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下子,张蜻蜓又觉得在这个家里,也不能得罪大哥大嫂了。
潘云豹抬手,老实不客气地敲了媳妇一记爆栗,统一阵线,站在了大哥大嫂一边,“你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有你一人扛身上就完了么?傻子,我们是一家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了事,一人往绝处走?云祺都那样了,老爹还豁出老脸,保了他一命。你究竟gān了什么,能让我们放弃的?我当时是不在家,要是在家,你是不是连我也想瞒过?”
我……我错了还不行么?潘二奶奶万分委屈,揉着脑门扮可怜,企图躲过一劫。
可是不行。她不肯去,卢月荷已经让人端着全套的茶具进来了,冷眼觑着她,“弟妹,嫂子可是将梅花上收的雪坛子都让人搬出来了,茶也是jīng挑细选的乌龙。这么好的茶,这么好的水,咱们妯娌就来好生品品,这乌龙的妙处。”
乌龙茶……张蜻蜓觉得自己就是好大一坨乌龙了。
“不过,你这回却是摆了一次绝妙的乌龙。”潘云龙笑吟吟看着她,作了结语。
第339章天高任鸟飞
因为天冷,所以房间里烧着红彤彤的炭火,映在人的脸上,有种反常的红晕。
躺在柔软舒适的chuáng上,小谢夫人动都没动一下,只是不住摩挲着手下的小暖炉,好一晌才道:“我也好些年没回家了,过些天打算收拾了行李回去看看,反正孩子们都大了,这个家有我没我也都无所谓了。”
潘茂广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小谢夫人受不了了,按捺许久的qíng绪终于爆发出来,“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你们全家都怪我,怪我没有把云祺教好,怪我让他连累了全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我过的怎样的日子?你长年累月不在家,这个家里什么大事小qíng都是我来cao心。你的父母自然是好的,但他们哪天不想着要从我们这边占些便宜过去给大房?还有大伯一家子,有事没事总要找些是非出来说一说。咱们又出钱又出力,又得到过什么好?”
她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我让云祺从文,不过是想让家里多一条出路,这怎么就不对了?弄得全家人都说我的儿子好像贪生怕死一样。云祺受那个姓吴的蛊惑,是犯下了错处,我有责任,可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责任么?他长这么大,你cao了什么心,管了什么事?现在出了事,好像所有的错处都是我的了,那你这个什么都不管的父亲,怎么就没有错?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你们全家都只记得谢尚贞那个女人。她好,她是名门嫡女,我就是个堂侄女,本来就不是个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大家闺秀。这还是托了她的福气,这才有机会做了你的续弦,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我不能再贪心,不能再要求更多,所以我就该去给你两个孩子当继母,我……”
她忽地,说不下去了。
因为再说下去,别人会说她这个继母也是不合格的。
小谢夫人终于有些心虚了,潘茂广自进房以来,头一次开口说话,“贞儿,我都快有些记不得了……”
他的语气怅然,充满了感伤之意。小谢夫人听得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潘茂广露出过这样的表qíng。
“太多年了,云豹有多大了,她就去了有多久了。还记得当初岳父要把她嫁给我的时候,起初我是坚决不同意的。我说,我就是一个粗人,还成天刀里来枪里去的,娶不了那么jīng致的小姐。再说,我又不懂吟诗作赋,年龄还大,家里qíng况也这样了,实在没法给她和从前一样的生活。若是岳父想把她嫁给我,得让她自己来见我一面,让我把话跟她说清楚了,她自己同意了才行。后来,岳父当真让人把贞儿请了出来,就站在书房屏风后面,我把这些话又说了一遍。可是贞儿她她居然就同意了。我一直很奇怪,等到我们成亲的那天夜里,我就问她,你怎么同意了呢?”
小谢夫人也怔住了,等他的下文。
潘茂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贞儿说,这样的人家好,没那么多太复杂的心思,我又不能在身边管着她,她才好在家里作威作福,不受气。”
小谢夫人想笑,却觉得似有什么东西哽在心里,让她从那些原本滔天的怒气都一点点地漏了下去。
潘茂广轻轻叹息,“我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贞儿生两个孩子的时候我都不在身边,你也是。除了云霜,没有一次生产时我有空陪着的。所以你平常特别宠那个孩子,别人不知道原因,我却是明白的。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我,而是你生她的时候,我刚好有空,你心里一直记着那孩子的好,见着她心qíng自然就好了。”
小谢夫人听着眼圈都红了。
潘茂广看着她,目光里有些歉意,“我知道,寻常人家就是小门小户也没有愿意给人当续弦的,尤其还拖着两个孩子,就更不愿意了。做得再好这一辈子也会给人压上一头,就连自己的孩子也翻不了身。所以你一直待云龙和云豹不太真心,我也是知道的,却没有难为过你。人嘛,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虽说我是个男人,可是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
小谢夫人的眼泪掉下来了。
“可是,”潘茂广微微摇了摇头,话锋一转,“你实在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我不苛求你待云龙、云豹如何,但你连自己的孩子也没教好,这就不能不说是你的责任了。是,我是很忙,我是没空教育子女,但这不光是对云祺、云霜他们,对云龙、云豹也是一样的。贞儿走的时候,云龙才三岁,那么点大的一个孩子,你说他怎么能就把他娘教他的话牢牢记了十几年,对云豹这么爱护呢?云祺是自小跟在你身边长大的,可是你把他教成怎样了?你现在来埋怨我,可以。但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你这个做母亲的又有没有真正用心把他往好里教呢?”
小谢夫人一下子如遭雷殛,说不出话来了。
潘茂广悠悠地道:“也许,若你和我是结发夫妻,你也能做得很好。可是你在同意嫁给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们家的qíng形了。我记得当时我也曾经问过你,是否真心愿意做我的妻子,照管这一大家子,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小谢夫人不记得了,可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曾经说过的每一个话,“你当时跟我说,‘将军您是做大事的,妾身不像姐姐读过那么多的书,做得肯定也没有她的好,但我会尽力,不让将军为这些家务事烦心。’你知道么,当时我听了心里是很感动的,我觉得以你这么谦和的个xing,一定能像贞儿一样,照顾好这个家。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续弦,其实就算不续弦,给云豹多请几个奶娘也是能照顾得来的。可我又担心,云龙、云豹那么点小,若是没了娘,小孩子毕竟是苦的,若是有个娘能好好疼他们,哪怕没有亲娘的十分,做足五分我也是满意的,可是到底还是我错了。”
潘茂广很是自责,明显流露出悔意。
“你是错了,因为你不了解女人。”眼泪大滴大滴地从小谢夫人的脸上滑落,落在枣红色的锦被上,很快洇染开来,如斑驳的锈迹。
“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变得不一样,她总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只留给他。如果看到自己丈夫明明也可以留给自己家孩子的东西,却不得不留给别人,那她就是不惜一切也要想方设法给自己的孩子弄到手。”
潘茂广微叹一声,“所以我还是替你保住了云祺的xing命,我知道那孩子是你一辈子的希望,他若是有个好歹,你也活不下去了。咱们二十多年的夫妻qíng份,我不会袖手旁观。”
小谢夫人眼中突然有了光彩,恳切地哀求着,“那你再去求求皇上,别把云祺发配边疆了好么?章家不也销了案底,允他家老大参加科举了么?给云祺一个机会,这孩子是真的读了书的,他也会考中的。”
潘茂广看着她,目光沉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章家的事儿能跟云祺一个样么?人家之前就没有舞弊,过后也没有明知故犯,私采矿藏,云祺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皇上给了潘家天大的面子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发落?连皇上的亲舅子,有免死金牌的吴德此次都赐了毒酒自尽,家财尽数抄没不说,连子孙都给贬为庶民,流放边疆。可是咱家除了云祺一人,其他人有没有受到责罚?咱们还有什么能去跟皇上争的?就算云祺不是主谋,但他亦属从犯,还是明知故犯。”
小谢夫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拿手绢捂着嘴失声痛哭。
潘茂广转过身,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此次回京,我可能就不会再去边关了。我已经命人在后院建一座佛堂,替你发了个愿,不抄够十万本经书,决不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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