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_醉寂寞【完结+番外】(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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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息声淡不可闻,他的面容映照着珠帘的折光,掩饰了平淡,却掩饰不住瞳孔中深藏的迷惑。

  “......为什么你是他的皇后?既然你是他的皇后,为什么要是我的姐姐?因为是我的姐姐,所以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冬日的风不解少年的忧愁,无qíng地掠过,chuī乱了他额前的刘海,缕缕发丝中隐隐约约一抹朱红,晕散在眉宇之间。我看着他额头的疤,知道他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曾经死过,也曾经活过。现在,他在寻找自己生存的答案。只是这个答案,除了他自己谁都无法解答。

  我怜惜道:“傻在劫,你没错,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一朝登九五,六亲qíng绝,他对我到底还是念着qíng分的,没有bī绝,我也不忍心再去苛责,一个皇帝,拥有了至高无尚的权利同时,也套上了挣脱不开的王道桎梏。

  那些帝王的股则总是bī着去做一些事,不管请不qíng愿,只管该不该。

  在劫问:“那么,是你错了吗?”我摇头,“不,我也没错,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因为是一个母亲,对与孩子的保护是天生的本能,哪怕这种本能冲撞了王权的威严。在劫执着询问:“那么,到底是谁错了?”

  “是老天错了。”

  一种悲悯涌上心头,将众生捉弄岂非老天最爱不释手的把戏?我恨恨道:“天地不仁,以苍生为糙芥,视万物为刍狗。”窗外北风呼啸,席卷着人生的苍凉和冷漠,他随我叹道:“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ròu。”我摇了摇头,“这两句都太煞气了,不好,不好。”

  “那再加一句如何?”

  “说来听听。”

  在劫合着我的手覆在琴弦上,“咚”地拨响清音,伴随一声轻吟:“天地无qíng,人间有qíng。”

  我听得痴了,如坠梦中。梦里,chūn阳明媚,婉约如宋词的韵致。在劫忽然道:“我已下令,三日后处死那两人。”梦醒,铅华褪尽,生死抉择依旧伤感。我含泪道:“好,我不再阻止你,不再让你左右为难。”在劫闭上眼睛,“你能这么为我着想,我很高兴。”

  “只是有一个请求,还希望你应允。”

  “但凡不违背原则,都会应你。”

  “三日后,请让我亲自动手,送他们两人上路。”

  在劫诧异睁开双眼:“你......”渐渐地眼眸凝聚出一层薄薄的水汽,声音沙哑得像竭力压在嗓子下:“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勉qiáng,真的不需要......”

  “不!”我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坚决,“我必须这么做,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你!那些腐蚀灵魂的杀戮,你不能做,非得我去做才行,你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不能有恨!”

  在劫被我震撼了,寡恩的面容渐渐露出一丝感动。

  他将这种坚决视作对他忠诚的决心,将眼泪视作对萧晚风乃至虚华昨日的话别。

  埋首在我的双手间,他郑重道:“好,我答应你,此事过后,你我不再相疑,你将是我楚在劫最信任的姐姐,是我大雍王朝最尊贵的公主,我要让你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他说得很认真,认真地将他自己都感动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他所选择的帝王之道的意义。

  三日后,我当着在劫的面,亲自将一把冰冷的匕首送进萧染的胸膛。

  那一刻我的心和血都是冷的,因为萧染的眼泪和体温在我的怀抱里渐渐地冷了。

  “孩子,别恨姨娘,姨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与其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不如姨娘亲手杀了你。”

  小小的萧染乖顺地靠在我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没关系,如果染儿死了,能让姨娘活得轻松一点......”

  然后他停止了呼吸,我再一次杀了自己的儿子!

  yīn冷cháo湿的地牢,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像是在对我讥讽嘲笑,人世间最肮脏丑陋的罪行,也不过如此。

  阿娜云被狱卒蛮横地扣押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厉声尖叫,声声凄厉地控诉我的残忍。她痛斥我丧尽天良禽shòu不如,唾弃昨日还在对我深信不疑的自己是那么的天真愚蠢、不可救药,难过不知怎么向自己的夫君jiāo代,因为没有保护好他唯一的孩子,那是她的罪过。

  轻轻地将凶器从萧染的心脏抽出,我小心翼翼地把没了呼吸的他横放在地上,面无表qíng地对阿娜云说:“放心,你不需要为以后面对不了萧晚月而为难,因为很快,你也要死了。”

  阿娜云怒吼:“楚悦容,我瞎了狗眼错看了你,你最好现在杀了我,日后我要是活着,必然要你生不如死!就算你杀了我,我化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她用自己所能知道的全世界最恶毒的言语诅咒我,唾骂我。而我安静地听着,却无法获得良心的救赎。

  在劫远没有如此的豁达,容忍不了她放肆地将我侮rǔ,正要有所行动,我先于他出手,一刀cha进阿娜云的心窝。

  璞——刀子刺穿血ròu里的声音,清脆带着绝望的冷艳色彩。

  死亡,变得妖娆美丽起来。

  我觉得自己的人格在那一刻再度扭曲了。

  阿娜云的血流得很少,我下手又狠又准,一刀毙命,所以她死时远没有活时痛苦。

  活着是悲伤的,是一种罪恶,是地狱里的修行,死是对生最好的诠释和解脱。

  阿娜云却不想超生,死了还紧紧咬着我的肩膀,那是她对我至死不休、饮血啖ròu的恨。

  我流的血比她还多,流了她满嘴。

  我想就算没有一刀杀了她,也会被我的血毒死,像我这样的人,血和心都是毒的。

  想大笑出声,却有一种无血无泪的悲哀。

  在劫见我受了伤,怒骂着阿娜云,想要将她鞭尸泄愤。

  我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淡淡地阻止了他:“跟死人,计较什么?”

  狱卒再三确认了萧染和阿娜云已没有呼吸,汇报给在劫,在劫又亲自确认了一遍,然后看向我。

  这时的他,表qíng有点复杂,像是卸去沉重心理负担后的轻松,又像是轻松过后一种无法探究的空虚。

  “姐姐,难为你了。”

  接连杀了两个人之后,我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双腿虚软下去。在劫将我扶住,我倚在他怀里,抬起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请求:“既是我亲手杀的他们,就该为他们负责,请将他们的尸体jiāo与我处置。”在劫问:“你想怎么处置?”

  “烧了,烧得一gān二净,也算死得其所。”

  在劫沉默半响,点了点,嘱咐:“这种晦气的事随意办了就是,别太伤神,太医说了,你现在身子很差,要多多休息。”

  停顿了片刻,郑重加上一句:“保重肚子里的孩子。”

  听这话中意思,是允许我将孩子生下了?我欢喜睁大眼睛:“你......”

  在劫对我温柔地笑了笑:“既然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我又为什么不能为你放弃一点微不足道的原则?”

  微不足道的原则?不,他说得太轻巧了,彼此都心知肚明,那未出世的孩子是前朝的皇族。

  的确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得足以动摇他大雍尚未稳定的基业。

  这一刻我是感激他的,他能为我做到这一点,不能再qiáng求了。

  刺目的鲜血,滔天的罪恶,我终于换回腹中骨ròu一条生路,我笑着哭了。

  以为自己没有了眼泪,原来还可以微笑着流泪。

  如果还有恨,让风chuī散它吧。如果还有爱,是的,只剩下爱。

  我仅存为数不多的爱,如同盛宴过后的殿堂,láng藉,空旷,满地的凄凉,历历可见。

  晚风,我很想你。

  我很孤独。

  刚服下一贴安胎药,心想着待会儿要不要去景阳宫里看望蔺翟云,顺便跟他商量些事qíng。又想着这几天还是别去得太勤,免得在劫见了心有嫌隙。

  夜梧宫里,香料熏得人恹恹想睡,正yù小寐片刻,内侍女官檀芸来报:“公主,卢相请见。”

  我冷哼一声,好啊,不去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我有太多事要向他讨教一番,便让檀芸唤他进来。

  隔着帘子,卢肇人叩拜行礼,高唱见过长公主殿下。我没有唤他起身,任由他跪着。

  暖炉的烟徐徐倦息,窗外的雪无声消融,不知不觉,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铜壶滴滴落尽,已过了半个时辰,我这才懒懒自贵妃榻上起身,舒展双臂,边厢问道:“檀芸,小憩期间可有客来?”檀芸从旁答道:“回公主,卢相已经跪侯您许久了。”我哎呀一声,装作很吃惊的模样,斥责檀芸怎么不早点将我唤醒,然后笑着对垂帘那头的卢肇人道:“近日身乏不知不觉就睡得多了,怠慢了贵客,让大雍王朝的开国功臣、天子跟前的第一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久等,望不要见怪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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