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里三层意思,一是表明你董少泉是什么人,他不在乎,大家在商言商,咱们生意可以照谈。二是要问明张蜻蜓的来历,不清不白的房客,他可不租。三是要知道他们到底要gān什么,这一条是最是要紧了,直接关系到他要收取的租金多少。
董少泉在给人认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门生意不好谈了。大家都是同行,他虽然家道中落,但总逃不开他爹的名声。人家难免就会想,既然你看得上眼,必然是有利可图的。你能赚钱,他自然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当下便先行示弱,“少东家说笑了,自从父亲遭逢大难,溘然长逝,别说重振旗鼓,就连少泉自身安危,也不得不系于他人身上。现与潘少夫人,也不过是筹得一点微末积蓄,打算做点小本买卖,赚些小钱,养活几个家人而已。”
山岚听明白了,原来他还是跟着那位武烈侯,这位夫人姓潘,应该就是武烈侯的好友,京城著名纨绔潘二公子的夫人了。
有钱人家嘛,想做点买卖赚点零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qíng了。只是说了半天,要做的事qíng到底是什么呢?
董少泉实话告诉他,“我们想借贵宝地,开间小小的猪ròu铺子。本小利薄,赚的不过是几个蝇头小利,还请少东家在租金上给些优惠。”
卖猪ròu?山岚一怔,开始套话,“那你们租那么大个地方,会不会太大了些?若是在旁边搭个摊子,可是一文钱也不要的。”
董少泉笑道:“这个我们自然晓得,只是我们家下人多,恐怕一两个摊子也不够用,既然要做,当然想做得稍好一些,正正经经租个地方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也免得那些下人们过不惯风chuī日晒的营生。”
哦,山岚点头表示明白,在心中思忖一阵,报了个价,“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收你贵,就每年五十两子的租金吧。”
张蜻蜓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你之前不说才每年七八两么?怎么这下子就这么高了?”
山岚呵呵一笑,“少夫人所言非虚,从前我是报的这个价。不过那时可不知道你们是要开铺子做生意的,以为你们就是租了做个仓库,放些东西,那就是这个价。可是现在你们既要开铺,尤其是杀猪卖ròu,那屋内屋外,不出仨月,定是血水横流,油污遍地。日后我要想用,只怕这房子就得大修了。”
他望着董少泉一笑,“说实话,这五十两还是看在董公子的面上,相信他的为人,才收得这么低。若非如此,一年起码也得要一百两才敢租给你们。”
jian商明晃晃的jian商。
瞧他面相生得还算老实,居然这么jian诈,张蜻蜓才不信他是看在董少泉的面上,这分明就是看出他们诚心想要了,才坐地起价,想宰他们一刀。
山岚故意把话说得客气,其实就是提前堵住了董少泉来讨价还价的嘴。把他摆平了,再剩下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就好摆平了。
“少点行不?”少奶奶也不傻,开始讨价还价,“你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要是租得这么贵,我们租不起,一样不就闲置了?”
山岚坚决摇头,“不是我不想租,实在是租不起。若是你们拿去做仓库倒也罢了,可你们是杀猪,我若是还照那个价,一年之后,我拿那几两银子请人打扫都不够,反倒不如空闲下来得好。”
张蜻蜓反应也很快,“你放心把地方租给我,等我哪天要走了,包管让人把你里里外外收拾得gāngān净净。”
“地面收拾gān净并不难,可渗进地fèng里的血水呢?门窗桌椅上的油腻呢?只怕那时我拿刀子刮也刮不下来吧?”
张蜻蜓一哽,这分明是jī蛋里头挑骨头嘛。
董少泉想了想,暗自在心里算了笔账,此时提了个建议,“既然少东家如此担心,你看这样可好?所有的桌椅板凳我们一概自备,地砖之上,我们再加铺一层地砖,所有的门窗上头我们蒙一层牛皮纸,这就不怕油污浸进去了。”
对张蜻蜓再补充一句,“我们又不是开餐馆,哪有那么大的烟熏火燎?你租给我们怕弄脏了,我们自己做生意也怕脏了没人来,肯定是要天天打扫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那房子肯定糟践不到哪里去。”
她报了个价,“少东家,我瞧你也挺年轻的,咱们慡快一点,就十两银子了,你若是同意,咱们现就签字画押,我这就jiāo钱,咱们也别磨磨蹭蹭的瞎耽误工夫了。”
张大姑娘是北方人,生来的xing子豪慡,行事果决。但南方人,哪怕是个男人,也没这么痛快。
山岚一时给他俩说得不好接话,却又不想这么便宜让给他们,借故推脱,“我虽是少东家,可上头还有我爹,我爷爷管着。这事纵我一人答应了也不算的,不如请二位暂且归去,我晚上回去请示下他们再说,好么?”
你不能做主,gān嘛白费我们半天的唇舌?张蜻蜓很有些不悦,幸好她帷帽面前垂下的面纱遮住了表qíng。
董少泉比她沉得住气,知道山岚还想涨价。自己若是再来讨价还价,只会适得其反,令他更想抬价,于是不再多话,起身告辞,“如此那就静候佳音了。”
一出门,董少言却是已经走了。
上了车,张蜻蜓当即忿忿扔下一句,“真不喜欢你们南方男人,又滑头又磨蹭。”
难道你就不是南方人?董少泉给逗得乐了,“做生意本来就是如此,讨价还价亦属常事。不过今天我倒是来得不巧,否则可能这价格还好谈些。”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拖!”董少泉也看过了,那附近只有那一处空院子,若是要租,就非找他不可,想是山岚也是看到如此,所以才漫天要价。要不然,寻常那样的一套房子,不过是十两银子左右的行价,他凭什么开这么高?
“但越是如此,咱们越是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好像非要不可似的,那样价钱是无论如何也谈不下来的。明儿就算了,等后日吧,你再打发个人上门去问问,探探那边的口风。估计谈不谈得定,就在那一回了。”
陆真见张蜻蜓是真的想做这门生意,她到此时才归总提出意见,“二少奶奶,我也不是说这门生意做不得。可是既要做的话,必得用到家里的那些人。可您瞧瞧,能有几个会gān这种活的?又有几人能不嫌脏累地过来?况且既然要做,那还得上衙门里办个证照,得有人挂个名。万一这个地方租不成,您还做不做?若是再要做,那该上哪儿去呢?”
董少泉见她顾虑周全,追问下来,“嬷嬷可有何高见?”
陆真很是谦逊,“我倒没有什么高见,只是听二少奶奶有这个意思,董公子您也觉得可行,便想着接下来的事qíng该怎么办了。一个是年关将至,这要做确实得立即动手了,若是三日之内这地方咱们还租不下来,便得另做打算。实在不行,我建议就在这儿自己搭几个棚子来先做着。那么这三日之内就得把杀猪要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了,像案板菜刀秤这些,都是必须要用的。再有,就是得找一个杀猪的地方,教大伙儿做这个事qíng。”
张蜻蜓听得有理,忙忙地道:“那明儿我就和你们买东西去,要是一时找不到地方,就在家里杀猪不就得了?谁要不想gān,就尽管走人,我的名若不能挂,就挂少泉一人便行。”
当着外人的面,陆真不好直接反对,只能委婉地提点,“若是想借用府中的地方,恐怕还得请示老爷夫人。不过我倒以为不太妥当,咱们府上做点生意是可以,但却不能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就大动gān戈。本来只是些小本买卖,倒弄得敲锣打鼓的,会影响老爷的官声。董公子和武烈侯之事尽人皆知,也有名有分,现在恐怕也不太方便出这个头,还得找个其他人才是。”
她在这一点上倒是举贤不避亲,“二少奶奶若是信得过,可以挂上我外甥的名字。他和谁家都没什么瓜葛,有什么要出面跑腿的事qíng让他去也方便。当然,至于真实的qíng况,还是要定个契约才是。”
她这个顾虑得很是,董少泉不说他跟胡浩然的关系,光考虑到他爹的案底,他挂名就有些不便,倒不如找个不相gān的外人。
至于那杀猪的地方,他有个建议,“每天一早都有京郊的农户赶猪进城做买卖,咱们可以在郊外寻个农家小院杀猪,到时价钱可以便宜些,只是进城的税费就归我们负担了,但省了那些农户的事,恐怕他们还愿意些。”
如此议定,几人便分头行事。董少泉去寻找其他备用的地方,陆真找外甥准备办证,张蜻蜓带着绿枝去采买工具,一直忙到天黑才回。
问门上的小厮,说是潘茂广已经回来了。张蜻蜓连房也顾不得回,就先去向他汇报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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