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来。”许多在商行吃过暗亏的乡亲纷纷往上涌,还给董少泉打气,“小兄弟,你可一定要赢啊!”
保甲从踊跃报名的人群里挑了两个平素口风甚好的街坊,也俱都按下手印作证,这比试就要正式开始了。
伙计们抬出两大箱的铜钱,抽开原先串着的红绳,然后随意抓了几把到对方的箱子里,这就谁都不知道准数了。再倒在桌上,分作两堆,让各自来数。
董乐仁慢慢地挽起衣袖,鼻尖上也沁出薄薄一层汗意,但那眼神却越发的疯狂与yīn毒了,“小畜生,今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技,就是你爹,从前他这一项,也是绝对胜不了我的。”
他显摆地抓起一把零散的铜钱,手一抹,就顺成整齐的一条,码在桌面上,只凭高度,他就控制到了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个,得意地叫嚣,“看见没有?这流水叠钱之技全族之中,可无人胜得过我。”
张蜻蜓见这老头果然有两把刷子,有几分紧张起来,“少泉……”
董少泉望着她微微一笑,“二嫂,麻烦借你的手帕,把我的眼睛蒙起来。”
什么?张蜻蜓傻眼了,这要数钱,不用眼睛怎么行?
董少泉轻声催促,“快些,要不可要输了。”
董乐仁却是如遭雷殛,跳起来厉声质问:“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盲人听钱?这连你爹都不会!”
董少泉看着他的失态,柔声细语,“会不会,您看了不就知道了?”
张蜻蜓听着有门,迅速拿帕子给他的双眼蒙了起来,董乐仁却是未战已经先输了气势。
董少泉做好准备,悠悠地问:“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那保甲看看董乐仁,“董老爷,您好了没?要是好了,那就要开始了。”
董乐仁两手止不住地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董少华见势不妙,忙问:“我们退出可以么?”
保甲呵呵一笑,“当然可以呀,你们退出,这铺子就归人家了。要不,你们当这文契是白立的么?”
这下,董乐仁真是骑虎难下了,那额上的冷汗如雨般落下。
保甲不管了,一声号令,“开始!”
董少泉蒙着眼睛,两手推动桌上的铜钱,在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的寂静里,只听大把的铜钱叮叮当当往下头的空箱子里落,他手上控制着速度,嘴唇轻动,喃喃自语,心中默记着数,眼见就去了一小半了。
可是董乐仁却手抖得抬都抬不起来了,董少华急得大吼,“不行,重来,我爹还没准备好!”
董少泉惊得手一顿,立即停了下来。
“安西!”张蜻蜓喊了一嗓子,一道人影立即扑上去,照董少华的后颈就是一下,当下把这叽叽歪歪的家伙打晕了。
外头有人帮着嚷了起来,“他们犯规,应该判这董小哥胜!”
保甲还没来得及说话,董少泉朗声道:“多谢大伙儿出言相助,不过咱们既是要赢,就要赢得人心服口服,这余下的钱也不多了,总要点个清楚,才能让人无话可说。请大伙儿安静一会儿好么?”
“好!”外头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了。
董少泉接着把钱往下推,那铜钱相撞的叮咚之声听在张蜻蜓等人的耳中是无比的悦耳,可听在董家人耳中却如催命的符咒,现在完全指望不上董乐仁,只能寄望于董少泉的出错。
“九千八百二十二。”
终于,所有的声音停顿了下来,董少泉冷静地报出一个数,解开了眼前的手绢。
保甲亲自监督,张大姑娘带着绿枝巧云和那两个证人过来帮助,花了快一炷香的工夫,点出来了,“九千八百二十二。”
全场掌声雷动,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兴奋的乡邻们开始齐声大喊,“jiāo铺,jiāo铺,jiāo铺,jiāo铺!”
董乐仁脸色灰败,盯着董少泉,“你这……这是跟谁学的?”
“我爹。”董少泉看着他,眼光之中充满了讥讽之意,“我爹不仅会盲人听钱,就连那流水叠钱也比你做得好得多!”
他随手揽过他面前的钱,依照他方才的动作,却是一次xing的码出五十枚一墩的。再揽过更多的铜钱过来,再顺出的却是一百枚。
董乐仁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双手,颤声问:“那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若是不让你有一点胜过他的地方,满足下你那可怜的虚荣心,恐怕你会更加地嫉恨他,我爹不过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董少泉轻声嗤笑,“你以为你是全族之中最优秀的么?可你这些雕虫小技,我爹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董乐仁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整个人像是戳破的鱼泡一般,刹间瘪了下去。
保甲走上前来,“董老爷,现在这铺子可就归董公子了,麻烦你把钥匙jiāo出来吧,明儿就把地契送到我那里去,我赶紧把后头的手续给你们办了。”
董乐仁似是突然醒过神来,忽地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的一件蠢事,那眼神看向董少泉,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哀求。
旁边,有族人上前说话,“少泉,这铺子可是你大伯一家的命根子,你要了去,让他怎么过日子?”
哈哈,董少泉蓦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还带着呜咽,听着令人心碎,“大伯?我哪里还有什么大伯,董少泉已经给逐出了董家宗族,从此以后就是无祖无宗,无亲无戚的一个人,一个人!”
“你不要太过分!”董乐仁恼羞成怒,霍地拍案而起,“可别忘了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说得好!”董少泉收了笑声,用力鼓掌,“那我就等着董老爷你三十年后回来找我,看你化为一抔huáng土了,还能如何收回这间铺子。”
董乐仁气得一口鲜血直直喷了出来,直溅了一地。
董少泉看着他,眼中既悲且愤,“董老爷,您不过是失了一个铺子,就气得吐血么?我可还没卖你儿子,卖你女儿吧?当日我爹在狱中,你们不施以援手也就罢了,要gān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到牢里去气他?生生把他气得吐血,最后不治身亡?董老爷,这滋味可好受么?”
董乐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看着他,像看着讨债的恶鬼,哆嗦着伸手往外指着。
“想要我滚?”董少泉缓步踏进屋来,四下打量,“这里,已经是我的地方了,还是请你们滚吧。”
董家人见大势已去,架着董乐仁,抬着给打晕的董少华往外走。
可惜,走不了了。
门前堵着四凶shòu,胡浩然隐忍多时,此时才终于找了一个泄愤的机会,“要走,也得把这罐东西喝了再走!”
“我去拿碗。”潘云豹挽起袖子进来收罗。既然是商行,各式货品众多,自然不缺几个碗。
很快,那桌上就摆了十几碗生猪下水,臭不可闻。门口的百姓纷纷掩鼻,连张蜻蜓也有些受不了,往后退了几步。
董少言表示抗议,“这铺子都给你们了,你们可不要欺人太甚!”
胡浩然那目光似是两柄闪着寒光的利剑,“这个铺子,是第二回合的赌注。你们先跟少泉比试,三局两胜,输的人,就得把这坛东西喝了。两件事,一码归一码。现在到底是我们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想赖账?”
蒋孝才笑眯眯走上前去,用力地拍了拍董少言的面颊,“喝了它,你可以自己走出去,不喝,我们哥几个会帮你喝下去,不过那时,恐怕就要将你丢出去,你自己选吧。”
“这也太欺负人了!”董家人又不是寒门小户,一个两个都是殷实人家。尤其今儿来的,全是族里有头有脸管事的,平常也是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种苦楚?
郎世明匪里匪气地走上前来,“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哥几个到底是什么人,就敢随便欺负咱们的人?要是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当我们哥几个是纸糊的不成?”
“哪那么多的废话?上!”潘云豹打架总是冲在最前头的,当下就反剪住了董少言的双臂,郎世明捂着鼻子端起了碗,蒋孝才随手从一袋米上捡了根大竹签子,往董少言嘴里一cha,撬开他的嘴,郎世明就开始灌。
旁边人见势不对,就想往门口冲,可胡浩然正堵在这里呢,提起那碗大的拳头,砰地一下就打倒一个,再踹一脚,又一个滚到地上去了。他现在天天被潘茂广特别训练,这些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怎么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全打得满地找牙了。
董少言是头一个被灌完的,潘云豹他们还当真说到做到,灌完了他,就与蒋孝才合力抬了起来,“一、二、三、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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