸色yīn晴不定的将汇报听完,翻看着全宫廷所有宫女和内监的档案。
“其心当诛”她咬牙切齿。这八个有私qíng的,全部二十五岁以上,其中有六个更是已经三十开外。很明显,这些yin*她们的男子是别有居心,幕后都有主子。
谭启毕恭毕敬:“但凭陛下吩咐。”一副‘您开口,我杀人’的模样。他心里也窝着火。一般来说,年纪大的宫女如果有心找个伴儿,都会和太监结成‘对食’。虽说他看不上这种假凤虚凰,但对广大的太监们来说,却是一项很重要的福利。现在这项福利快要没有了,毕竟太监们还是缺了点东西,满足不了如láng似虎的某些女子。而二十五岁以下的宫女,都一心一意的等着到年纪出宫,脑袋清醒,守身如玉。压根就没想过‘对食’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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