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王绮芳一拍廊下的红漆立柱,险些将刚刚长出来的指甲再次拍断。yīn着脸,沉着声音,她问道:“玉珠果然这么说过,要把大小姐也送出去?”
哼,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连个三等的小丫头都敢作践她的元娘,太可恶了“回二少奶奶,这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如果奴婢有半句谎话,就让奴婢嗓子眼儿里长个大疮,化了脓烂在里面,一辈子都不能说话”
小丫头说得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口气也甚是笃定,甚至立下重誓,好让王绮芳相信。
“刚回府那日,我问你们,有没有人欺负元娘,你们怎么都不说?”
王绮芳深吸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哽着嗓子问道。
“呜呜,是大小姐不让奴婢们说,说怕您知道了生气、难过”
再说了,当时她们也不知道二少奶奶变得如此qiáng势,怕说了也白说。
但后来发生的事,让元娘院子里的小丫头,也心思活泛起来。接着,又听说二少奶奶重新管家了,还要把元娘接回去住,她们更觉得有希望了,人前人后的底气也硬了不少。
正想着什么时候把曾经欺负过元娘、欺负过她们的人都告诉二少奶奶呢,没成想玉珠却一头撞了进来,这让小丫头欣喜万分。饭菜被砸了后,她也没有回元娘的院子,直接一溜小跑跑到牡丹园来告状。
二少奶奶向来最疼大小姐,要是知道大小姐被人如此作践,肯定特别生气,哼哼,到那时,看不把玉珠那个贱人打个半死想到素日在自己面前无比嚣张的玉珠,被人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小丫头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脸上也泛着红光。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自己这点小心眼和洋洋自得,已经被王绮芳看在了眼里。
唉,她还是忽视了元娘呀,看看在女儿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王绮芳微微叹口气,神色依然yīn郁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厄?下去?难道不是去小厨房看看,或者去梅苑把玉珠揪出来处罚?
很显然,小丫头并没有料到王绮芳会有如此反应,她长着嘴,愕然的看着王绮芳。
“怎么,没听到二少奶奶的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伺候大小姐?”
赵嬷嬷听到了王绮芳的叹气声,也知道她此刻的心qíng。地头见小丫头傻呵呵的模样,顿时不悦的低喝道。
“是,奴婢遵命”
说着,小丫头忐忑不安的爬起来,犹犹豫豫的退出了王绮芳的院子。
“二少奶奶,都是老奴的错,没有调教好这些小丫头”
眼瞅着小丫头离开后,赵嬷嬷连忙转过身,对着王绮芳屈膝行礼——七娘尊敬她,她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带头坏了规矩,该行的礼数半点都不能错。
“恩,咱们的确大意了,”王绮芳抬了抬手,示意赵嬷嬷起来,“元娘身边的人,是该好好调理调理了”
“老奴明白,下午就让牙婆过来。”
赵嬷嬷直起身子,提建议道。
“恩,不要家生子,不要家世不清白的,若有好的新罗婢,也可以挑几个”
对赵嬷嬷的办事能力,王绮芳还是很放心的。
“玉珠那个贱婢呢?要不要老奴去?”
赵嬷嬷疼元娘,不亚于王绮芳,听到她被个丫鬟欺侮,也一肚子火儿,提起玉珠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肃然。
“不用,她还有大用呢”
王绮芳出神的望着院子的一个角落,幽幽的说道。
赵嬷嬷顺着王绮芳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个角落正是紫苏住的绿玉阁。
第036章断其一指(三)
有大用?难道七娘想
赵嬷嬷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古怪的说道,“二少奶奶,难不成您想——”
话还没有说完,外院伺候的小丫头过来禀报:“二少奶奶,苏姨娘屋里的玉珠求见。”
“玉珠?这个眼里没尊卑的小蹄子还敢来,二少奶奶,老奴去看看?”
赵嬷嬷一听,眉毛顿时立了起来,捋起肥硕的袖子,作势要杀出去。
“赵嬷嬷,先不急,”王绮芳微微摇头,暗示赵嬷嬷稍安勿躁,她转头问向小丫头:“玉珠有没有说她为什么求见我?还是受苏姨娘的差遣,有什么要事禀报?”现在人家苏氏可是家里的大熊猫呀,在生下孩子之前,身子骨金贵着呢。
“没有,”小丫头摇摇头,面露同qíng的说,“玉珠到了院门后,说了句求见二少奶奶,就噗通一声跪在门口,可又不说有什么事,任奴婢怎么劝,她只是低着头跪在那里。”
聪明王绮芳闻言,暗地里悄悄伸出大拇指。
恩,就冲着玉珠这般姿态,王绮芳相信这个丫头绝不是她想象中的嚣张跋扈的刁奴。
“哼,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早gān什么去了,恩?不敬重大小姐的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赵嬷嬷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王绮芳摆摆手,“赵嬷嬷,不必动气。你”指着小丫头,王绮芳吩咐道:“去把玉珠叫进来,我倒要听听玉珠有什么话说。”
“那个,”小丫头张了张嘴,为难的说:“刚才奴婢见她跪在门口也不是个样子,便私自做主让玉珠在院子里等着,可、可她不停,一句话也不说的就那么跪着。”
“哦~~”难道她还觉得冤枉了不成,王绮芳顿时沉下了脸,“好吧,咱们就去瞧瞧,听听这位玉珠姑娘的辩驳。没准儿,咱们还真冤枉了人家呢,毕竟听事儿要两下里打听,也不能偏听偏信不成?”
尤其看到扣儿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后,王绮芳对她说的话,只信六七成——或许,玉珠是有些轻狂,但扣儿也未必就无辜。
想借元娘的名头打压异己,那就打错了算盘
院门外,玉珠直挺挺的跪在石阶下的碎石铺成的小径上,目光平视,神态也少有的镇静。唯有滚着单丝绣葡萄穿枝纹的广袖下,一双纤纤玉手紧紧握着,bào露了她此刻的心qíng——紧张,但又兴奋,更多的则是孤注一掷。
片刻后,院子里传来衣履悉索的声音,玉珠连忙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掩住脸上的一切表qíng,蜷缩的身形勾勒出惶恐、胆怯的假象。
刚摆好pose,头顶上便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你就是玉珠?求见本少奶奶有什么事?可是苏姨娘有什么不妥?”
玉珠先是深深的磕了个头,嘴里凄然的说:“奴婢就是玉珠,是来给二少奶奶请罪的,奴婢知罪了,还望二少奶奶看在奴婢是初犯的份儿上,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这话听着新鲜,你犯了什么错,本少奶奶怎么不知道?”王绮芳扫了一眼院外甬道上,探头探脑瞧热闹的下人们,冷冷的笑道,“玉珠,先不说你究竟犯了什么错,就单凭你不听主人吩咐,硬跪在主母门前胁迫主母这一条,本少奶奶当场发作了你都不为过”
玉珠直挺的身子瑟缩了下,随即又挺了起来,语气悲咽的说:“二少奶奶恕罪,奴婢绝不敢胁迫主母。实在是奴婢觉得自己犯了大错,生怕二少奶奶怪罪,这才——”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口口声声说二少奶奶‘怪罪’,好似咱们二少奶奶是那种是非不分、处事不公的人。”赵嬷嬷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她跨出两步,冷着脸子呵斥道:“明明是你目无尊卑,对大小姐不敬,不但口出诳语,还胆敢打翻大小姐的饭菜……玉珠,我问你,这一件件可曾冤枉了你?”
“……”玉珠垂下头,沉默了片刻,这才带着哭声说:“赵嬷嬷说是什么,奴婢便认是什么。请二少奶奶饶了奴婢吧”
王绮芳暗自摇摇头,赵嬷嬷太沉不住气了,岂不知玉珠就等着这句话呢。
至此,她总算明白了玉珠主动挑衅元娘的原因,呵呵,这是要用自己给她王绮芳栽赃呀。
唔,也是,王绮芳自回来后,数次使出雷霆手段惩治不安分的下人,赵家的仆妇们私下里都笑骂二少奶奶面酸心狠、下手无qíng,不如太太仁慈如何如何。
而苏姨娘呢,则是这则流言的最佳推手,她听到小丫头的回禀后,便让自己安cha在各个院子里的钉子,上窜下蹦的帮着散播谣言,最好能传出赵家,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赵家二少奶奶对下人不仁、对丈夫的妾室不慈,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对此,王绮芳心知肚明。现在可不比过去,她身边得用的人才多得是,内院里,仅一个清云便能打探不少消息,而且多是些被人的yīn私。
“你这小蹄子,我让你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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