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凤越目中有宿命般的无奈:“那夜我接到暗报,闻得他已逃离西南,潜入我南地境内,彼时我正随父王四下搜人,所以……我不怪别人,只恨自己不够决断。那夜…我若及时赶到,你就不会回京,也不会进宫,更不会yīn错阳差救了他!”
我握着玉佩的手一震,再去望手中这块血玉,越发觉得这东西瞧着眼熟,仔细一想就看出来了。
手上这一块玉,跟印寿海给我看的那块,总有九成相似了。
思索的瞬息里,脑中似有电闪雷鸣经过,突然意识到,“我”的生命,陷入了怎样一个可笑的巧合里。
作者有话要说:O(∩_∩)O~
看完这章应该可以晓得很多事了。
第八十六章
丝竹的靡靡之音从麟德殿的方向传来,我坐在孩子小chuáng前,望着手上的血玉,心绪终难平复。
方合陪在我身侧,小声道:“娘娘恕罪。从前的事,王爷只不准奴才说,奴才绝非有心欺瞒您的。”
我点头:“你也是听命行事,不怪你。”
方合依旧愁苦着脸:“其实王爷也为难。从前的事,娘娘一概不记得了。因而有些事,王爷纵使想告诉娘娘,也寻不到路子。前番娘娘小产,王爷听闻后,急得跟什么似的,所以才特特寻了那药来。上回奴才出宫去,王爷本打算让奴才将这玉捎给娘娘的。”
我下意识问:“那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方合垂眸:“王爷也是听闻娘娘又有了身孕,想着孕中人不宜多思,不忍心叫娘娘多一重烦恼,唯恐影响娘娘安胎。”
我听得心头微涩,喃喃道:“虽说今夜人多事杂乱,然而宫中耳目遍布,万一让人瞧见……他又何必冒风险?”
方合道:“内qíng如何,奴才实在不清楚。然而奴才总相信,王爷自有王爷的打算。王爷自然不会轻易置自身于险境,更不会无故陷娘娘于危地。这玉,既是个凭证,想来娘娘留着,总有用场的。且王爷也嘱咐了,无论出什么事,定要奴才护得娘娘母子周全。”
我无言。
半晌后道:“rǔ母那儿你都打点好了?”
方合点头。
我略略放下心来,望着孩子的睡颜长久出神,隐约觉得一场风bào就在眼前了。
***
如此过去一月,这一日贤妃跟德妃过来探望我的三个儿女,余珍也一道来了。
闲聊间,余珍机巧道:“华昭仪这样子盛宠,倒叫嫔妾想起昔日的冯妃了呢。”
德妃不语。
贤妃淡笑:“这也是她命里有的福气。”
余珍依旧望着我笑:“论福气,谁有皇后厚重呢?”
我稍一回味就听出她这言下之意来了。
自我出月后,夏沐烜只在我宫里宿过两夜,其余时间,泰半都在雍华宫逗留。因而说新进宫的华昭仪分外得宠,怕是谁也无法置疑的。
连杨卉都隔三差五有赏赐送去雍华宫。
余珍眼下看得醋气大生,大约是先前有一阵夏沐烜待她不差,还进了她为贵人,如今夏沐烜新得佳人,难免就冷落了她。
我道:“宫中女子,今日你得宠些,明日她得宠些,都不是新鲜事。贵人你在宫中也待了有些日子,当晓得这个道理。”
余珍被我望得眼睑一阵忽闪,神qíng安分下去:“是,嫔妾记下了。”
午后将内务府的账册理好,携净雯一道去颐宁宫向太后呈报。
太后斜倚在枕靠上,极具耐心地听着,听完就点点头,竟也不挑错,期间问我些六宫的近况,我亦神色如常地回话。
太后听了半晌,睇我一眼后突兀道:“妇人以德为重,德厚方能载福,若仗着一点小聪明卖弄,恐不是有福之人。皇后这样聪慧过人,事事理得清楚,未免可惜了。”
净雯傍在我身旁,正要开口。
我微抬手指示意她不必多言,向太后道:“臣妾有无福气,倒不要紧。最要紧是二子一女能平安长成,当不负太后期盼了。”
太后笑起来:“皇后你这张嘴,委实伶牙利齿得很。”
我亦笑:“比之冯妹妹哄人的手段,臣妾真望尘莫及。”
太后的脸突然沉下去,眸中有将我万箭攒心的厉色,她足足以这样的眼神睇了许久,尔后冷笑一声,喃喃道:“哀家倒要瞧瞧,你这张嘴还能逞能到几时?”她是厌弃我到骨子里,一眼也懒得看我,转而问竹息:“皇帝近来还是在雍华宫流连么?”
竹息睇我一眼后点头,笑道:“皇上新得佳人,难免贪新鲜。”
太后点头:“听闻临淄侯家这个女儿颇有几分颜色,xingqíng亦柔顺,想来皇帝是喜欢这样的女子的。”
竹息道:“天下男子,哪有不喜爱女子柔顺的呢?想来以华昭仪的得宠,太后很快就能再得乖孙了。”
太后深深笑,抹一抹鬓角的毛刺:“若果真如此,是皇帝的福气,自然也是我皇家的福气。哀家已经接连失去数位孙儿,此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由着什么人兴风作làng下去。”
我垂下眼睑去,道:“臣妾也是这个意思。”
再说下去已是无趣,于是起身告辞。
行到殿门转角处,闻得太后一声冷哼从内殿飘来,依稀听到:“古来男子,今日爱东明日爱西,都一样的。”
回到静德宫,净雯大约怕我胡思乱想,带了关切神色向我道:“娘娘如今已有嫡皇子,太后那些话,自不必放在心上。”
她那神色极郑重,我骇笑:“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我本就没上心。”
净雯在须臾的沉默后道:“那日皇子跟公主的满月宴上,娘娘先行回宫瞧三皇子,皇上后来问起来,奴婢就照实说了。娘娘重回到宴上后,皇上几番问话,娘娘都心不在焉。奴婢在一旁瞧着,都觉得您心里头揣着事。倘若是忧心皇子,总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我听得心头疾跳上来。
是啊,彼时我心绪不稳,难免疏忽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净雯直视我:“当日方合故意支开奴婢,奴婢事后想想,就明白过来了。”
究竟为了什么事,方合要支开已是我心腹的她?
这是净雯真正想问的。
我几乎要被她那眼神看得如同透明一般,张了张嘴却无从答起,于是只能沉默。
净雯一反往日的规矩恭顺,伸手按住我手背,切切道:“那日娘娘看了多久的雪,皇上就在帘后看娘娘发了多久的呆。娘娘心中若揣着事,当向皇上坦诚为好。”
我无言以对。
我能跟夏沐烜坦诚吗?想也不能了。
一旦攀扯旧事,纵使夏沐烜肯顾念恩qíng,然而容不容得下“我”心中藏着旁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在满室的梅香中无所适从,只觉得一腔心思左突右撞,始终找不到出路。
晚上夏沐烜意外地过来我宫里,彼时我正在给治儿喂奶。
夏沐烜想是没料到我会亲自哺rǔ,瞧得一愣,看一眼跟进来的印寿海,印寿海赶紧停步。
夏沐烜亦停步不前。
我只作未听见那脚步声,边喂孩子奶水,边小心翼翼拿帕子擦孩子额头上生出的一层细密的汗。
孩子大约是饿急了,吃得急就呛了一口。
夏沐烜听得也担心,上前来问:“呛着了?”
我略微带了惊讶神色抬头望他一眼后,赶紧垫着孩子的背拍了拍。
夏沐烜在我身旁坐下,见孩子一脸的汗,忍不住问:“怎的热成这样?”
我朝香几那头努努嘴,示意夏沐烜拿帕子给孩子擦擦,口中道:“大约饿得慌,一时喝得急了。”
夏沐烜哭笑不得:“左右也没人跟他争,何故如此呢?”
我听得微微叹气:“是啊,这xing子也不晓得随了谁。”
夏沐烜听得目中一闪,很快就笑起来:“这是在借孩子说朕么?”
我笑:“是臣妾说错话了,皇上不要多心。”
夏沐烜边拿帕子拭孩子的额头边问:“孩子饿了自有rǔ母喂养,何必你亲自喂他?”
我道:“臣妾也是听闻,孩子喝了生母奶水,能格外长得好些。”
夏沐烜奇道:“竟有这样的事?”
我莞尔:“听闻而已,皇上听过耳就罢了,这样认真做什么?”
夏沐烜失笑,大约见孩子可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我看得窘迫,拿手臂推一推他:“欸,别闹。”
夏沐烜就笑,又问我:“六宫近来没什么议论吧?”
我反问:“皇上以为该有什么议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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