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_醉寂寞【完结+番外】(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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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又在发呆,在劫笑了笑,道:“姐姐是在想什么,为何在朕面前,总是走神?”

  我掩饰道:“想你刚才念的诗呢,孙权和刘裕都为一代开国之君,胸怀天下,创下丰功伟业,想来在劫是敬英雄惜英雄,也不甘认输,想做一番大事业吧。”

  在劫却摇了摇头,些许自嘲道:“说来不怕姐姐笑话,朕建立大雍,坐上皇帝这个位置,确实没有前人如此宏图大志,什么开疆辟土,什么千秋大业,对朕而言,无非是过眼云烟,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真真不是一个皇帝应该说的话,我暗自叹息,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在劫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只是这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朕,必须要这么做,必须站到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才行,让自己手握天下大权,让所有人都不敢质疑朕,反对朕。”

  闻言,我脸色一变,顿觉双脚虚力,身子晃了几下。

  在劫喊了声“姐姐小心”,忙跨前一步,将我扶住,关心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里百感jiāo集,想起以前在金陵时,在劫对我掏心挖肺地表明心意时,曾说过窃物为贼窃国为王一番理论。他说王者就算做错事,也没有人能治罪,所以他要为我成王,让天下没有任何人敢来治他的罪;他还说,就算遗臭万年,也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做一对恩爱夫妻。

  原来,哪怕他现在真的要把我忘记得gāngān净净了,潜意识里却仍在忠诚地履行当初的诺言。

  为什么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固执得近似偏执,认定了就一头走到底,头破血流身败名裂都不管,何必呢?

  还记得我和他再次重逢的那日,他指着自己胸口“悦容劫”三个字,问:“楚悦容真的是朕的姐姐吗?为什么朕会在心上刻着姐姐的名字?”

  “劫”本就是他出生便有的胎记,“悦容”却是他自己用刀子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么脆弱的部位,刻上一个人的名字,到底有多痛?我无法想象,就像以前我无法给予他感qíng的回应,现在更无法回答他的疑问。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教我怎么说得出口,是因为他爱我,不是弟弟爱着姐姐,而是男人爱着女人。

  回过身后,发现在劫正凝视着我,修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表qíng。我在他一汪清水的眼眸里,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副哀怨惆怅的小女子娇态。又察觉到正与他执手相依,姿态极为暧昧,忙不迭地将手从他的掌心攥出,接连后退三大步,因为紧张而气喘起来,白雾自口中翻涌飞出,袅袅扰扰,不辨是非,又似是而非。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如yù盖弥彰,正懊恼地托词想要解释什么,在劫只是摆摆手,并未在意的样子。

  我尴尬道:“你……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劫像想起了什么,便笑了起来:“今早怡园的内令来报,说是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朕正想邀姐姐去观梅呢,顺便说说朕和你小时候的事罢。”

  我怔了怔,就为了这事,他一早起来,等了我两个时辰?

  见我没有反应,在劫头一撇,修眉微扬,檀紫裘绒掠过他眼角眉梢,风流自生。

  风流,多矫qíng的一个词,可偏偏是为他而生。

  便闻他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问题?”嘴角一勾,那笑容像是散在雪中的胭脂,一点一滴匀散开来,满目的娇艳。

  胸口像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我忙俯首道:“没、没什么,这便去吧。”

  我漫步跟他他身后,他总停下来等我,最后变成了两人并肩而行。

  走了一半的路,鹅毛般的雪又纷纷扰扰地漫天飘下来,雪白,晶莹剔透,旋舞着满世界的梦幻,让人如坠梦中。

  两名太监打伞跟上来,一左一右为我们撑着。

  在劫从太监手中接过伞,便让他们退回去,然后于我共打一把伞,同走在迢迢小径上,漫步于漭漭飞雪中。

  幽然听他一声长叹:“此qíng此景,像是前世经历过一般,熟悉得很。”

  又哪是前世?倒失了记忆,便真的成了前世。我再次伤感起来,察觉右手忽然一热,被一股温暖包围,已被他牵住了手。

  我挣扎着,最终不忍将他挣开。他笑了,单纯得像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下次别点龙诞香了,朕不喜欢。”空气都像染了冰冷的毒。

  我一怔,抬眼望去,他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渐渐得又被风雪包围,云里雾里的让人看不清楚。

  在怡园的梅亭中小坐,共看雪中美景,偶尔谈笑,倒真似一对感qíng甚好的姐弟。

  才刚喝了几盅暖胃的热酒,便有侍卫前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

  在劫脸色微变,忙朝我看来。

  我正在赏梅,察觉他的视线,才回头茫然问:“怎么了,在劫。”

  他很快便恢复往常神色,随后起身致歉:“姐姐,朕有政务要处理,要先行离开了。”

  我笑着点点头:“去吧去吧,国事为重。”

  他又嘱咐我几句,诸如再看会雪景便回去免得着凉之类的话,又说:“待朕回来,晚上一同用膳。”

  我笑得毫无心机,一一应承下来。在劫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在劫走后,我的笑容一点一滴僵硬在脸上。

  尽管方才那侍卫说得很小声,我虽未全部听见,但还清清楚楚听到了“临江王萧染”五个字。

  在劫到底还是找到了毛毛,要对他下手了。

  小太监来传话,说是蔺公子醒了,我忙赶过去看他。自那夜他舍命救我之后,已经昏迷足足十天了。

  景阳宫中,炉火烧得正旺,宫女们榻前伺候,从旁照料的太医把了脉,开了药方子,医奴便来来回回地煎药端水忙碌着,而蔺翟云却像没了魂儿似的,呆呆依靠枕头半坐在chuáng榻上,长发chuī泄,遮住了他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眉宇间的沉郁。

  御医宫奴们见我到来,纷纷伏地请安,我快步走到榻前,欢喜道:“先生,你可算醒了。”蔺翟云些许茫然地看着我,很快就回神了,佯装轻松似的,苍白的脸上扯出一道极痞的笑:“夫人多虑了,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我嗔道:“先生又胡说了,那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蔺翟云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腿,落寞道:“后福么?”

  两年前蔺翟云为救我曾被百越毒泉里的水shòu咬伤过,脚筋已受重创,不能疾奔,如今又因qiáng行活络经脉,导致脚崩裂坏死,经太医诊断,他已经再也无法行走了。也就是说,他的脚废了,这辈子都是一个废人。

  满腔悲怆涌上心头,我眼眶通红,往塌旁坐下,紧紧握起他的手,哽咽道:“先生,你相信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寻遍天下名医,我都会想办法让你的双腿痊愈,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

  蔺翟云摇头叹道:“夫人,我本身便是一个医者,甚至敢托大地说,天下医术甚于我之人,已寥寥无几了,你何苦安慰我。”

  “我说可以就可以,一定可以的!你相信我!”我拍打着chuáng榻,qíng绪有点激动。

  见我这样不安失措,蔺翟云反而笑着安慰:“其实能不能走也无所谓,用我一条腿换夫人的生命安康,是值得的,说来还是我赚了。”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我一定可以找到办法让你重新站起来,你相信我!”

  蔺翟云深深看着我因过分认真而憋得通红的脸,许久许久,拇指抹去我的泪,轻声应道:“恩,我相信你。”抬起头,又几分无赖地道:“要是你不治好我的腿,这辈子我就赖着你,死都要你负责。”这才使我破涕为笑,“是是是,赖我一辈子吧,我是不会嫌弃你的,蔺大军师。”

  这是,医奴端来煎好的药过来,俯身道:“公主,蔺公子的药好了。”

  蔺翟云听见“公主”这声称呼,只微微皱眉,也没说什么。

  我接过药碗,亲手喂蔺翟云服药,蔺翟云有点不好意思,说不中用的是他的腿,手还是能动的,便让他自个儿来吧,但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理应照顾好他。他见我坚持,也就随我的意了,一口又一口地将一整晚黑乎乎的药汁喝下,不见他喊苦,倒是原先过分苍白的脸渐渐地红晕起来,眼波闪动,似有害羞。我当他是不习惯被我伺候,也就笑笑没有在意。

  喝完药,我从怀中掏出丝巾为他擦嘴,一块羊皮卷自丝巾中掉出,蔺翟云拾起来,“夫人,你的东西掉了。”我脸色微变,忙让房中众人全都退出殿外。蔺翟云察觉我神态有异,便展开那巴掌大的羊皮卷观摩起来,“这是一张地图,夫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房中虽没有人了,我还是谨慎地挨在蔺翟云的耳畔小声说:“是晚风留下来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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