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章致知的腰杆子可硬,你二女婿不想来往也罢,他可还有个更靠得住的三女婿,这可是连现在的邝家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人家,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章致知就笑眯眯地开了口,“玉书啊,清雅的脾气不好,这是从前在家,给岳父岳母惯坏了,由不得你生气。只是也请你体谅一下为人父母的心,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哪个在家的时候不是父母用心呵护着的?瞧你三妹妹吧,脾气更倔,你三妹夫也是个急xing子,可他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么?所以说清雅有错,可你的脾气也得改一改才是。况且,她既嫁入你们家,是你们家的嫡子长媳。纵有些不懂事的地方,还得请你们家的长辈多提点着些,否则她若是惹人笑话了,让旁人可怎么议论你们国公府呢?”
邝玉书听得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心中暗骂老狐狸,给章致知这么一说,就把章清雅婚后的过失全推到婆家了。
人家可有理啊,我姑娘在家的时候好好的,在京城圈子里名声也不差,怎么偏偏到了你们家就成了泼妇悍妇了,这是不是你们家有问题?
当下只得忍气吞声,“是小婿不好,还请岳父责罚。”
章致知淡然一笑,“我有什么好责罚的?只是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脾气急,一言不合就闹将起来,幸好你今儿酒醒得早,自己过来了。否则,难道还要我大过年地上你们家去讨要公道不成?玉书,你可一向是个最懂礼的,怎么连今儿是什么日子都能忘了呢?”
邝玉书给刺得如坐针毡,连头都抬不起来,章致知见好就收,和蔼一笑,“我们这做长辈的倒没什么,只是今儿冲撞了你三妹妹和三姐夫,倒是一会儿该去给他们赔个不是才是!”
邝玉书还能有何话说?“那小婿就先去给岳母大人赔个罪,再接了媳妇出来,一同赔罪。”
嗯,这还差不多,章致知点了点头,示意他去了。
以上这些道理,林夫人一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也就能条理清晰地分析给女儿听,“尤为重要的是,不管咱们愿不愿意,现在潘家已然得了势,你三妹妹就必然水涨船高,咱们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踩踏她,那只能是自取其rǔ。”
“娘,您若是早明白这个道理,可省了多少的事儿?”章泰宁奉命进来传话,恰好听到这里,知道他娘已经想通,于是便将顾绣棠那番话又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又看着妹子,“现在你嫂子好不容易把场面软和下来了,一会儿你出去了,哪怕是装,也得装出十分诚意来给三妹妹道个歉。否则别说爹不认你,我也再不敢认你了!”
章清雅也不是个傻子,纵是骄横了些,可在方才招致章致知那么样的疾言厉色对待之后,她还是知道厉害的,现在听了林夫人一番细致入微的分析,她擦了眼泪,只是不服,“难道,今后咱们就都得看着那丫头的脸色过日子不成?”
“也可以不用啊!”章泰宁说话可比林夫人狠辣得多,也不怕妹子难堪,一针见血地告诉她,“除非你的婆家能更上一层楼,压倒潘家,那你就能把三妹依旧不放在眼里,甚至踩在脚底下。但只要她婆家qiáng过咱们一日,你就必须敬着她,让着她。她若是越来越好,于我们来说,可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我是一门心思地盼着她好。当然,我也盼着你们家能更好。”
章泰宁给了妹妹一个最中肯的建议,“清雅,这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了,你有这力气瞎扑腾,何不多劝着玉书上进?他若是能出人头地,你不也一样的妻凭夫贵?邝家再怎么难缠,你都是明媒正娶的元配妻子,这个位置,就算是你死了,也没人能越过你去,你心里要记着这一点,再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先忍下来了,把消息传回家里,让娘多帮你出出主意,可再不要肆意妄为了。”
林夫人听得连连点头,“你大哥说得极是,这可全是金玉良言,我的儿,娘知道你在婆家受了委屈,可你千万不能因此就自乱阵脚,甚至回头来跟咱们大吵大闹。我跟你兄弟都是你最亲的人,咱们可以不计较,可是你爹却并不是只有咱们这一房妻儿。现在五房那儿,又坐住了胎,还不知是男是女。可这老来得子,你爹必是极珍惜的。你若是闹得过了,失了你爹的欢心,再往后,他就更不待见你了。这样的糊涂事,你gān了一次,可万万再也不能有二回了!”
章清雅吸了吸鼻子,表示点头记下,正重新洗脸收拾着,丫鬟们传话,邝玉书来了。
林夫人让章泰宁先出去陪着,特意拖延了一些时候才带着女儿出来,她是妇人,说话自不必如章致知般诸多讲究,当下老着脸,又把女婿给挤对了一顿,让章清雅找足了场子,才放她与邝玉书一起回了前厅。
这么多人看着,章清雅和邝玉书再窝囊,也不得不给张蜻蜓和潘云豹赔礼道歉,给一家子拜年问好,这才开席,把酒言欢。
邝玉书今儿是偷jī不成蚀把米,闹得十分无趣。等场面走过了,便告辞回家,章致知也不多留,他这回倒是不偏不倚,临时决定,把给三个女儿的回礼弄成一模一样,以示他的公允和警示之意。
张蜻蜓是无所谓,倒是章清芷着实惊喜了一回。这多出的好些东西可能于两个妹妹无所谓,对于她家来说却是可以解决不少实际问题的。
只走的时候,林夫人节外生枝,闹出桩事来,“既然明儿三姑奶奶好兴致,要带三少爷和四姑娘去赏梅,泰安方才悄悄跟我说,他也想跟了去。”
什么?章泰安听得傻了,他啥时候说过这话?
可是林夫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张蜻蜓,“瞧你这弟弟,还不好意思,从前他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得罪你的地方,现在长大了,人也懂事了,老说要给你赔个不是。可又不知该做些什么,这听得你们想去书院,他就动了心思。你可不知,你这弟弟可皮实着呢,在那里读书,一得着空还是四处乱跑的。他回来可跟我说过好几回了,那山中的好梅花都在什么地方,由他领着你们去,包管你们看得尽兴。”
张蜻蜓还未答话,章致知已经一迭声地赞了起来,“好,难为他有这番心肠,那就让他跟着去吧。”
老爹都同意了,张蜻蜓还能说啥?只得笑着道谢,心下却在琢磨着,林夫人是不是想在他们中间安cha个楔子?
林夫人确实有这种意思,还有一层,却是做给章清雅看的,“瞧见没?有时候,换一个方式,也不用针锋相对,也能让人过得不舒服。记住了么?”
章清雅受教而去。
等送了客,关了门,章致知有话要说了,“夫人,我瞧你身子也没好利索,成日三灾八痛的,不如让媳妇来跟着你学管事吧。她人虽年轻,但顾侍郎府上教得好,行事稳妥周全,想来定是会青出于蓝。咱们老两口,还是享享孩子们的清福吧,若有什么大事,再让她来请教于你。”
林夫人一哽,她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真当它到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太快了。饶是她自个儿的亲媳妇,可哪个当婆婆的愿意在自己还能动的时候放权?
可是今天顾绣棠的表现实在是无可挑剔,章清雅这么一闹,章致知再不肯把管家之职jiāo还给林夫人了。虽说天长日久,顾绣棠可能也会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可她毕竟是章府未来的女主人,那眼光必然会比林夫人看得长远,起码不会再去私下赔补二姑子。
章致知心里打算得很长远,等着胡姨娘生产之后,还是要让她参与管家的,以后有妻妾儿媳这三方相互牵制着,这后宅就能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不会再出现一枝独大,独把他蒙在鼓里之事了。
而私下里,章致知又把大儿子叫到一旁,对儿媳妇是赞赏有加,“泰宁,你从前怎么胡闹爹都没有怎么管过你,可是有句话,今儿爹可得告诉你。这妻妾尊卑,孰重孰轻你可得分清。你媳妇不错,好生待她,日后你会看到,究竟是谁才是你的膀臂,可千万别年纪轻轻就伤了你媳妇的心,若是一个女人对你彻底绝了qíng,那可是件要不得的事qíng。”
章泰宁心悦臣服,“从前是儿子太过荒唐,日后定当检点。”
他果真是说到做到,此后对顾绣棠的态度可比从前大为好转,顾绣棠又不笨,自然懂得适时笼络相公的心,夫妻二人的相处,自此才慢慢地走上正轨。
而顾绣棠为此一辈子都感激张蜻蜓,正是这个小姑,给她带来了身为妻子一生中最为重要的转机。张蜻蜓如此帮她,她自然也会投桃报李,尽其所能地照顾章清莹姐弟,也时常在章致知面前提她的好处。
张大姑娘这笔买卖做得很是划算,可是眼下,她自个儿家的后院却开始悄然起火。
火苗就藏在她的相公,潘云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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