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净顿时失笑。复又环顾四周的一糙一木,喟然叹息。她终于知道李若棠为什么长居梧桐宫,而不是中轴线上的宣明宫了。
也许只有退路在身边,都有安全感。也不知她晚年是什么样的境遇。
晚膳的时候,饭桌上只有叶明净和姚皇后。或许是cao心少的缘故,四十来岁的姚皇后面相如三十许人。身材保持的一如年轻时,贵族的优雅气派更胜当年。吃完饭后,两人照例在花园散步,冯立计都都远远的跟在后面,叶明净盯着他看了半天,笑道:“安筑,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姚皇后怔了怔,约有二十年不曾听见的名字重新被提起,他微微有些恍惚。
“安筑。媳妇给你请安时,可还恭敬?”她又问。
“还好。”姚皇后回答,“毕竟男女有别,也说不了两句话。”
叶明净点点头:“孩子们长大了,总要娶亲。而且还不止娶一个。越往后面,你这皇后身份便会越尴尬。”
姚皇后叹了口气:“我也觉着这样见面很别扭。要不,还是接两位太后回来?”
叶明净摇摇头,正色凝视他:“安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朕不在了。你的日子会如何?”
姚皇后顿时面色发白:“陛下何出此言?”
叶明净道:“早早和暖暖不会亏待你。衣食住行应该都是依照旧例。只是有些事,就不定会那般如意了——”
姚皇后立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脸色越发的白:“陛下,你要说什么?你怎会不在?”
叶明净瞥了一眼身后的冯立,道:“也没什么。让他和你细说吧。你这辈子,是朕对不起你。只要你愿意,朕自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散步匆匆结束。姚皇后颤抖着身体问冯立:“究竟出了什么事?”
冯立笑了笑:“怕什么?二十四年前的血夜都过来了。还能有更糟的吗?你跟着我走就是。
姚皇后怔住,他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冯立今天和以往很不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自信的色彩。
“到底是什么事?”他追问。
冯立道:“没什么大事。一朝天子一朝臣,给小辈们挪地方而已。”
冯立的小辈有很多,其中有一位是稀有的女子。当然,天波卫中女子不稀有。稀有的是,这位是作为皇子贴身护卫的女子。
徐小鱼板着脸劝她的主上:“二殿下,大殿下已然成亲入朝。你也该有个。.这赵王府,也该找个女主人来打理了。
叶融阳耳朵里听着,继续不紧不慢的画画:“府里不是一向由你打理么?我瞧着挺好。”
徐小鱼的脸板的越发厉害:“殿下!属下是护卫不是管家!”
叶融阳放下笔,貌似矛盾的蹙蹙眉:“可是,我的功夫也不差呀。咱们俩不是平手么?我不缺护卫,就缺你给我管家。”
徐小鱼脸抽了抽,似要抓狂:“殿下要是真缺管家,可以去内务府申领。再不济也可自己找人。属下从小学的就是打打杀杀,属下不会打理家务!”
“可我瞧着,你做的挺好的呀?”叶融阳无辜的眨眨眼,“我不想成亲。小鱼,你就帮我打理吧。这赵王府也没什么事,我又无需结jiāo朝臣。就是管几个下人而已。”
徐小鱼无话可说。怔了半天憋出一句:“陛下不会放任你了。”
就这一句话一说,叶融阳轻松的脸色忽的一变。半晌后苦笑:“母亲,这时只怕是顾不得我了。”
男子的话中有淡淡的失落。徐小鱼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她从小所受的教育中,有百千种帮助主上处理yīn私、探听qíng报、胁迫猥亵之方法。偏偏她的主上只要求她帮着管管家务。今天吃什么?房间放什么摆设?四季要添什么衣服?甚至边最基本的武力保护都不需要。真是见鬼!这种贴身护卫,土曜大人手下随便抓一个都能胜任。早知道日子这么清闲,她当初拼死接活的争什么呀!
叶融阳苦笑道:“外头人看不清,还会心存幻想。你们几个又岂会不知?承影无论是武力还是心机手段都是最好的一个,母亲将他给了大哥。这位置的归属,是显而易见的事。再说了,我从来就没有和大哥争的意思。又何必做些令人误会的事。娶妻,娶的是妻族。此事,还是等尘埃落定再说的好。”
徐小鱼急道:“尘埃落定?陛下今年才近四十许人。殿下要等到何时?”
“快了。”叶融阳道,“不会很久的。大哥向来好qiáng,他看上的,可不是太子太子之位。”
徐小鱼倒吸一口凉气,大尺:“不是太子!难道他还敢——”
叶融阳竖起食指,放在唇中轻“嘘”了一声:“太子算什么?从古到今被废的太子难道还少了。大哥的为人颇得那位的真传,不动手则已,既然动手,就一步到位,另对方无还手之力。要知道,禅让皇位于嫡长子,若是在别朝,民间或许还会有几许非议。可放在广平朝就不会。因为广平朝的陛下是位女子。女子。女子为帝,朝臣们的总是悬着的。”
徐小鱼想了想,道:“我不信大殿下能斗得过陛下。即便是有那位陆大人帮忙。陛下少年登基,什么风làng没见过。怎会如此大意?”
叶融阳苦苦一笑:“你说的很好。大哥他们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旦大哥失败,我就是最直接的利益获得者。你说我现在能动不能动?”
徐小鱼沉默了。片刻后道:“陛下都将承影给了大殿下,寓意昭然。大殿下为何还要这般冒险?这也太失为人子的本分。”
叶融阳也沉默,轻声道:“换一个角度看,也许他正在尽着为人子的本分。”
324行动(一)
秦王叶初阳发觉,随着他成婚后,在朝臣间的行走越发如鱼得水起来。姻亲孙家且不谈,有几个二等臣子已是对着他或明或暗的表起了忠心。他便有了几分起意,对着明面身份为亲王府客卿的林尘道:“你说本王给那几个人暗示一下,这次的官员调任,江苏布政使的位置动一动怎么样?”
陆诏于三年前升任江苏布政使。叶初阳最心心念念的一件事,就是想将他调任至长安。
林尘看了看他的脸色,委婉的道:“只怕陛下不会同意。殿下,你和陆大人的面相颇为相似。分处两地还好,若是同聚朝堂,只怕……”
叶初阳面色一僵,生硬的道:“随他们猜去好了。文人的计较,翻不出天去。母亲教过我,枪杆子里出政权。西北三年,本王不是白呆的。你在暗中盯着那几人瞧瞧,看他们有没有正经出力。“林尘见他主意已定,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诺。
不久之后,叶明净在征询新的人事调动意见时,照例接到几封举荐折。里面就有举荐江苏布政使陆诏的。夹在一群人员名单中,更像是试探xing的投石问路。
她笑了笑,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人名与职务,jiāo给姚蒙:”照这个拟诏吧。“姚蒙拟完诏书,发至内阁。内阁再写好公函以及调任诏书,盖好印。又陆续发放下去。很快,几个变动的位置就被众人知晓了。
叶
初阳见到‘江苏布政使陆诏调任顺天府伊’这份诏令时,惊讶得不知所措。他只是投石问路,谁想竟然就成事了!这就好像两军阵前对垒,还没开战,我方先喊了两句什么‘我军威武,你们gān脆别打了,趁早回老家去吧’之类的口号。按说对方也该吆喝两句‘你们才要滚回老家去’之类的狠话。然后再两军jiāo战决一胜负。结果我方口号一喊,对方声都没出一个,就真的撤退了。这就令人郁闷了,胜利赢得未免太无力,太蹊跷。
他呆呆地捧着公函看了又看,怀疑是不是假的,可惜不是,公函货真价实。”这就是答应我了……“他懵懵的问林尘。
林
尘也很莫名。自从叶初阳十五岁后,便基本不会和陆诏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同时见过他们俩的人就少。他却不一样,他是见过这两人私下里在一起的。那种面容气度上的相似,那种亲密无间的相处。他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这两人的真正关系。长安城里的权贵和大臣们自是没有傻子。陆诏一来,乐子可就大了。
他轻咳了一下,决定还是转移话题来得安全:”殿下,你现在是在户部。这公函上好像写着,户部尚书换人了。“叶初阳不在意地瞥了一眼:”huáng陌。那是谁?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原先在江西,后来调至湖广那一块的。好像是承庆年间的进士。嗯,待会儿将这公函上几个人的履历都查出来瞧瞧。“林尘松了口气:”是。“公函上几个人的资料一调出,叶初阳瞬间对着huáng陌的名字瞪大了眼:”这个人……“林尘心下也是凛凛。huáng陌的履历太漂亮了。升迁也极快,可以说比之陆诏也不遑多让。明显就是陛下的心腹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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