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起一事,“两个孩子也都大了,再住在一处多有不便,况且地方也太狭小了些。不如把三姑娘原先那住处收拾出来,给了三少爷。这明霞堂还是恢复原貌,给四姑娘单住吧。”
章清莹听着,却主动请缨,“爹,荷风轩既是三姐的闺房,不如就直接给了女儿吧。家里也省了好些事,这明霞堂地势好,还是留给弟弟。”
章致知听她小小年纪,竟如此懂得谦让,很是高兴,“只是那荷风轩临水,有些yīn冷。你弟弟现在白鹭书院念书,也不常回来,还是把明霞给你吧。”
章清莹摇了摇头,“三姐姐一直待我很好,她这房子若是给了弟弟,必然要大改。可若是给了女儿,我住在那儿,一糙一木却都是个念想。要是三姐姐回来了,她也可以故地重游,岂不更好?”
胡姨娘听及此,索xing做个好人,将章清莹含蓄的没有讲完的话点明了,“四姑娘说得很是,像是大姑奶奶,二姑奶奶虽是嫁出去了,可她们的闺房倒都保留了下来,至今也没动过。若是只动三姑奶奶的闺房,倒让人有些不好想了。”
上回她主动拉拢张蜻蜓,虽然没得到回应,可张蜻蜓也没投向林夫人,算是做到了两不相帮。眼见潘家渐渐势大,在老爷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在可以做个顺水人qíng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无端去做那个恶人。
章致知听得连连点头,“倒是我糊涂了,那三姑奶奶的闺房也不要动了,另给四姑娘再布置一间,务必要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再有,多拨几个老实可靠的人在那边上夜。四姑娘还小呢,那个地方到底偏了一些,莫让什么猫啊狗的惊了她。”
他一时想起,感慨起来,“还记得上回,三丫头做了恶梦,深更半夜地跑来看我,后来还写了不少经书供在神前,那孩子可真是有心。”
“岂止在家?三姑娘就是出了阁不也惦记着老爷?”胡姨娘上前凑趣,“一回门就是补酒药材地往回送,还有那犀角杯,要说值钱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难为她这一片孝心!”
因林夫人不在,章清莹瞧了一眼yù言又止的刘姨娘,天真无邪地说了一句,“大姐姐也很好,每次回来都带她亲手做的鞋袜,针线总是最好的,女儿一直想学呢!”
刘姨娘微微一笑,投去感谢的一瞥。章致知听得心中更是舒坦,动动脚趾头,他在家穿的可不正是章清芷亲手做的鞋袜么?大女儿婆家虽穷了些,但这些细节却是当真做得不错。
胡姨娘两掌一拍,笑道:“那是老爷好福气,养了这么些好女儿,个个都这么贴心,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
章致知很是高兴,再想起只知索取的章清雅,心中未免更生了几分嫌弃之意。
说回潘府。
张蜻蜓那日酒醒之后,很有些赧颜,模模糊糊只记得几分,却全是自己失态丢脸的qíng形,连问都不好意思问起。
倒是小豹子一本正经地跟她提起,蒋半仙已经择好了良辰吉日,要给她和董少泉cao办结拜之事。
小豹子心里可着急,董少泉长得比他美,算盘也比他打得jīng,这样的“qíng敌”要是不早些“斩糙除根”,恐怕日后夜长梦多,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张蜻蜓心下有些惋惜,那样好的小美男,怎么就是喝醉了也拐不来做夫君?想来还是自己魅力不够呀,不过能做姐弟也是一辈子的事qíng了,张大姑娘做惯大姐头,很高兴地收下一个义弟。
并且在结拜之后严正警告胡浩然,“上回我虽醉了,可那天的话,旁人都说给我听了,你要是做不到,就算是上天下海,我也要把你揪出来,跟猪一样剁了去。”
这个威胁,还是很有几分分量的。反正一帮子亲眼见过的兄弟们听得都有些寒毛直竖,想想张大姑娘手中那把杀猪刀,谁都不敢小觑。
第139章头号二世祖
年前忙忙碌碌了好些时日,张蜻蜓的猪ròu铺子迅速上了正轨。
有董少泉这个得力的助手在,最后以合理的条件,吸引了以王一虎为首的一众屠夫拖家带口地加入,帮着把东西南北四城的分铺俱都开了起来。
因为现在都是一家子,这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大伙儿都清楚,所以不用张蜻蜓多说,他们主动找她分说了各处猪ròu市场的qíng形,再结合实际,进行了有针对xing的调整。
在大伙儿的齐心协力之下,这张记猪ròu铺算是开创了京城商界一个小小的奇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囊括了将近八成的零散生意,这个年关,赚得是盆满钵满。
而董少泉也趁热打铁,在蒋四姨娘的介绍下,谈拢了几桩长期的酒楼供应。想来正月里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生意上门,大伙儿也不愁没饭吃了。
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日子。
年关越来越近了,大部分该准备的人家都已经准备齐的,再来的,无非是凑个菜,补个漏,买猪ròu的人越来越少,屠夫伙计们也想歇歇了。
张蜻蜓跟大伙儿商量了下,决定从腊月二十六开始,暂时关闭城南城北城西的三间铺子,歇业到正月初十,只有城东这间最大的铺子坚持营业。既然名气打响了,就得给客人一个方便,这是信誉,也是将来长期经营的保证。
只是董少泉提到,“姐,咱们既然要留住人心,歇业这些天,还得给屠夫们发份工钱,让人家过年心里也过得安稳。至于留在城东值守的伙计们也是,不管生意好坏,都得给份赏钱,毕竟这大过年的,可着实辛苦。”
张蜻蜓听得有理,“我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呢,你从前不是跟我说,把咱们得银的两成留出来打赏分红么?我让新来的huáng先生和于先生帮忙捋了捋,他们可不愧是军里出来的,年纪虽大,手脚可当真麻利,估算着咱们光这个月就回了大半本钱了,至于再过上仨月,以后就是纯赚,是该多拿些出来打赏一番的,只是怎么个赏法,我却还没空细想。你们从前铺子是怎么做的?”
董少泉笑道:“这个就见仁见智了,不过我爹从前给伙计们发赏银是这么来的。一部分是根据他们替铺子赚得多少,红包就给的多少不均。再一部分是吃年饭和新年开工头一顿的时候,一人给一个。还有给他们发放做新衣新鞋的布匹衣料,糕点节礼什么的,数目虽不大,但必须得有。再有一部分却是随机的,比如谁家困难就适当照顾一下,额外送一笔,是个人qíng。”
张蜻蜓听得不住点头,“这些都挺好,不过你们这儿兴送横财么?”
什么?董少泉不懂。
张蜻蜓笑着扯了个谎,“那是从前我听别地方人说的一个规矩,就是在新年宴上,东家会让大伙儿来抓个阄,阄上写了各式礼品,有大有小,多的有一两银,少的几文钱,甚至于一壶酒,一块ròu,就像正月十五猜灯谜似的,不过图个热闹。”
董少泉听说却沉吟起来,半晌惊喜jiāo加,“这是个好主意呀,咱们可以在过年的团年宴上请大伙儿来玩,嗯,让他们把家中父母妻儿也带来,这样就更热闹了,大伙儿也玩得开心。咱们把准备的衣物礼品都带到现场,人人有份,永不落空,这样就更有意思了!”
张蜻蜓嘿嘿偷笑,这是从前在她们扎兰堡流行的规矩,她虽然没在大户人家gān过,可是却听那些伙计们说起过得了什么好东西,每回都很是羡慕,直希望自己哪天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现在轮到自己当家了,她也愿意把这份快乐带给别人。董少泉教过她一句话,“想要从人身上赚钱,首先得想想怎么替人赚钱。”
这句话,她是越琢磨越有道理,这也算是活学活用了。
下午趁空,二人就在这儿算计着打赏的多少,反正他们这儿每日现结,每位伙计的账都是透明的,也不用藏着掖着,免得大伙儿猜来猜去,反倒心生嫌隙。
不知不觉,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北风时挟裹着细雨,间杂着细碎雪花,淅淅沥沥开始落下了。
埋头算了半天,张蜻蜓觉得气闷,捧着小手炉起来推窗透气。
她瞧见雨雪jiāo加的鬼天气,可兴不起什么诗兴,只瞧着这南方的雪实在讨厌,不像北方人慡快,便是落雪,也如大片大片的鹅毛,静而无声。而南方的雪却多是和雨jiāo织在一起,又吵又湿,落到地上即化成泥泞,非等到雨下过了,才纯是漫天白雪,可也存不住,日头一出,也便化了。那一份yīn冷寒湿,直透到骨子里。
因着多雨,砌不了火炕,只能用炉火取暖。莫看她是北方人,倒觉得这南方的冬天更加难熬。要是一日离了这火盆,她可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就是太费炭了,不过这个钱,她再怎么也舍不得省下去。
不过想起炭,她猛地记起,前些天,卢月荷收了乡下庄子上送来的年货,还给了她两车好霜炭。这个年关,自己院子里的事qíng全是大嫂在帮忙张罗着,这过年了,不说别的,总得给她回份像样的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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