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顶风冒雨地把夏仲和请来了也没用,实在是颠簸太过了,这在旅途中也没法好生看病,只能先拿了几粒提神补气的丸药给她吃了救急,这马车是再不能坐了,那要怎么把她赶紧弄上去?
抬头仰望陡峭的山峰,张蜻蜓问:“能把她给背上去么?”
“不可!”董少泉断然不同意,他自己就披着蓑衣,但没一会儿就被滂沱大雨浇得尽湿了,这要是把胡惜容背出来,她恐怕撑不到山顶,小命就去了。
祝谢二家也围拢过来,谢素谨出了个主意,“能把车子卸下,找人抬上去么?”
这是个办法,只是车厢拆下来毕竟过于庞大,有些不太好弄。夏仲和想起一事,“郎世子的车厢好像是可以拆开的,当中就是一辆肩舆,能找他借借么?”
这有什么问题?董少泉立即过去了。
因为雨势太大,郎世明那辆豪华大车也显得越发驾驭不易,他没在车里待着,宁肯淋雨,也早下来自己骑马了。听说胡惜容有求,忙张罗着把肩舆拆下,亲自指挥抬到后面来。
斗笠蓑衣,雨伞油毡,好容易把胡惜容仍旧gān慡地送进去了,可是要抬起这肩舆却不是件容易的事qíng。几家都带有下人,却都没gān过轿夫的活,半天也弄不稳,反把胡惜容折腾得够呛。
正在着急,却见李思靖不放心他们,带着几个人过来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来得正好郎世明知道,他们在军中的时候,都练过抬木头,况且那些压运粮糙的士兵,更加身子壮实,抬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思靖,你看能不能帮忙抬下胡家小姐?她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没问题!”李思靖二话不说,就带着人顶上了。很有经验的迅速挑出高矮合适,又身体qiáng壮的,编成两人一组,一共八人,以他为首,抬起了肩舆。
“听我号令,起!”
胡惜容虽然人在肩舆里,却是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随着那一声悠长的号令,老是东倒西歪的肩舆终于四平八稳地升起来了。就算是走动起来,也不再是高低不平地晃来晃去。
勉力撑起身子,隔着狭小的门fèng看出去,在左首边那个会用糙编小玩意儿,一路对她关心有加的男子,这一刹那,在大雨中cháo湿了她的眼睛,也深刻的温暖了她的心。
出来之后,张蜻蜓再不愿意回到狭小气闷的车厢里去了,冒雨骑马,努力上行。
越往高处,路越崎岖,夏仲和看她费力地提着缰绳,骑得危危险险的样子,很是惊心,在嘈杂的bào雨里大声提醒,“潘少夫人,您还是去坐车吧。万一摔着,可不是好玩的。”
“我没事!”张蜻蜓不想被人看扁了,逞qiáng地一定要走。
夏仲和在心头叹息,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少奶奶,倔qiáng得要命,初相见时,就见她浑然无畏地为朋友出头,甚至不惧礼法地为义弟说话。那一刻的震撼,带给年轻的医士是巨大的。
而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张蜻蜓也是爱憎分明。对朋友们热qíng得像一盆火,对自己就冷淡得像一块冰,丝毫不虚伪,不作做。这样的真xingqíng,说真的,夏仲和并不生气,反而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这样的女子,若是能与她成为知jiāo好友,一定是件极幸运的事qíng。而作为她的相公,唔……忍不住再偷看张蜻蜓一眼,虽是雨中,仍看得到她眉眼平顺,体态轻盈。嗯嗯,此处夏仲和决定持有保留意见。
张蜻蜓很想在看不起自己的那个大夫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一个没看好,马儿失了前蹄,右后腿一滑,就往旁边山坡下哧溜哧溜地滑去。
张蜻蜓吓得勃然色变,她怕给马带下去,赶紧撒手,放了马缰绳,跳下了马,恰恰跌进斜坡上的一个泥坑,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泥。
而此时,山林间已经有不少小股的山洪在泛滥,水流的速度又快又急,要是真给卷了进去,那才叫要命。
“姐!”“少奶奶!”“二嫂!”
眼看着张蜻蜓就要给冲到一旁的洪流里,四下里惊呼声响成一片,还是离得最近的夏仲和反应最快,迅速从马上跳下,把手里的长鞭甩了出去。
张大姑娘很识相,这个时候也不计较什么恩仇了,赶紧一把抓住。她刚想站起来,却因身下的泥沙松动,脚底打滑,再次跌倒,而这一滑之力,反把夏仲和扯得一同往下摔落,瞬间就又滑落出几丈开外。
说时迟,那时快,张蜻蜓这回是真的慌了神,这是一处光秃秃的山坡,连根糙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难道今日竟要命丧于此么?
眼看夏仲和也给她拖累着收不住脚,张蜻蜓心一横,心想自己死了也就死了,gān嘛拖一个垫背的?算了,放手吧。
不过死之前,张大姑娘还想尽力讨点利息,瞪大了眼睛,“姓夏的,你答应不打胡家小姐的主意,我就放手!”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看起来有这么歹毒么?夏仲和正要张嘴,却见上头有人高喊了一声。
“别慌,都别乱动。”
张蜻蜓一抬头,就听谢素馨一声清叱,在车辕上发动一个弩弓。一支飞爪带着长长的绳索飞了出来,噗哧一声钉在了夏仲和身边一丈远处。他手够不着,急中生智的迅速就地打了两个滚,一把抓住了绳索。
见有了救命绳索,张大姑娘也不撒手了。咳咳,当然,也就不好意思跟人家谈生意了。
得了这么一缓的工夫,谢家兄弟,还有潘云凯等人就带着绳索赶下来了,先把二人扶起,上头郎世明指挥人齐用力,好歹把大伙儿全都安全的救起。
那匹失蹄马倒是乖觉,知道qíng形不动,迅速在山坡上就地卧倒,滑了还不及张蜻蜓远,安西带着小厮们下去,把它也给牵了回来。
“吓死我了!”直到安全地回到大路中央,泥人似的张蜻蜓才脸色发白地吼出一句。他祖母的,这南方的山和雨,实在是太可怕了。
“吓死我了……”同样的话,周奶娘抖着嗓子说出来,却已经明显地失了气势,添了泪水,“瞧您还逞不逞qiáng?这要是出了点子什么事?让奶娘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刚才那一瞬,可把她唬得胆都快吓破了,就算是现在抓住了张蜻蜓,仍是浑身发抖,绿枝的手也在不停地发颤。
张蜻蜓魂魄还没回全,任凭人数落着,被扶回了车里,连句道谢也不知道说,眼珠子直愣愣的都不会转了,绿枝倒了杯水到她唇边,好歹喝了之后,张蜻蜓心里安定多了,只一想起来,仍是后怕不已。
“这什么破路啊,还有那匹马,也不是个好货。”她要是就这么去了,长这么大,活两辈子连个房也没圆过,岂不是太亏?
可怜的马儿打个响鼻,蔫头蔫脑地在一旁步行,满腹委屈。又不是我要你骑我的,是你自己非要骑人家劝,你还不听,关我什么事?
总算是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山顶,见到那小道观不过是三五间房,两三个道士,得了萧森吩咐,早已经收拾出来了,加上大殿,一共只有三间正房,全让给张蜻蜓等少爷千金,他们几个道士反到后面的小柴房里凑合一宿,另有一间厨房,没法住人,但可以生火烧水做饭,给他们行个方便。
这道观是依山而建,后面不远处就有一个极宽敞的山dòng,就算是同时容纳上千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因为地势高,岩dòng里头倒是gān燥,把粮糙放下,搬几块大石过来就可生火做饭。虽然没有萧森之前chuī嘘地上来就有热水热饭,但好歹有个可以做的地方,士兵们也不算太失望。
只是这场恼人的秋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淅淅沥沥地止住。
“怎么样?好点没?”夜已深,谢素馨她们却都还未能安枕,因为不少人都生病了。
胡惜容还好,还能勉qiáng撑着喝点米汤,才昏睡过去。最麻烦的反而是潘二奶奶,本来瞧着好好的,可晚上吃了饭没一会儿就全吐了gān净,吐完人就晕过去了,再过一时,摸她额上,已经烧得滚烫。
张蜻蜓也不想这样,她也很郁闷。不过是淋了场雨,怎么就这样不中用了呢?耳朵里能听见四周嗡嗡作响,知道是人在说话,可就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说不出话来。身上像压着块千斤巨石,让她动弹不得。
不免有些挫败地想,这下,又得让那个大夫看笑话了唉,一下子欠他两个人qíng,怎么还呀?
第228章梦中的吻
恍恍惚惚之间,张蜻蜓做了个梦。
又好像是自己的魂魄飞了出来,整个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路飞啊飞啊,飞过高山,飞过流水,风声在耳边呼啸,陌生的景致在眼前快速掠过,飞得她胆战心惊,飞得她晕头转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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