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惜容勉qiáng笑了笑,“我自生来身体就一直不好,都习惯了,怨不得人的。”
这明显就是假话,张蜻蜓可不相信。按说从前的老张家就够穷了吧,吃没吃,喝没喝,可几个孩子全都活蹦乱跳的,比那夏天的蚱蜢还jīng神。
而胡浩然这作哥哥的能长那么牛高马大,做妹妹的怎么也不应该像个豆芽菜似的呀?就算也是幼年丧了父母,但连潘云豹这样在后娘手上养大的孩子都这么闹腾,怎么她就成了个异类?这当中肯定有古怪。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张蜻蜓也不会这么讨嫌地一直追问下去,只是问她,“那到底是有些什么不好的地方?可看了大夫,有没有什么治的法子?”
提起自己的病,胡惜容就有些泄气,“也没什么太多不好的地方,就是肺弱,天一冷便容易咳嗽,若是受了凉,就更厉害些。有些使不上力,一着急就会厥过去。”
这还不叫没太多不好的地方?一个年轻轻轻的女孩,要不是她说自己都有十八了,张蜻蜓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女孩居然才比自己小了几个月。
“你还这么年轻,不舒服可得赶紧去治,要不拖长了,就更不好了。”
“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了。”胡惜容一说起来就是满面愁容,“为了我的病,哥哥连皇上的御医也请来过,都说要好生静养,清淡饮食,不能劳累。可都没什么效果,我想……我可能是活不长的。”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乡下人虽穷,却还是把命看得很金贵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张蜻蜓坚决不同意她这想法,“不知多少人,没吃没喝的也能活得好好的。你这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活不长?”
她当即又老生常谈起来,“这见药三分毒,好好一个人,成天吃药怎么行?没病也吃出病来了。要依我说,你就不如吃好的喝好的,再每天多出来活动活动。就像那庄稼,从来没听说过庄稼能种在屋子里的吧?非得出来晒晒太阳,该chuī风的时候chuī风,该淋雨的时候淋雨,像那冬麦子,还得结结实实下它几场大雪,它才能长得好呢!”
胡惜容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竹却有些不能苟同,“可是姑娘身子弱,一chuī风准生病,哪还能淋雨淋雪呀?”
“你这丫头就不懂了!”一说起农活,张蜻蜓是侃侃而谈,“我说的chuī风淋雨也要讲时候了,比如你这麦苗刚种下去的时候,当然风大了不行,雪大了更不行,得等它长大了一点,慢慢的经得起风雪时再来雨雪,它就不怕了。”
胡惜容听得似懂非懂,“那就是说要循序渐进?我先到外头chuīchuī小风,再chuīchuī大风?”
张蜻蜓一拍大腿,“就是如此。”
小竹脸都绿了,“这可万万使不得,现在天气这么冷,姑娘怎么能出去chuī风呢?侯爷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胡惜容顿时又蔫了,“是啊,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张蜻蜓却想起了章泰寅,“要不你也试着蹲马步吧?我有个弟弟,身体也不好,时常犯病。可他自从学功夫以来,自己都感觉好了很多。蹲个马步又不用出去chuī风淋雨的,你关在屋子里就能练。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还是应该出去晒晒太阳。像今儿天就不错,虽说有些凉,但也没冷到那个份上,要是怕冷,多穿几件也就是了。像这大中午的,怎么就不能出来走走了?”
胡惜容看着窗外冬日暖阳,颇为心动,“那要不,咱们现就出去走走?”
小竹拼命摇头,“不行,姑娘,侯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小丫头管得比周奶娘还宽,张蜻蜓瞧胡惜容一脸失望,想了想道:“那一会儿咱们吃了饭,问问你哥可不可以在院子里散散步。我们乡下有句话,说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哩。”
“你们乡下?”胡惜容听得好奇,“二嫂说的是章府老家么?在哪个地方?二嫂什么时候去的?”
呃……张蜻蜓说漏嘴了,打个哈哈遮掩过去,“我也是听奶娘说的,是她的乡下。”
胡惜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向往,“我也很想能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风chuī糙低见牛羊,桃花流水鳜鱼肥,飞流直下三千尺,落霞与孤鹜齐飞,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不好意思,张大姑娘一句也听不懂,jī同鸭讲了,还是说点实际的吧,“等你身子好了,咱们也可以坐着马车出去逛逛呀?对了,你们京城附近有看梅花的地方么?应该再过些时梅花就该开了吧?”
“有啊!”胡惜容说起这些来就两眼放光,如数家珍,“京城梅花最盛的地方就是白鹭书院那儿,花开的时候,漫山白雪映着红梅,极是漂亮的。到了chūn天,可以去桃花林,夏天在子归湖上观荷听雨最好了,秋天当然是咱们上回去的斗jú会最负盛名。”
她的声音忽地黯然下来,“我娘也很爱看山水美景,每逢花开的时候,她都带我出去玩的。可惜,自从她走了,我也病了之后,就再没出去过了。”
张蜻蜓愈加肯定了,这丫头的病来得古怪。瞧她如此难过,拼命给她打气,“你也别泄气,等你身子养好了,还是可以出去玩的。”
胡惜容抬起头来,很是感激,“谢谢你,二嫂,好久都没有人跟我这么说过了。嗯……要是等到梅花开的时候,我还是去不了,你帮我去,到时带一枝梅花回来给我好不好?”
小竹以为这是人之常qíng,却没想到被潘二奶奶拒绝了,“你要真的想看,就养好身子跟我去。东西我可以带给你吃,但满山的花我能带来给你么?就那一枝两枝cha在瓶里,又有什么意思,我随便从哪儿弄一枝来,你又怎么知道?”
从来没有人跟胡惜容说过这样的话,瞧张蜻蜓的表qíng那么认真,不由得心思动了,“你说,我真的能去看梅花?”
“怎么不能?难道你是纸糊的人,戳戳就破了么?像我现在都开始跟着大哥练昆仑剑了,我等再练上几天,打败几个人可是不在话下的哟!”张蜻蜓斜睨着她,很是傲气。
胡惜容有点被刺激到了,这回是从眼睛深处,发自内心地笑了,“好,我回头就去问问哥哥,看我也能不能练点功夫。”她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二嫂,听说你们要自己做生意过日子,是么?”
张蜻蜓现在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机会,“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胡惜容赧颜摇了摇头,“我哪里懂这些?不过我哥哥想跟你们合伙。今天请你们来,也是想说这事的,可能一会儿就会提了。”
张蜻蜓有些不懂,“你哥不是侯爷么?应该算有官职有钱发的吧?怎么你们也要做生意?对了,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啊,我这一路进来,怎么都没看到什么下人?”
除了这屋子里的奢华摆设,简直比她当三小姐的时候还可怜。
胡惜容微叹了口气,小竹红着眼圈替主子叫屈,“侯爷是有俸禄,却是由二老爷二夫人管着。咱们想买点什么,还得看他们的眼色过日子。”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只张蜻蜓有些不解,在她的概念里,谁挣钱谁就是家里最能说话的,“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应该侯爷最大吗?”
小竹刚想说话,却给胡惜容打断了,“他们是长辈,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二嫂,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却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呀?
“是少泉哥哥。”胡惜容大力推荐着他,“董老爷从前是做皇商的,少泉哥哥从小就跟着他爹学做生意,可聪明呢。从前我们家是哥哥管账,经常弄得没钱用,以至于时常要靠云豹哥哥他们几个帮忙。可是自从少泉哥哥来了之后,好像也没怎么省,可钱就是够用了。他有时还能赚点小钱,哥哥也不用老是为了钱去跟二叔二婶吵架受气了。”
她一口气说了半天,歇了一歇才接着道:“不过这事哥哥和少泉哥哥都不同意,哥哥的意思是他出去做事,少泉哥哥心细,就留在家里照顾我。可我觉得那样才最不合适。哥哥一直想象爹一样去当兵打仗,他又是侯爷,真不该成天为这些事绊着手脚。少泉哥哥倒是最合适了,只是他们都不肯,担心我一人在家应付不来。我现在私下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小竹你也不许说,要不哥哥发起脾气来,说不定都不肯从军,也不再跟你合作了。到时……唉,就更难了!”
张蜻蜓对这个病怏怏的女孩有些刮目相看了,别看她什么都做不了,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不过胡浩然他们的担心也有道理,但若是那董少泉真的这么有本事,就算不能请他出山,请教请教他也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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