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不是也太快了?张大姑娘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她要怎么嫁人?
“三姐!”不知什么时候,章清莹小姐弟俩跑了进来,四只眼睛又红又肿,跟一对小兔子似的。
张蜻蜓张嘴就抱怨,“你俩怎么这些时都不来了?”
这一问,却把二人都问哭了,“我们不是不想来,是我们不敢来。”
怕看到她就会伤心,更怕会因为自己伤心而惹得她更加伤心。所以不敢来,不敢见。可是现在,明明白白的离别就已经在眼前了,二人再也忍不住,一定要过来见见她了。
张蜻蜓心中释然了,可不知为何,脸上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滑落。
“三姐,你别哭,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你要是有空,也一定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小姐弟一左一右给她擦去脸上的泪,张蜻蜓很是不解,她不是最瞧不起动不动就哭的人么?可她现在为什么会哭?为什么真的会跟新嫁娘要离开家一样,心中充满了不舍?
章清莹含着眼泪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极为珍视地抚摸着,“这是我们亲娘临死前给我们带上的,这是一对大雁,是我们最贵重的东西了。”
小丫头踮起脚,把玉佩挂到了张蜻蜓的颈上,“现在,我们把它送给你,你跟三姐夫,一人一个。我这个是雌的,给你。”
“我这是个雄的,给姐夫。”章泰寅一抽一抽地使劲吸着鼻子,全无小大人平素的刻板规矩。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要送姐姐出嫁的弟弟,他只能qiáng忍着不让眼泪掉得太凶,让姐姐看了难过,“大雁从来都是最忠贞的,书上说,他们生死相许,永不分离。我们也祝三姐姐和三姐夫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拒绝啊,张蜻蜓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赶紧拒绝啊,这是沈姨娘唯一留下的东西,你不能要的。
可是喉头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得死紧,一声也发不出来,一个手指头也动不了,就任由这小姐弟俩把饱含真挚qíng意和祝福的玉佩给她挂上了。
这对玉佩,张蜻蜓觉得是那么的重,挂在胸前沉甸甸的,就是林夫人送来的那么些嫁妆,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对小小的玉佩来得更加弥足珍贵。
“三姐——”终于,小姐弟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我们舍不得让你嫁,我们舍不得你!”
张蜻蜓同样的泪如雨下,她的心里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一份难言的紧张,可能是因为那一份离别的惆怅,可能是因为那一份未来的忐忑,但最有可能的,还是因为这两个真心实意把她当作亲姐姐来依靠的弟妹。
可是,再多的不舍,也挽不回一寸时光。
第二卷新媳妇的新生活
第74章双喜抢门
一日光yīn倏忽而过,快得让人都来不及细细体味,夜幕便再一次降临了。
等不到天光明亮,一夜未眠的绿枝在五鼓刚至时,便请张蜻蜓起身了。要沐浴更衣,要梳妆打扮,今儿可是姑娘一辈子的大日子,出不得半点差池。
而荷风轩里,一夜未眠的又岂止她一人?几乎是绿枝一动,周奶娘也就起身了,迅速收拾好了进来,无声地忙碌着。
等她们撩开帐帘,眼睁睁想了一夜的张蜻蜓长长地出了口气,坐了起来。一夜的时光让张大姑娘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她愿不愿意,今日这个亲都是她必须成的,想要临阵脱逃,那是极其不现实的。
她既然顶着章清亭的头衔生活了这么久,就必须承担起这位三小姐的命运。否则,她将要带累的不是自己,而是所有关心她的人。
既然决心要成这个亲了,张大姑娘自然要努力做好今后的打算。勾勾手指头,趁着人少,对绿枝和周奶娘低低jiāo待了几句,二人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
然后开了门,让伺候的丫头们进来,梳洗沐浴,熏香整装,整个过程一丝不苟。张蜻蜓暗自庆幸,幸好现在已经入了冬,天气寒凉,要不然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折腾,那可怎么受得了?
陆真也早早地起来了,在外头照应着那些林夫人派来的管事娘子们。至于陪嫁的人都在二门外头,等到吉时才随着迎亲队伍一起动身。
等三小姐装扮齐全,先由管事娘子们教导人伦大道,尔后去祠堂辞别祖先。再送到上房特意准备的新房里,静候出嫁。
即使她是庶女,但这一刻,却仍是整个章府里最尊贵的人。所有的人都要围着她来打转,就连林夫人都不得不假惺惺地拉着她的手,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吉祥话。
“到了潘家,可要好好孝敬公婆,和睦妯娌,相夫教子,恪守妇道,不要辜负娘家对你的一番养育之恩。”
而当张蜻蜓依礼抬头,撩起凤冠前垂下的密密珠帘,跟母亲大人道谢之时,那份容光与明艳却看得连林夫人也呆了一呆,虽然很快,就给她若无其事地掩饰了过去。但心中的那份震憾与失落,只有自己明白。
因为今儿办喜事,章清芷和章清雅两夫妻都回来了。章清芷的小腹已经明显的隆起,脸上是即将再为人母的光辉,她的贺礼并不太贵重,不过是些家用的枕套荷包手绢等物,不过全是成双成对,讨个吉利,“都是姐姐亲手做的,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张蜻蜓知她的家计艰难,也不怪罪。至于章清雅,自恃财大气粗,出手便是一对金瓶,这个张蜻蜓也不客气。
只是几月不见,章清雅脸色甚有些不太好,全无上回中秋归宁时的神采,尤其是看着章清芷又挺起来的肚子,那目光就分外复杂。在张蜻蜓这儿不过是虚应个景,只坐了一小会便给林夫人使个眼色,到她的房里去说话了。
而令人意外的是,章泰安今儿居然也给章致知派人给接了回来,张蜻蜓倒替那对小姐弟担起了心,若是这小子就此不走了,他们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有些日子不见章泰安,他真是清减了不少,看来日子过得不咋地,实实在在掉了几斤ròu下去。他见了张蜻蜓,面上尚且恭谨,也奉上了礼物,是一对翡翠雕成的小马,还算差qiáng人意。只是在经过章清莹时,那一声冷哼里,却透着十足的寒意。吓得小丫头顿时浑身就是一个激灵,面皮也绷紧了三分。
张蜻蜓觑空暗自嘱咐章泰寅,“以后不要跟这小子正面jiāo手,逮着机会在私底下狠揍他一顿,把他整怕了,日后就不敢再欺负你们了。”
小大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能行么?”
张蜻蜓斜睨着他,“怕了?”
章泰寅攥紧双拳,摇了摇头,瘦弱的小身板却透着几分qiáng撑的惧意。
张蜻蜓授他一计,“在爹面前做足工夫,能yīn他就绝不来明的。实在不行,也别光让自己一人亏本,懂么?”
章泰寅若有所思,半晌才微露出一丝笑意。
当锣鼓喧天响起的时候,张蜻蜓也到了真正要离别的时候了。兴许是昨儿就把眼泪流得gān净,今天的三姑娘表现出异常的克制与冷静。
蒙着红盖头,与来迎亲的新郎官拜别了父母,上了花轿,自始至终张蜻蜓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当然,这也给了某些人嚼舌根的话题。但张大姑娘根本就不在乎被人说几句也不会少块ròu,有何好惧?
一路无话到了潘府,也不知是有缘,还是碰巧,居然和潘家三少爷的迎亲花轿在大门口撞到了一起。
谁先进,谁后进,这就成了一个问题。两位新娘子都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潘府的门开得再大,也容不了两辆花轿同时进入。
这在张蜻蜓看来,根本就不能称其为问题,她是二少夫人,那边是三少夫人,自然得让她先进才是。
可对方不同意。就听外头有个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二哥,既是我先到的,那我就先进了啊!”
他的声音满是笑意,听着就让人觉得很是温和与舒服。
“行啊!”那头豹子挺好说话的就答应了,张蜻蜓有些忿忿,gān嘛要让?
“等一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低沉而富含磁xing,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听着就像是打瞌睡时陡然响起的军令,立时就浑身jīng神起来。
“花轿明明是同时到的,云豹是二子,云祺你是三子,自然得让你二嫂先进门才是。”
“大哥,这个……”潘云豹似是还想给三弟说好话。
却被潘云龙厉声喝止,“云豹,我教过你多少回了,这长幼嫡庶能不分清的么?还不快进来,误了吉时可如何使得?”
张蜻蜓在轿内听得心一抖,这位仁兄跟府内小丫头说的那个潘家大少爷是一个人么?怎么感觉这么凶的?
只觉轿子一动,似是往前走了。可是旁边却有人出来阻拦,“大少爷,这吉时可是早就按着三少爷三少奶奶的生辰算好的,这眼看就快过了。若是让二少夫人先进了门,误了时辰,可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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