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解近忧,还是顾着远虑?
陆寒神色自然地笑着朝陶学政拱手:“多谢大人提携,学生一定按时到场。”
陶学政也极和蔼地笑了,甚至站起来拍了拍陆寒的肩膀:“年轻人,多学学看看,将来才有前途”
“是”
陆寒深深地拜了下去。
他已经被迫选择了一条他并没打算走的路……
其实在他进入府学读书以后,被陶学政频频找去“单独教诲”就已经想透了一件事。
无论他如何撇清,在他被陶学政点为案首,又时常在人前刻意与他亲近之后,别人已经将他视为陶学政的门生了。
既然已经湿了脚,索xing就跳进这潭深水里去吧。
他倒要看看,这会是淹没他的深渊,还是助他冲锋的激流
今年芳菲的除夕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度过的。
往年和本家几个房头的人住在一起,每到除夕守岁,是必定要在大厅里团坐着的。
她和那些个伯母姐妹们坐在一处,话不投机半句多。
那几房的女人心不合面也不合,坐到一处就是不停地唇枪舌剑往来不息,一转头来到秦老夫人面前,又都作出恭顺和睦的模样,实在令人发噱。
不过今年她可就痛快了。本家那边三个房头分了家,而且是在极不愉快的qíng形下分的,这顿年夜饭便是分头进行,并不打算围桌团圆。
她也乐得清静,跟大伯母劳氏告罪以后,便关起院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chūn芽被她提前放出去了,明里说是她的恩典,但宅门里的人哪会相信这种明面上的说法?
但真实的原因,芳菲不会说,chūn芽不敢说,自然也只能成了悬案。
chūn芽走后,芳菲直接给劳氏说也不用给她补人了,她出嫁反正是只带chūn雨一个的。如今再给她添个人过来,也太麻烦家里了。
实际上却是芳菲不想屋里再混进来什么心怀鬼胎的丫头。她打算开了chūn,亲自上人市去买上两三个丫头来好好教上一教,到时带到陆家去也方便,胜似从本家借人来使。
“姑娘,年夜饭做好了”
chūn雨快步走进里屋向芳菲禀报。
芳菲笑着应了一声,便走到外间去看那摆在厅中的大圆桌上摆了什么吃食。
“姑娘,都是按您写的菜单做的。”chūn月一边摆碗一边说:“您看看这些菜做得如何?”
芳菲一一看了这桌上十来碟菜,点头说:“chūn月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我看比你gān娘还qiáng些。”
她招呼几个人说:“来,你们都坐下陪我吃饭吧”
三个丫鬟都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
芳菲把脸一板,说:“那你们就看着我一个人坐在这孤零零地吃饭呀?快在下头陪我坐了”
三人还是不肯,芳菲再三说了,她们才敢挨着半边屁股坐下。
等芳菲动了筷子,她们也才伸手去夹面前的菜。chūn云吃了一块排骨,赞叹道:“这碟酱烧炸排骨真好吃”
“呵呵,今晚这菜可不能叫炸排骨了”芳菲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以后也说不错。
chūn云是个好问问题的,见芳菲今儿特别有兴致,便问:“姑娘,难不成这菜名也有讲究?”
“对呀”
芳菲说道:“年夜饭,讲的就是个意头。这排骨,要叫‘节节高升’”
chūn雨领悟过来:“对哦,这红烧鲤鱼就是‘年年有余’。”
那边chūn月也说:“那这碟子菜花不就是‘富贵花开’?”
众人笑成一团,chūn云也说:“叫‘锦上添花’才对”
她们都跟芳菲学过识字,是以也懂得几个成语。几人笑了一阵,那chūn云又疑惑地问芳菲:“姑娘,那你今儿教咱们包的这个花边饺子又有什么意头啊?”
“这个啊……叫‘状元饺子’。”
丫鬟们都瞪大了眼睛:“咦?这我们倒没听说过……”
chūn雨眼睛一转,这才笑道:“这意头好姑娘你可要多吃几个,明年就能当个状元夫人了”
chūn月和chūn云一听也拍手叫好。她们平时也不敢这样打趣姑娘,但今晚姑娘特别宽和,饭桌上气氛又好,她们才会露出了少女们活泼的一面。
芳菲也不气恼,还真的往碗里夹了几个状元饺子蘸醋吃了起来。
状元……那是不敢想的。但是她相信,陆寒一点能通过明年的乡试
到那时……她也成为他的妻子了。
芳菲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饺子,忽然觉得那馅儿是不是放多了糖,怎么这么甜呢……
正文第一百零四章:震动
第一百零四章:震动
年年月月花相似,月月年年人不同。
芳菲在上元节午间来到佳茗居雅间里见到丁碧和阮翠华的时候,不由得就想起这句诗来。
几年前佳茗居刚开张的时候,也是一个上元节,她邀请了几位同窗来这儿喝茶。
如今佳茗居还是那么兴旺,当日座中的闺蜜们却都风流云散了。
当时盛晴晴还没出嫁,一直粘在她身边当个小跟屁虫。去年盛晴晴就已经嫁了人,听说现在已经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就快要当母亲了呢。
“秦姐姐你可算来了”
丁碧和阮翠华都比芳菲小一两岁,见芳菲带着chūn雨进门,都忙起身相迎。
芳菲让chūn雨替她解下披风,伸手掠了掠鬓边发丝,才笑道:“我没迟到吧?”
“没有没有,是我们太心急想见到秦姐姐,所以早来了。”
丁碧笑着让芳菲坐首座,芳菲也不谦让,盈盈坐了下来,又招呼两人就坐。
“你们俩怎么有兴致请我出来喝茶?”
阮翠华亲手给芳菲倒了一杯花茶,笑道:“我们姐妹多日未见,趁这节日聚聚也好姐姐您还不知道吧,碧儿过两个月就要走了。”
“走?”
芳菲一惊,忙看向丁碧,只见她脸上泛起两团红云,便恍然大悟:“是呢,听说碧儿的婆家在江城?”
江城是江南道首府,是富户和官宦聚居之地。她早听说丁碧是许给了一位江城通判做儿媳的,原来送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阮翠华叹息说:“唉,碧儿一走,我就更无聊了前些年,惠如姐姐和端妍姐姐上了京城,晴晴去了西南,现在碧儿也要远嫁。现在我们姐妹还能坐在一处喝茶,再过得一些日子,可就剩我自己了。”
丁碧忍不住笑了:“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用出门子似的你家不是早给你看好了人家吗?就等着下聘了”
“啐,我才不嫁人呢。当人媳妇最cao心,哪有当姑娘舒坦?”阮翠华嘴硬顶了一句,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哪里有不嫁人的女儿家?
“说到下聘……”丁碧看向芳菲,说:“我们还没恭喜秦姐姐呢”
“是呢是呢,我也听说了,陆家已经到你家下聘了吧?”阮翠华拍掌笑道:“幸亏秦姐姐不是远嫁”
丁碧斜瞥了阮翠华一眼:“你真是孩子话等明年秦姐姐的夫婿中了进士做了官,那是不可能回原籍的,秦姐姐这边又没公婆服侍,当然是要跟着去的呀”
“是哦……”
阮翠华又沮丧起来。
芳菲忙说:“哪能那么容易就中了进士?他明年才是第一次下场呢。”
阮翠华却不同意了:“姐姐,你就别谦虚了,满阳城谁不知道陆家的陆子昌是阳城第一才子?别说中进士,考庶吉士中状元那都是有可能的呢”
芳菲抿嘴笑了:“是是是,承你吉言”
此时,阮翠华口中的“阳城第一才子”陆寒却并不在阳城过节。
他正在阳城外清江上的一艘大画舫上,参加同安学派南宗的新chūn文会。
他那新买的书童砚儿站在他身后替他斟茶递水,眼中满是对主人的崇拜。
大家得知他被陆家买去当书童,都说他是难得的好福气,能服侍那位大才子。他也觉得主人真的好厉害,别的不说,看这一屋子的老先生都像是特别有学问的人,只有自己的主人是个年轻学子。
别家的公子哪能和自己的小主人相比呢?
陆寒不知道他这小书童的心思,他淡定地坐在末座上,聆听着上头那几位老先生的讲学。
平心而论,同安学派的大儒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前辈,并非làng得虚名。
撇开政治因素不谈,听他们讲学,对陆寒而言确实是一个极难得的机会。
这些惯于讲学的大儒们,讲起诸子经典来的确是微言大义,深入浅出。虽然有时观点奇崛,令人惊叹,但细细想来也是大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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