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很显然,倩娘这些日子也很忙,已经忘了自己请王绮芳帮忙做衣服的事。她疑惑的接过包袱,解开包袱扣儿,露出一套银红色的衣衫,领口处的蕾丝花边提醒了她,“哎呀呀,您瞧瞧我,险些忘了这事呢。我说前儿我去集市,遇到魏太太的时候,她总是拉着我亲亲热热的,问她话却什么都不说,原来是为了这衣服呢!呵呵,少奶奶,真是辛苦您了!”
倩娘当初把衣服jiāo给绮芳来做,多少带着一些怜悯的意味。可没想到,还没有两天呢,当时拼命想法挣钱养活自己的弃妇,摇身一变又重新变成了尊贵的少奶奶。先是有忠心耿耿的奶娘忙前忙后,接着又买下来二三个丫头伺候……
想到这里,倩娘猛然记起昨夜相公和她说的话,暗地里琢磨了下措辞,小心的试探道,“哎呀,这就是少奶奶刚买的丫头吧,这才几天呀,言谈举止就有了大家里的风范,不愧是赵嬷嬷亲手教出来的呢。对了,少奶奶,怎么不见赵嬷嬷呀?我听庄口的老陈头说,最近赵嬷嬷好像挺忙的,是不是少奶奶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如果您信得过我们家铁柱,可以直接吩咐他去做咧!”
王绮芳闻言,双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笑得一脸可亲的倩娘。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弯出微笑的弧度:“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出府的时候,准备的东西不多,人手也不够,让外人见到了,没得丢了王家的面子。所以,这几天赵嬷嬷正忙着采购东西、调教下人呢!”
“哦,哦,是这样呀,”听了这话,倩娘想起前几日钱家的二少爷曾经来拜访过少奶奶,或许那次赵嬷嬷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才忙着装点门面吧。倩娘根据绮芳的话,联想到这种可能后,暗自怪丈夫大惊小怪——说什么赵嬷嬷经常外出透着蹊跷,而清泉村的庄子又被神秘的贵人买下,没准儿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如果王绮芳听到冯铁柱的猜测,绝对会封他为真相帝,更会为冯管事的jīng明鼓掌。难怪赵家这么多年轻的家生子,她的便宜老公唯独挑选了貌不惊人的冯铁柱当田庄管事呢,仅凭这份心计和活泛的脑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下午,把身边的两个小丫头打发出去后,王绮芳躲进空间里睡午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在空间里的时候,总是有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因怀孕而疲惫的身体也会得到完全的放松和纾解。意识到这一点后,绮芳便经常趁赵嬷嬷不在的时候,进空间里休息、喝茶甚至摘棉花。
“幸好空间有神奇的保鲜功能,这些棉花能一直留在枝头上,”王绮芳睡了一觉后,见天色还早,便起身去木屋后院摘棉花,她看着枝头上依然绽放的白色花朵,心里多少有些惋惜,想到如此好的东西不能推广、利用,就忍不住的心疼。以至于,她每次瞧见枝头上的棉花,便想摘下来,不能推广自己用也好嘛。
只是……唔,托前世喜欢手工粗纺布的福,绮芳对加工棉花的传统工艺倒也了解。可了解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事另外一回事儿呀。摘棉花简单,把棉花纺织成棉线,再织成棉布似乎就有些难度鸟。
或许,倩娘应该知道棉花的加工工艺。不知怎的,王绮芳脑海里冒出这么一句话。她还记得那天倩娘见到棉花种子时,眼中分明闪过激动和诧异,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她原本就知道这种子是什么?如果知道棉花种子,那么也应该见识过棉花以及棉布吧?!
王绮芳摇摇头,“不行,倩娘和冯管事的态度不明,还不能轻易把棉花的事透漏给他们。另外,她今天中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以及开始怀疑赵嬷嬷?”
把摘好的棉花摊放在木屋廊下的地面上,王绮芳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倩娘的表qíng以及她说的话,蓦地,她猛然间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去温泉池洗了手,杀回外面的小院。
“紫株,赵嬷嬷回来了吗?”
越想越不妙,王绮芳听紫株讲“新闻”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只是当时没有留意。再听倩娘说了那些话,她终于弄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唉,真是舒坦的日子过久了,怎么连这点都没有想到?
“七娘,我刚回来,啥事呀?”
回应七娘的不是紫株,而是刚刚踏进院子的赵嬷嬷。隔着窗子,赵嬷嬷听到绮芳的召唤,快走几步来到屋里,“怎么了?七娘,又发生什么事了?”最近不是都挺好的嘛,庄子买了,房子有了,丫头、仆人也都在调教中,一切进展都很顺利,怎么七娘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烦心模样?!
“赵嬷嬷,你来坐,”王绮芳见赵嬷嬷脸上都跑出了汗,连忙拉她坐在炕边,倒了一碗茶水递给她,“嬷嬷,我记得我还有两个嫡亲的舅舅,你知道他们眼下都在哪里吗?”
“舅、舅老爷?”赵嬷嬷咕咚咕咚把杯子的水几口喝尽,放下空杯子后用手绢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七娘,你怎么突然想起两位舅老爷来了?”
“唉,嬷嬷,咱们忽略了一件要紧的事,”绮芳无奈的叹口气,苦笑道:“以目前咱们的处境,买下一个如此惹眼的产业,如果没有qiáng硬的后台,仅凭两个无依无靠的妇人,根本就守不住呀!”
第037章儒商三舅
赵嬷嬷听了绮芳的话,并没有急着应答,而是“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在问,她们的庄子怎么招人眼了,不就是一个刚刚发生火灾的庄子吗,哪里就涨了身价?
“嬷嬷,今天庄子上是不是挖出了温泉?”王绮芳读懂了赵嬷嬷眼中的问号,便把心中的顾虑说出来,“本来这个庄子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但有了温泉就不同了。自从一百多年前,李爵爷四处找人盖温泉庄子后,找温泉、盖庄子便成了咱们大周贵人们必备的产业之一。可全天下的贵人何其多,而温泉却有数,百十年来,又新兴了这么多达官贵人,他们手中未必就有温泉。”
“我呢,娘家不能靠,又被婆家扫地出门,和普通的小百姓又有什么区别?没有权利,又没有靠山的弱女子,却握着一个烫手的温泉,嬷嬷,这不是福,而是祸!”
“另外,我现在都四个月了,再有两三个月,肚子就鼓起来。到那时,冯管事那里肯定瞒不住,他知道了,相信京里也就很快得到消息。等那天到来时,如果我还是无依无靠,那赵嬷嬷你、我还有腹中的宝宝,将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ròu中刺,yù除之而后快的不二对象。”
“所以,我必须有依靠。王家,有郑太太,我靠不上。哥哥跟着先生读书、游历,已外出多年,我也不能打扰;唯一能指望的便是舅舅们,虽然母亲不在了,可我总归还是李家嫡亲的外孙女,他们应该不会不管我的,对吗?”
绮芳生怕赵嬷嬷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便一股脑的把琢磨了一下午的话全都说出来。
“七娘,你总算是想明白了!”赵嬷嬷迎向王绮芳的双眸,见到她满是坚定的目光后,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接着用欣喜的口吻说道:“你说的没错,王家有郑氏,或许不会给你出头。但李家是你亲生母亲李太太的娘家,家里又有两个嫡嫡亲娘舅,你在赵家受了委屈,完全可以找两位舅老爷帮你撑腰呢。唉,可惜你……”太逆来顺受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受了委屈也不敢告诉别人,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悄悄流眼泪。
赵嬷嬷禁不住回忆起绮芳幼时的场景,王家的深宅大院里,破旧的小院子边,委委屈屈的蜷缩着一个弱小的身影,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半旧衣衫下则是一道一道的青紫。
“呵呵,嬷嬷,过去我不是不懂事嘛,误以为舅舅不喜欢我,也不敢向两位舅舅求助!”
绮芳见赵嬷嬷满脸的哀伤,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她揉了揉鼻翼,不好意思的笑道。王绮芳说这话倒不是撒谎,经过上次王绮芳和王一两个人灵魂合并后,对于王绮芳的前半生,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在她记忆深层,的确有两个舅舅的记录,只是两个人的形象非常模糊。
“唉,这也不怪你,因为两位舅老爷每次来王家时,要么被老爷挡在了外院,要么被郑氏刻意隐瞒,他们根本就见不到你。”
相对于绮芳的模糊记忆,赵嬷嬷对这一段过往可是印象深刻。有好几次,她看不过郑太太对七娘的漠视和冷待,偷偷给李家送信求两位舅老爷帮七娘做主。
开始的时候,两位舅爷接到信之后,纷纷跑到王家找王老爷理论,并要求见外甥和外甥女,可每次都被王老爷和郑太太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掉。
后来,大舅爷升官去了京城,三舅爷做生意去了海城,他们除了每年给七娘和大少爷送东西外,人就很少来了。而那些礼物经过郑太太的手,最后到了大少爷手中的都有损耗,更不用说几乎被人遗忘的七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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