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他看乌继良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生怕这个靠着自己顺风顺水惯了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抚道。
“……陈、陈粮”乌继良双眼赤红,嘎巴嘎巴嘴,最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陈粮,一石七百文的陈粮,哈哈哈,王七娘,你狠,算你狠,从我这里每石二百四十文买了去,倒手再用七百文的价格卖给我,哈哈哈哈,好狠的贱妇,贱妇”
显然,乌继良自动屏蔽了之前他一路涨价,曾以五百五十文的价格卖给人家过陈粮的事。
“二郎,乌二郎”
郑三阳听着乌继良的笑声,有些瘆得慌,他一把拉起仍兀自大笑不已的小舅子,高声喝止道,“别笑了,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些陈粮处理掉吧。”
肯定不能在齐地卖呀,这些粮食若是流散开来,被儒商业协会的纠察队查到是他们卖出去的,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乌继良作为制假者,肯定要被儒商业协会除名。而他这个将自己的儒商资格授权给乌继良的儒商,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了这个污点,即使赢了李昌叔,自己也不会晋级。
若再严重些,他郑家都有可能被儒商业协会除名呀。
不行,这些粮食必须处理好,否则,他们两家都要玩完。
“处理?对,姐夫,姐夫,你要帮我呀,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呀,否则、否则,我、我和乌家就完了,”乌继良听到郑三阳的话,楞了下,随即一把抱住姐夫的大腿,哇哇大哭起来,“呜呜,一万多两银子,如果这些粮食砸到手里,我、我乌家二十多年的积蓄将毁于一旦呀。”
“帮?我怎么帮你?”
一听这话,郑三阳也有些起腻了。
奶奶的,自己闷头发财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我,哦,现在你遇到麻烦了,又想起你的便宜姐夫了?
“姐夫?”乌继良肥短的双手死死的搂着姐夫的大腿,正哭得卖力,突然听到姐夫如此不耐烦的声音,顿时一愣,他抬起满脸鼻涕加泪水的大饼脸,诧异的看向郑三阳,“姐、姐夫,您、您——”
不帮我?
好呀,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把这些粮食弄到青州和海城去,哼,你不想让我活,咱们大家谁都别活了或许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乌继良脑子有些短路,按照常理说,他这里有了**烦,就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好言哀求郑三阳帮忙,而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同归于尽。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呀,他这边恶狠狠的想着,眼中也禁不住带出了几分怨毒和寒光。
好巧不巧的,这抹一闪而逝的异彩,被郑三阳瞧了正着。
恩?乌继良这个混蛋这是想gān什么?
难道他、他想造反不成?
想到这里,郑三阳也有些担忧,要知道,眼下他跟李氏打得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可不敢出半点纰漏呀。
嘶,偏乌继良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而且还是被李氏的外甥女王七娘陷害的,唔,这件事必须处理好,否则,谁知道乌继良这个混蛋狗急跳墙会办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破事来。
“好啦,别嚎了,这件事姐夫帮你”
眯着眼睛想了想,郑三阳一脚踢开抱着他大腿的乌继良,缓缓的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道,“有了,待会儿我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外地找买家。如今整个大周粮食都欠收,陈粮也是有人要的。唔,不过,这些粮食不能在齐地卖,懂吗,一粒陈粮也不准在齐地卖。”
“恩恩,我明白,这件事决不能让儒商业协会抓到把柄”
乌继良跌坐在地上,仰着脸听姐夫的安排。
“另外,这些粮食不要卖给一个买家,记住,要多卖几家,到时候,即使被发现了,数量如果不是太大的话,儒商业协会的纠察队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又转了一圈,郑三阳继续吩咐道。
“明白,明白这件事我亲自盯着,每个买家不超过五百石。”
乌继良越听越有道理,也顾不得擦脸上的眼泪,慌不迭的点头应道。
“还有,你让人把粮食里的沙子和糙屑捡出来一些,”说到这里,郑三阳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斗粮食里掺三升杂物,也亏你能gān得出来。哼,这种黑心的事,还是尽量少gān,记住,咱们是做大生意的人,切不可在这种小事上翻了跟斗。明白吗?”
“……”乌继良迟疑了,姐夫刚才说的话,他觉得句句都有道理,唯有这一句,啧,本来他花大价钱买回一堆废粮,心里就够憋屈了,姐夫还让他把粮食‘净化’一番,这样一来,他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怎么?你不同意?”
一看乌继良那忧郁的样子,郑三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甩袖子,“好呀,你若是觉得姐夫的话不对,你可以不听。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要来找我。”
说着,郑三阳便没好气的往外走,根本不理乌继良。
“哎哎,姐夫,您别走呀,我、我听,我听还不成”
乌继良见姐夫真生气了,忙向前一扑,抱住郑三阳的大腿,嘿嘿笑道,“姐夫,别走,我听您,我全听您”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可不敢再轻易得罪郑三阳了。
至于答应的事,唔,他可以酌qíng处理嘛。
“唉,既然如此,那姐夫就派人去找买家了,”郑三阳低头看了看又哭又笑的乌继良,无奈的摇摇头,“你呀,净给我惹麻烦”
……
海州,船舶司后街卢府。
送走了热qíng招待的卢砚和李静娘,王绮芳又跟三个孩子玩闹了一会儿,亲自哄他们入睡后,这才来到书桌前,拿出中午收到的一封飞鸽传书。
“唔,郑三阳都惊动了,看来粮食的事已经bào露了,太好了”
看完周家传过来的信息,王绮芳满意的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她摸出纸笔,同样的内容,她一共写了三封。
亲手将携带了信笺的鸽子放飞出去,王绮芳望着夜空中的小黑点,愉快的想着:“呵呵,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二步也马上要开始……搂糙打兔子,顺便给赵家添点儿堵,省得他们老是惦记着小新哥儿。”
第102章搂糙打兔(三)
又是一日清晨,李记粮栈的小伙计没jīng打采的卸了门板,下意识的看了看对门郑记粮铺的布告,当他看清上面的数字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每斗六十二文钱,郑记疯了吧?”
不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小伙计想到他们快要清空的粮仓,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小五子,还不进来打扫店面?”
身后的小管事,见小伙计抱着块门板,傻呵呵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看什么呢,看得如此入神。
“哎呀,二掌柜,您快来瞧瞧呀,郑家又涨钱了”
小伙计被小管事这么一召唤,顿时回过神儿来,他将门板揽进怀里,腾出一只手指着对门,“您快看,他们、他们这是要gān什么,居然把粮价炒到了六十二文。”
“什么?七十二文?足足比昨天上涨了五文钱?”
小管事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教训小伙计,噌的一声蹿到了门外,直勾勾的盯着对门门框边挂着的一块小木板,木板上用拳头大的黑字写着,‘今日粮价,每斗六十二文。’
“可不是,他们这是第十天连着涨钱了,每天涨价三至五文钱,把青州的粮价整整炒高了近四倍呀。”
小伙计眼中带着怒火,恨恨的看着对面紧闭的大门。
说实话,他如此气愤,并不是因为他对李记多么忠心,见不得对手如此bī迫东家。
实在是这粮价一天天的上涨,真真受苦的是普通老百姓呀。
或许,在这些贵人眼中,每斗粮食上涨三五文钱,不过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小事,可这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老百姓来说,可就是天大的祸事呀。
想想吧,他在李记当学徒,每个月才只有五十文的薪俸,这还是因为东家仁厚,格外赏的。若他这种qíng况,放在其他店里,根本不会给薪俸,能混个两餐一眠已是万幸了。
可现如今粮价疯长成这个样子,每斗粮食都要七十几文钱,他辛辛苦苦gān一个月的收入,连斗粮食都买不来呀。
所幸他现在还没有成家,如果是有家室的人,每个月挣来的月俸,吃饭都吃不饱,还能指望什么?
看看吧,自从夏粮歉收的消息确定后,郑家便开始有意识的抬高粮价。
前几天呢,因为城里的粮食还算充足,百姓们倒也没有太大的恐慌,还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囤积粮食的人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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