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道:“既然有意栽赃你,必然是做戏做全套,大约她老人家也不在乎多等几日。”
贤妃冷笑:“杨卉是过于急切了。至于竹息,她一贯是个心思深的,你要当心。”
我端起茶盏来喝一口,一口下去,那甘甜温暖的滋味流淌到肺腑,再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心都暖洋洋的。
我以眼神示意贤妃德妃不必担心,淡淡道:“她们有她们的张良计,我自然也有我的过墙梯,只看谁比谁厉害吧。”
这话说完不过一日。
隔天一早,竹息亲自过来我宫里,容色正正向我道:“奴婢奉太后旨意,请皇后过去颐宁宫问话。”
我微微扬起眉毛问:“敢问姑姑,不知太后召见,是为了什么事?”
竹息神色不该:“此事奴婢尚不清楚,烦劳皇后快快随奴婢走一遭。”
她那一脸肃容是很少见的,我只作觉察不出什么异样,接过来秋覃捧着的披帛披上肩,由净雯扶着出去。
我到颐宁宫时,贤妃德妃已经到了,杨卉良妃傍在太后身侧,连陈思燕、赵茹娥、邢淑芬、余珍等一众低位妃嫔居然也在。
看来是要三堂会审呢。
意外的,夏沐烜竟然不在,想必是还在早朝的缘故。
彼时太后坐于正殿凤椅上,双手jiāo叠,拄一柄鎏金凤首赤金手杖,那份气势,几乎压得殿内一众妃嫔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柄金手杖我还是头一回见太后带在身边,心下明白,太后这回是预备动真格了。
于是神色如常进殿去。
太后的视线从始至终不离我,待我走近了,她才凝眸正色问:“皇后,你可知罪?”
这发难来得前所未有的快。
然而我并没有惊恐,也没有发慌,只安安分分跪下,正色道:“臣妾不明白,烦请太后示下。”
赵茹娥一脸的幸灾乐祸:“皇后这是非要将事qíng说破,才肯乖乖认罪么?如今六宫姐妹都在,有些丑事,怕是不好宣之于口吧?”
我冷冷睇赵氏一眼,净雯喝道:“太后问皇后话,也是你一个小小妃嫔可以cha嘴的么?”
太后瞪赵氏一眼。
竹息忙道:“婕妤休得无礼!皇后再如何也是皇后,即便真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多加指摘!”
一番话说得大有深意。
太后浑不理会这些,只冷冷望着我:“皇后,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且坦白说,陈氏滑胎这事,你可认罪不认罪?”
我作吃惊状:“太后的意思,臣妾实在听不明白。”
太后眸色沉冷下去,拄起凤杖重重一敲,咚一声沉响:“罢!竹息,取那东西过来,给皇后认认,别叫人说哀家冤没她!”
竹息赶紧进内殿去,捧了个描得极jīng致的盒子出来。太后朝竹息抬抬下巴,竹息忙将盒子摊开,搁到我跟前。
我一看,是尊送子观音,并几炷佛香。
太后问:“东西你如今是瞧见了,可还认得?”
我点头:“是臣妾先前送去昭纯宫的贺礼。”
杨卉嗤笑:“怜皇后一番心意了,可惜婉容消受不起呢。”
陈氏目中闪过怨毒。
太后只作不闻不见,又问:“你既认得这观音相,自然也认得这香了?”
我摇头。
太后阖目,一副沉痛模样,静默半晌后道:“皇后忘xing重。竹息,你提醒皇后,这香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又是如何进的昭纯宫?”
竹息应是,又道:“崔太医检验的结果是,婉容用的这香里头,淬了蛇蜕皮,分量虽轻,然而若日日焚烧,不出一月,必定致人滑胎。而这香,则是由陆达有日日送去给婉容的。陆达有先前在静德宫当差,之后得皇后赏识,被调去内务府奉职。”
陆达有?
我一时间几乎都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于是再坦然了神qíng摇头:“静德宫人多且杂,臣妾当真不记得此人。”
太后仿佛早料到我会这么说,缓缓睁目后,睇我一眼,又朝竹息使了个眼色,竹息啪啪鼓掌两下,不多会儿,一个内监被五花大绑压进殿来。
我冷冷瞧着一言不发。
竹息适时从袖中掏出份东西递给太后,口中道:“此间内qíng,陆达有都已经一五一十招认,太后是否要过目?”
太后重又闭目,一脸失望地指指我:“不必,给皇后瞧瞧。”
于是竹息就将那纸递给我,我接过来看完,眉头微微皱起来。
太后的神色似有些疲惫,也有些不忍。
她bī问我:“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道:“臣妾自问幼承庭训,一向循规蹈矩,从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举。所以臣妾还是那句话,此事与臣妾当真无关。”
赵氏咯地一笑:“皇后这话便是说与嫔妾听,嫔妾也是忍不住要笑的。谁不晓得皇后仁惠,令六宫上下人人拜服呢?想来这姓陆的奴才,就是顶顶忠心一个了。”
陈氏嘤嘤哭起来:“当日皇后赏下送子观音给嫔妾,嫔妾真万分感念,因而日日祷祝求子,惟愿为皇上诞下皇子,却不想竟遭了这样一番毒手?”她哭着问我:“皇后,嫔妾究竟哪里得罪了您?您要如此加害嫔妾的孩子。”
我被那哭声扰得脑仁酸痛。
又是赵氏冷哼:“婉容这话问得岂不多余?宫中谁人不知,皇后无子,而婉容你即将有子。皇后娘娘心中,当真能好受么?”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悲惜了神qíng道:“也可怜了冯妃娘娘,这样子遭人陷害。”
赵氏说话从来没个章法,今日倒一字一句说得有板有眼。
我在心中冷笑。
鹰犬而已,不足为道。
太后望着盒子里头的东西连连摇头,语气沉痛是从未有过的:“皇后你心思细腻,亦聪慧,六宫人尽皆知,哀家也知晓,亦喜见你如此。”太后的声音陡然转冷:“然而哀家万万料不到,你竟敢将这份心思,动到邪念上头!哀家今日,纵使想顾念家族qíng义饶你,然而列祖列宗那儿,也断然不好jiāo待!”
她迫视我,一脸的失望难遏,将手中凤杖敲得咚咚响,仿佛是真的急怒到了极点。纵使我知晓她在演戏,然而此刻也不得不叹服,这一番唱念做打可谓惟妙惟肖。
一旁诸妃脸色各异。
贤妃见势不好,在我身后跪下,正色道:“太后明鉴。皇后自回宫后,施惠六宫,宫中无人不服。臣妾敢以人格作保,此事绝非皇后所为。”
杨卉突然呵地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贤妃你可别信错人,也落得跟婉容同样的下场才好。”
德妃冷哼:“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人有双目,是人是鬼,总不至于分辩不出。”
杨卉几乎被呛得变色。
太后指指匍匐在地的陆达有,浑不理会她们,直直望着我道:“你不肯招认,那就让哀家告诉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东西,是哀家从三十里地外捉回来的!他是晓得事qíng终有一日得败露,所以一早收拾细软潜逃!然而天网恢恢,到底还是被哀家捉个正着!也让哀家知道了,我的这个好侄女,好皇后,到底是个什么面目!”太后bī视我:“皇后,哀家一向待你宽则,皇帝亦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待我们母子的?”
太后的qíng绪越说越激动,望向我的目中分明已满是厌弃,见我犹笔直跪着不肯服软,突然举起凤首金仗朝我抡过来:“哀家真错看了你,当初就不该接你回宫,由得你今日这般霍乱宫闱!残害皇嗣!”
太后虽年近半百,然而手上也不是气力全无,何况她这柄凤首金杖分量不轻,只怕一棍下来必然会出事。
我本能地往后躲,手护着小腹。
不过那柄凤杖并未落在我身上,而是被人捉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孩儿们看得喜欢就好,多多留言也能刺激我的创作灵感哦。
第七十三章
捏住凤杖的是夏沐烜,彼时净雯已整个人扑过来护住我,生怕我出丁点差错。
夏沐烜问太后:“母后这是做什么?”
太后左手抚住胸口,右手微颤,拿凤杖指向我:“皇帝来了也好!且问问皇后,都gān了什么!”
她是那样怒不可遏,仿佛有满腔的心火无处发泄。竹息赶紧上前来给太后顺气。一旁赵氏等人被太后那样子“震慑”,纷纷跪下恳求太后息怒。
夏沐烜视线扫过跪着的一众人,末了落在我身上,许是见我脸色不好,一壁伸手扶我一壁道:“皇后气色不好,且起来回话。”
我只不肯,向夏沐烜一叩首后正色道:“臣妾甘愿常跪以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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