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芳菲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走,我亲自去问他”
芳菲顾不上梳妆,就那样披着外裳往屋外走。本来这是很不妥当的,可几个丫鬟心里一样乱得要命,竟没人出声提醒芳菲。
芳菲自个心里就更是乱成了一团,像装了一笼小兔子似的。她疾步拐出院子小门走到后门门房,那老苍头忙向她行礼:“七小姐”
芳菲随意点了一下头,便走到门边对外头喊了声:“四叔”
那四叔早就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又是个寡言少语不会说话的,这一着急,说的话便断断续续,差点还咬了自个的舌头。
芳菲qiáng耐着xing子隔着门板听了半日,才听出个大概来——她不能开门让外男进屋,不然她的名声顷刻间就会毁于一旦。就这么隔着门板和外人直接对话,都已经是极其失礼的行为,但芳菲现在顾不上了。
原来昨晚陆寒坐的那船,到夜半时分驶至一处幽静地带,就被两艘河盗一前一后地夹击打劫了。船上虽然有不少健硕的船伙,但由于河盗人数众多,还是没能顶住。那些船伙死的死,伤的伤,有的则不得已跳江逃生。
船上的客商、学子等人现在下落不明,死活不知。这还是两个从水里逃回来的船伙搭上了另一条回阳城的客船才带回来的消息。
今儿清晨一开城门,满城就都知道这条客船被打劫了。四叔正好习惯大早晨出来倒夜香,一听人说这事,慌得没个主张,马上就来向芳菲报告——这也是芳菲早就让陆寒jiāo代过他的,家里有什么事都过来她后院门房这儿说一声。
“竟会遇到这样的事……”
芳菲喃喃自语,身子摇摇晃晃就要站立不稳。
陆寒只是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文弱书生,而且他不会凫水他现在……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最坏的结果,是陆寒葬身鱼腹,芳菲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chūn雨和chūn芽一左一右扶住了芳菲。chūn雨忙劝道:“姑娘,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chūn雨的话起了作用,芳菲略略振奋起jīng神,自言自语说:“对,对,我不能先倒下去。”
她颤颤巍巍地吩咐四叔回陆家守着宅子先别轻举妄动。chūn雨chūn芽两人搀着芳菲回屋,先服侍她在罗汉chuáng上躺下,又赶紧给她递过一杯浓茶来醒神。
芳菲的脸苍白得吓人,嘴唇不住抖动,满心都被一个念头所占据着。
陆寒出事了。
陆寒出事了。
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此刻的芳菲眼前浮现出无数个陆寒的影子。初见时他那新雪般纯净的面庞,同住时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父丧时他压抑隐忍的哭泣,还有,还有,他对她许下守护她一生的诺言时,那坚毅的神qíng……
芳菲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姑娘,姑娘您别哭啊,别哭啊……”chūn雨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湿了眼眶,连chūn月和chūn云都不知所措地低声抽泣起来。
倒是chūn芽定住了心神,低声劝道:“chūn雨姐姐,让姑娘哭一哭,散一散心里的憋闷也好。”又对chūn月和chūn云说:“你们给我镇定点去给姑娘打洗脸水来”
chūn月chūn云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下去打热水了。
芳菲听不到周围人的动静,她只一心沉浸在无尽的懊悔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察觉陆寒对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正文第八十八章:河盗
第八十八章:河盗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芳菲哭了一阵,chūn芽见chūn月捧着水盆毛巾过来了,忙劝着芳菲抹把脸定定神。
chūn雨想不到这兵荒马乱的时候,chūn芽却能这么镇定,心里略略一惊。但目前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把芳菲安抚下来,便忙着服侍芳菲净脸。
芳菲用热巾子捂着脸,心神慢慢舒缓了一些。
温热的巾子敷在冰凉的额上,渐渐唤回了她的理智。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芳菲这样告诉自己。
“chūn雨。”
她轻轻唤了一声。
chūn雨听得芳菲像是有话要吩咐,忙应道:“奴婢在。”
“待会你帮我给唐家的老太爷带封信。”
芳菲说罢,qiáng撑着起来走到书案前要写信。她还让chūn月给她下碗面条,甚至还加了一句:“下多多的臊子,再卧两个荷包蛋。快去吧。”
她看见chūn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像是不相信她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便说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会吃得饱饱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qíng。”
痛哭,懊悔,悲伤,这些都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她现在还没有资格放纵自己的qíng绪。
关于陆寒的船出事,她现在只是听四叔转述了街上的流言。到底真相如何,需要进一步的搜集qíng报才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真正看到陆寒的人或尸首之前,她不会再哭了
看着chūn雨出去找人送信,芳菲深深吸了一口气:“chūn芽,过来替我穿衣梳妆”
“是。”chūn芽比平时还要上心了十分,忙服侍芳菲穿上一身湖水蓝的夏装。接着又把芳菲的头发打松,从头发根一直梳得通通的,挽了个油光水滑的小髻,再把剩下的头发编成两股辫子从两边挽到头顶。
“姑娘,用哪根簪子?”
芳菲随手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根碧玉发簪:“就它吧。”
等芳菲刚刚梳妆完,chūn月捧着面上来了。芳菲吃了面净了口,再补了补唇上的胭脂,便听得chūn云来报说秦大老爷请她到大宅里去。
chūn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姑娘刚刚刻意打扮整齐,是早猜到大老爷会叫人来请她。
芳菲qiáng忍着内心的躁动不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苍白。
她回头看了chūn芽一眼,chūn芽明白了芳菲的意思,忙低头轻声说:“奴婢方才什么都没听到。”
是个聪明的……芳菲略略颔首,带着她到厅上去了。
四叔过来给她报信是一回事,但让秦大老爷知道她老是跟外头通气总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才要打扮如常,不能先表露出自己早已知晓此事。
起码在面子上要过得去……尽管秦大老爷知道她私底下做了很多事,可表面上她还是要装一装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
希望秦大老爷叫她过去,会给她带来一些好消息吧
令人失望的,秦大老爷只是把刚才四叔说的qíng况再说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新的qíng报。他只说:“现在官府派官兵到江上去搜索了,这又不远,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七丫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官兵搜索……
芳菲不禁腹诽起这些官兵来。
要是他们顶用的话,何至于让这几股河盗在清江上流窜,堂而皇之的劫持了一船客人
原来只以为小艇危险,所以陆寒才选择了客船。谁知道……这些河盗竟连大船都敢打劫了。
不知唐老太爷那边又打听到什么新qíng况?这些年来,唐老太爷一直把芳菲当成亲孙女一般看待,对她多有照料。芳菲感激他的盛qíng,却不敢轻易麻烦他老人家,除非万不得已,一般都不会向他求助。
当天下午,唐老太爷来了第一封信。
除了原来芳菲所知道的qíng况之外,还多了些新内容。一是阳城官府派出的官兵已经找到了那艘被掳劫的客船,船上所有财物被扫dàng一空,有一两个船伙陈尸甲板上。但客人们全都不见了踪影。
二是在那船附近的水域没有捞起多少条尸首,可以肯定大部分的船客是被河盗劫走了。因为这艘船上的客人都是些商贩和学子,家里都不算太穷困,官兵估计河盗是想把这些人当做ròu票勒索钱财。
“被劫走了……”
芳菲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起码就现在的qíng况看来,陆寒应该还没遇害。
可是第二天,qíng况急转直下。
官兵的船只追上了河盗的船队,双方激烈jiāo锋后,各有损伤。
被bī急了的河盗把掳来的人质绑上甲板当做盾牌,以此震慑官兵,当下便有几个人质被河盗砍翻扔下江里去。
官兵被迫无奈,碍于河盗手中的人质,只得暂时退兵。
这消息一传到阳城,所有被劫持人质的家属都吓得面无人色,人人都害怕那被杀的是自己家的亲人。
芳菲也急得团团转,幸亏晚上唐老太爷就来了信,说那几个被杀的人都是客商,尸体已经被官兵带回来jiāo给家属了,陆寒不在其中。
小偏院里的气氛空前紧张。
唐老太爷每来一封信,芳菲拆开后都先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才敢看下去。因为谁都不能保证,他带来的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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