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婶娘被他的目光吓着了,既不愿屈服,却也不敢驳斥。
胡浩然把她往外一推,“带着你的女儿,马上滚,若是再留下来,我就连你也不放过了!”
胡婶娘虽是心有不甘,却仍是从地上扶起女儿,让家丁仆妇们抬着走了。
却在临出这道院门的时候,她转头也甩下一句,“想让我们不过来,那你也别过这道门半步。”
“滚吧你!”郎世明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用力地砸了过去。
胡婶娘吓得脖子一缩,却还是打在了她的发髻之上,叮的一声,一支珠钗给打落下来,她连捡都不敢捡,就急急地跑了。
边跑还边骂骂咧咧,“一群没家教的混账东西!”
胡浩然盯着胡婶娘跨过的那道月亮门,嘴唇抿得死紧,眼神中既是愤恨又是厌恶,还掺杂着挥之不去的无奈,jiāo缠在一起,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把人bī疯的苦楚。
潘云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我回去就找我继母再要点银子送过来。”
“我那儿还有过节时人家送的不少东西,你拿去当了吧。”郎世明拉拉他的衣袖,“大哥,只要有咱兄弟在,没啥过不了的难关。”
胡浩然不答,只是仰面望天。清冷的院中,几根掉光了花叶的黧黑树枝,依旧光秃秃地伸向天空,倔qiáng而冷硬。
在他们的身后,有人捧着刚刚煎好的药,叹息着送进了胡惜容的闺房。病弱的女孩襟前,已然洒落无数泪滴。
张蜻蜓这个大功臣在度过了被忽视的一夜又一个白天之后,等章致知再回到府邸之时,终于召见她了。
今晚摆了一个小小的家宴,全家的人都召集来了。章致知见着三女儿,立即堆起满脸慈爱的笑意,“快来坐吧。”
哦?看来心qíng不错哦,是不是有赏了?
张大姑娘立即欢天喜地地找到自己位子坐下,转头就见林夫人那一脸的似笑非笑。
不可得意忘形,要卖乖,一定要学会卖乖,张蜻蜓qiáng忍住了心中的雀跃之意,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如大家闺秀般温顺地在位子上坐下了。
等人到齐,章致知发话了,“昨儿我们章府上锡天恩,下昭祖德,得了圣上荣宠,诸位贵人的赏赐,实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大家日后的言行须更加谨慎,戒骄戒躁,谦和守礼,克勤克俭,不要让人捏了把柄,说了闲话,知道么?”
知道一众子女当即应了。张蜻蜓心里美滋滋的,这下总该表扬我几句了吧?却不料章致知竟是吩咐入席了。
张大姑娘颇有些失望,却谨记着分寸,不再面上露出任何形迹。
一时饭毕,章致知端起茶杯,这才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泰宁,媳妇,你们这回去斗jú会上,做得不错,没rǔ没我们家的声名。”
张蜻蜓一哽,这怎么表扬起他们两口子来了?你不表扬也就算了,这也太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
章泰宁却是毫无愧色地领受了,“儿子素蒙父母师长教诲,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
真不要脸,张蜻蜓很是瞧不起,却又不能从他的话里挑出明显的毛病来。
顾绣棠依着相公的话,也是谦逊了一番,“公公谬赞了,媳妇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许多道理?”她瞅着张蜻蜓一笑,讲了句公道话,“倒是三妹妹,深得父母教诲,临危不乱,足堪夸赞。”
“这话可就过了。”章致知微笑着,却是以批评的口吻说了起来,“三丫头,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个姑娘家,纵有什么不平也不要在那样的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执。这未免会让人笑话我们章府不够端庄稳重,过于咄咄bī人了。”
奶奶的,张蜻蜓真没想到,自己盼了半天,竟然盼来这样一通批。心下十分不忿,但幸好之前有了陆真给她做的一番心理建设,倒是勉qiáng能够容忍。
忙忙地起身,低头作小媳妇状认错,“爹,请原谅女儿年幼无知。女儿不过是见蒋家小姐几次三番rǔ及爹爹,心生不忿,才与她争执起来,实是没有顾虑周全,倒让家门蒙羞,还请爹爹责罚。”
林夫人微有些诧异地扫了张蜻蜓一眼,她原估摸着张蜻蜓是肯定要来争功的,却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地就认了错,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的。
究竟是这丫头自己想明白,要来讨好卖乖,还是另有高参?林夫人狐疑的目光从张蜻蜓身后掠过,她今儿带来的是绿枝和彩霞,陆真却是不在的。
章致知听完女儿的回答,显得颇为满意,“算啦,爹也知道你是小孩儿心xing,定是一时按捺不住,才与人起的争执。幸好有你哥嫂在旁相帮,倒还不至于出了大格,只是以后却万万不可如此莽撞了,知道么?”
“女儿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张蜻蜓悻悻地从牙fèng中挤出这句话来,这个话题似乎到此就打住了。
却不料章致知却又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也算是好运道,难得地投了宫里几位贵人的缘,赏了几样小物件,你们就拿回去玩吧。”
张蜻蜓这一听可是喜出望外哈哈,原来还是有奖赏的。
林夫人见她面上终于露出些喜色,暗想这丫头到底还是沉不住气,露了形迹。
嘴角微露勾出抹冷笑,“来人呀,把礼物都拿上来,既是贵人赐给咱们家的,也分给你们都沾沾喜气。”
丫鬟婆子们捧出一早就备好的礼物鱼贯而出,两位姑娘和顾绣棠都分得荷包一对,内有御制金钱各四枚,宫制脂粉两盒,再有上贡的流云浣花锦两端,茶叶两盒。几位少爷除了茶叶与她们相同,再是文房四宝一套,书籍两匣。二位姨娘也沾了些光,得了荷包,却没有金钱,不过另有两匹细纱和两匹绢罗。
最后林夫人笑吟吟地瞧着张蜻蜓,“听说你知礼晓义,宫里还特意赏了你一部金线绣的女则桌屏,日后你可要朝夕摆于案上,细心颂读才是。”
张蜻蜓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暗自咬牙,却是挑眉一笑,“女儿自当谨记母亲教诲。”
拿着礼物回了房,张蜻蜓是平白窝了一肚子的气。
虽是心知林夫人那礼物拿着也会烫手,可毕竟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若是便宜了章府倒也罢了,可凭什么给林夫人拿去做人qíng?不知她克扣了多少好东西,转手是不是又给章清雅,这就更让人郁闷了。
不过想及此,张蜻蜓却是突然想到,那日怎么不见章清雅?连她们都得到了请柬,难道邝玉书竟不肯带着章清雅来么?那她这个媳妇,也当得太窝囊了。
张蜻蜓不知,待她们都走了,章致知才望着这个庶女的背影微微叹息,颇有些不甘之意。
林夫人一笑,“老爷可是觉得,妾身给她的这门婚事定得急了?”
章致知倒是不瞒夫人,“这也不能怪你,谁知能有今日呢?”
他确实有些悔意,要是早知道三殿下会看上自己女儿,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潘家的婚事啊?
林夫人自责不已,“都怪妾身,总想着一视同仁,既然给清雅相定了婚事,却不管她。现跟潘家都已经下了定,总不好平白无故找人去退亲吧?”
“那当然不能。”章致知当即收起心里的那一点悔意,正色否决了,“且不说潘家同不同意,纵是同意了,咱们再跟三殿下攀上亲事,那可成什么了?岂不得让人笑话我拿女儿去攀龙附凤?”
得了这个准话,林夫人心下这才安定。
让张蜻蜓去做三殿下妃?美不死她了,那以后他们见了她还得跪拜行礼,杀了林夫人也不肯gān这事啊?
“既是听说亲家也快回来了,咱们倒是快些做了准备,把他们亲事办了算了。今儿潘家的小谢夫人打发人上门来给咱们道喜,也提到这层意思。潘老爷回京一次可不容易,现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纵是咱们家受些委屈,也别让亲家错过婚事,老爷您说是么?”
章致知点头,“夫人言之有理,只要大礼上不差也就行了!”
林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了,“老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67章太嫩
就在张大姑娘还在嗟叹着此次奖赏分配不均的时候,她的婚事已经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了。
拿了章致知一句无心失言当护身符的林夫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三姑娘的嫁妆。当然,所有的东西采购回来都不会过张蜻蜓的眼,直接用红色礼盒包上,全都堆进了上房。
林夫人拿着账单,从一件件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嫁妆前缓缓走过,脸上的笑意表明她很是满意。尤其是转过头来,再瞧一眼近日从宫中各处得来,原本应该摆在某个庶女房间的无暇玉璧及各色名贵珠宝,她唇边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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