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_落叶归途【完结】(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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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沐烜已经近到我身边来了。

  他搂着我的肩,脸色铁青:“清清,你怎么样?”转而又喊:“太医!太医呢!”

  我只能勉qiáng笑。

  空气中隐约可闻得到血腥味,混在一殿的腊梅茶花香味,跟酒香脂粉香中,格外刺鼻。

  四下扫了眼,见静德宫一众人都围在我身旁,只不敢让任何人靠近,而那个负责斟茶的宫女,已经被方合扭住胳膊压在了大理石砖面上,手背上鲜红三道爪痕清晰可见,大约是被果子狸抓伤,一个不慎才丢了茶壶砸伤的我。

  夏沐烜顺着我的视线一看,喝道:“拖出去!”又道:“杖毙!”

  我忙牵住夏沐烜的手,失了气力劝他:“皇上稍安勿躁,待审问过,再处置她不迟。”

  我这声音听着有气无力,许是怕我再受惊吓,夏沐烜一忍再忍,终是铁青着脸忍下了。

  此刻殿中已不复先前那一阵的慌乱,反而静得出奇,四周只闻得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小腹处,自然也包括太后的。

  贤妃一壁拿帕子给我擦额上的冷汗,一壁白了脸宽慰我:“别怕,皇上已经差人去传太医了。”

  夏沐烜道:“陆毓庭就到了,有朕在,绝不会有事。。”

  太后由竹息扶着站在夏沐烜身后,许是闻到了血腥味,望向我的眼中满是悲悯,亦有怒气,语气沉痛难以描述。

  她责问上苍:“当真是天不佑我夏氏么?何以好端端的,又生出这样一番变故?竟无论如何都不让人安生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杨卉道:“太后,这也是人在作孽!皇上心心念念盼着皇后诞下嫡皇子。今日嫡皇子若有个好歹,一gān涉事人,谁也别想逃脱gān系!”

  太后像是怒到了极致,一拐杖沉沉敲在大理石地台上。

  竹息忙道:“太后息怒。”

  那头李若莜见太后震怒至此,吓得一壁哭一壁磕头谢罪。

  夏沐烜浑不理她们,只握着我的手宽慰我:“你别怕,朕总在这儿陪着你。”

  他一手护着我小腹,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我瞧他的脸色,只怕他此刻心下焦急绝不亚于我,当下也无言了,只好握紧他的手。

  一旁德妃道:“皇后吉人天相,定能令鬼神退散,逢凶化吉。”

  净雯听得回过味来,向夏沐烜道:“太多人围在这儿,总不利于娘娘呼吸,皇上您看…?”

  夏沐烜头也不回喊:“简尤!”

  简尤赶紧过去请众人出去,如此一众女子哪里还敢再待,纷纷放轻脚步出殿去,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出什么动静来,惹夏沐烜震怒。

  陆毓庭赶过来的脚步杂乱且乱,他受命于夏沐烜,全力看护我这一胎,今日我遭逢变故,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陆毓庭进殿来后,匆匆打了个千就直接上前来,也顾不得避嫌,一手探上我脉门,片刻后皱眉向夏沐烜道:“娘娘胎气受损,还是要回宫仔细诊过,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夏沐烜深信不疑,赶紧让简尤去准备轿辇。

  待轿辇到了,夏沐烜索xing弃了龙辇就我,生怕我在路中再有个万一。

  回宫后,陆毓庭为我探诊,夏沐烜不便留在内殿,就暂且去了偏殿。

  隔着屏风,陆毓庭小声问我:“娘娘觉得如何?”

  我道:“万幸有这个东西,卸去不少分量,否则只怕要生变故。亏得大人有先见之明。”

  彼时净雯正在为我除去小腹上捆着的筲箕,朝我微微一笑。

  陆毓庭中规中矩道:“娘娘一应吃穿用度都经过臣,从不假手于人。唯有碰撞一项,确该慎防。且这个也是民间的粗鄙法子,娘娘不嫌弃就好。”

  我笑:“民间法子纵使粗鄙,却未必不好。恰恰相反,经了今日这遭,大人无异于再次救了本宫母子一命。这份恩qíng,本宫总不会忘。”

  屏风那头一阵衣料窸窣声传来,像是陆毓庭已经跪下了:“这些只是臣分内事,万万不敢受娘娘恩赏。且臣受命于皇上看护娘娘跟嫡皇子,自当全力护得娘娘跟皇子周全。”

  我朝净雯抬抬下巴,净雯为我理好外衫后,转过屏风去,扶陆毓庭起来。

  我缓缓道:“陆毓庭,你的医术是极好的,皇上看重你,本宫也信任你。太医院由你打理,本宫很放心,往后就一直这样吧。总之有本宫在一日,就会有你医德留名、医道传世那一日。自然,也少不了你陆氏一门荣盛。”

  陆毓庭应是,又极尽郑重了语气道:“臣拜谢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看哦。

  第七十八章

  夏沐烜再进殿时,我已经换上寝衣躺下了。

  闻得那头夏沐烜在刻意放低声音仔细询问陆毓庭,又闻得陆毓庭回禀说,我已服了安胎药睡下,且龙胎稳妥总算有惊无险,只须安心静养固胎就行。

  夏沐烜听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问陆毓庭:“那么皇后呢?皇后可安妥?”

  陆毓庭中规中矩道:“照脉象,皇后更多的应该是受惊。臣预备开几帖压惊的方子,给皇后服用。然而皇后在孕中,臣也不敢过分用药,因而还是要皇后自已心神宽慰才好。”

  夏沐烜沉默下去。

  半晌后夏沐烜掀帘进来,我因喝了药身上懒,索xing闭目养神。

  夏沐烜也没让净雯吵醒我,只小心了手脚在chuáng沿坐下,一手护着我小腹一下下轻抚,一手摩挲我的眉眼。

  如此过去良久,我觉得困意上来,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净雯听到响动,端着安胎药进来,秋覃领着元儿满儿,捧着洗漱用具紧随其后。

  梳洗后喝完安胎药,又进了碗血燕粥,我问净雯:“皇上昨晚什么时辰走的?”

  净雯笑:“皇上昨夜一直陪伴娘娘,不曾离去片刻。”

  我随口应了声“哦”。

  净雯又道:“皇上已连夜下旨,说娘娘在养胎中,往后应酬一概都免,更不准任何人借故扰娘娘清静。”

  我点头:“皇上此番确实受惊吓了。”

  净雯亦点头,又道:“颐宁宫那头,一大早就遣了竹息来问安。”

  我道:“太后想也不放心吧。无妨,该怎么回就怎么回,总要让太后安心才好。”

  净雯应是,又闲闲与我说了几句。

  我想起来昨日的事,就问净雯:“那个宫女招认没有?”

  净雯摇头:“竹签子都用断了十几根,她只一味否认。皇上怒气难消,命审刑司无论如何都要问出个结果来。”

  我皱眉:“或许真与她无关也说不定。”

  净雯默默,复又道:“听闻李家女儿昨晚在颐宁宫外跪了一夜,求太后赦免她的过失。”

  我思索片刻后就点头了,又问:“朝堂上呢,是个什么动静?”

  净雯道:“印寿海话里的意思,仿佛李恒闻得昨夜变故,今早就向皇上递了折子请罪。”顿了顿又道:“简尤机灵,奉职的时候听来了一字半句,说下朝后皇上宣冯光培单独觐见那会儿,冯光培曾向皇上进言,称嫡皇子攸关社稷安危,此番因李家女之失,差点难以保全,为社稷计,主张皇上严惩以儆效尤。”

  我冷笑,拢一拢颈后碎发:“大约李恒跟咱们这位冯相,走得不够亲近啊。”

  净雯深笑:“娘娘所言极是。”

  然而我很快又皱眉了。

  文官依附天子存活,最要紧就是摸清天子喜好。冯光培此举,显然有讨好夏沐烜的意思,而夏沐烜在气头上,大约听冯光培一番话,也确实会觉得悦耳舒心。

  如此李恒既已见罪天子,又不得宰相冯光培器重,长此以往,他那个左都御史,想也当不长久。

  于是又问净雯:“李恒在后宫无人,却能官拜从一品京官,必定不能是无能之辈,且我瞧他那个女儿,也有几分聪慧样子。”

  净雯静静道:“宫中聪慧女子数不胜数,却未必人人都能出头。到底此处不同别处,且比之更聪慧伶俐的,也不少。李家这个女儿,养在深闺不识世事,吃亏是免不了的。”

  我点头:“这是实话。”

  净雯继续说:“奴婢听闻,自进宫后,李恒这个女儿跟礼部尚书文放的孙女,走得倒近。”

  我沉吟起来:“她二人姿色出众,难免会受旁人排挤,走得近些,也是常理。”

  净雯眼睑微垂:“文放跟冯光培,皆是当年娘娘父兄去后,得皇上重用的一起子人,想来jiāoqíng是不差的。”

  一句话说得我脑中如有灵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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