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库房,大太太冲着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点了点头,只见那丫头从袖袋里摸出一大串钥匙,找到库房的钥匙后,几步走到房门前,将库房的大锁打开。
一旁伺候的两个粗使婆子,见大门打开了,忙赶上前用力将两扇厚重的房门打开。这时,时辰已快正午,金色的阳光透过dòng开的大门洒落进来,给封闭的库房平添许多光亮。
“呵呵,来,十二娘,这些就是给你准备的嫁妆,看看是否还满意,如果颜色不对,或者不称心,只管告诉大伯母,我给你调换”
哼,想看嫁妆就明明白白的说想看嘛,却说什么怕配摆件儿的绣花颜色不搭,让亲家笑话。嘁,这也算理由?
谁不知道呀,小郑氏对自己掌握着王家的管家大权早就看不过眼,如今不过是想借十二娘的嫁妆说事儿罢了。
郑氏刚才听到小郑氏转述十二娘的要求后,暗自鄙夷着三房的虚伪。心里更是暗自提醒着,待会儿一定要盯好小郑氏和十二娘,免得让她们捉到什么把柄。
“多谢大伯母,为了小十二的事,让您多费心了。”
十二娘见到库房里这么宝贝,早就有些眼花了。只是当她顺着郑氏的手,见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小块儿的时候,难免有些失落,语气有些勉qiáng的说道。
“哎呀,这尊金观音好眼熟,是不是去年齐王妃送给老太太的寿礼?”
郑氏光盯着小郑氏和十二娘了,却不曾防备身后的二太太,只听到她一声赞叹,还不等众人回过头去,又听得‘哐当’一声,像是什么瓷器被打碎了一般。
“呀,你怎么把这件白瓷花口瓶给踢碎了?天哪,这可是前朝的古物,是正经官窑烧的好东西呢。”
大太太循声望去,看到二太太惨白着一张脸,呆呆的看着脚边的白瓷碎片发愣,斥责的话脱口而出。
“大、大嫂,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那尊金观音眼熟,想走近些好生端详端详,一时没有留意脚下……大嫂,弟妹,你们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二太太被大太太的一声断喝,吓得脸色愈加难看,两只手有些颤抖的指着地上的碎片,可怜兮兮的辩解道。
“你知道你踢碎的是什么宝贝?恩?这个瓶子是前朝官窑最后一批瓷器,现今世上存留的不超过十个,就被你一个‘不是故意的’就弄碎了?”
大太太几步走到白瓷碎片跟前,摸起最大的一块碎片,心疼不已的大声训斥道。
“我、我……”二太太被大太太当众训斥得有些难堪,她一双不大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忽然间,游离的目光落在大太太手上的那片瓷片上,她一把夺过那块碎片,“等等,大嫂,您说这是前朝官窑的白瓷?”
“是呀,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
“呵~~”二太太仔细的拿着那块瓷片瞧了半天,最后冷冷笑道,“大嫂真是喜欢开玩笑,我们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可家里也有几件珍藏,其中更有前朝官窑的白瓷,而且也听家里的长辈讲过,这官窑烧制的白瓷,除了瓶底印有印章外,瓶子的里侧底部也有烧制师傅的名讳。”
说到这里,二太太举起手里的碎瓷片,指着细腻的瓶底内侧道,“大嫂,弟妹,你们请看,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明明就是仿品”
“仿、仿品?”大太太听了这话,像被什么蛰了一般,尖着嗓子喊道,“你、你胡说什么,这是咱们王家的传家宝,难道你是说咱们祖宗被人骗了不成,把不值钱的当世仿品当古董珍藏起来?”
“大嫂,二嫂,你们都别急,究竟这个花口瓶是真还是假,让懂行的人一验便知。”三太太见大太太和二太太冲突起来,忙命人去把库门关了,省得让下人看了笑话。
可偏在婆子准备关门的时候,王妩芳举着沾满金粉的手喊道,“呀,这、这观音怎么还掉颜色呀,难不成不是赤金的,而是被人刷了金漆?”
大太太听到这里,整个人为之一顿,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库房里的主子下人们,听了这话,也都安静下来,房间里的气氛沉静的几乎凝固。
门外的下人们,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纷纷悄悄的议论着。
如果说大太太质疑老祖宗打眼的话还有半分道理,那么王妩芳的话就令人浮想联翩了:金观音是假的,可偏偏这尊金观音是堂堂齐王妃送来的,难道是说齐王妃送了假货过来?
开玩笑,人家齐王妃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送假货来。
这么说来,就是证明这金观音被人掉包了?
可金观音一直锁着库房里,库房的钥匙只有大太太有,也就是说……
第154章人言可畏
对于郑氏监守自盗、吃里扒外的举动,老太太异常的愤怒,当场便取消了她管家的权利,转而吩咐小郑氏将所有库房的钥匙和账册统统接管了过去。
不过,愤怒之下,老太太还是保留了必要的理智——家丑不可外扬,郑氏犯下的错事确是非常大,但老太太并不想把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毕竟,郑氏或许不要脸,她们王家数百年的清名还想要呢。
所以,整件事qíng的调查工作,完全都是暗中进行的。小郑氏也领会了老太太的意思,特意给那天在库房当差的所有丫头婆子下了封口令,并放话说,如果是谁将这件事传出去,那么就别怪她用家法。
众人听了小郑氏的话,吓得连忙直说‘不敢不敢’。原因无他,小郑氏嘴里的家法,可不是王家的家法,而是她小郑氏的家法,三房有人曾经亲眼见过,小郑氏当众执行过一次家法,那是一个小丫头偷了她的首饰,结果被她活活打死,尸体用破席子卷了丢到城外的荒山岗子,最后被野狗咬得支离破碎呀。
啧啧,一想到小丫头死无全尸的惨状,众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任谁也不敢挑战小郑氏的耐xing。
“启禀老太太,媳妇儿核实过了,库房里的东西跟账册完全吻合,一件不差,”小郑氏拿着本厚厚的账册,脸色分外凝重的说道,“不过,里面的东西有近七成已经被人调换了出去——”
“嘭”
老太太手里拿着佛珠,听到小郑氏的回禀后,心里怒气难平,用力将佛珠拍在桌子上,道:“七成?哼,咱们这位大太太果然是个人物呀,当家不过区区二十年,便将咱们王家的库房蛀空了。来人,把大老爷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
“大嫂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但大老爷未必知qíng呀,”小郑氏见老太太气得浑身直哆嗦,忙放下账册,抢步走到老太太身边,不停的安抚着,“……库房的事,三老爷跟媳妇儿一定会好生查访,东西能找回来最好,即使丢了,也不值什么,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呀。”
小郑氏嘴里将所有错事归到大太太头上,心里却很明白,偷偷将库房的宝贝以假换真的弄出去,这么大的一件事,大老爷不可能不知qíng。没准儿,这项蛀空王家的计划,是大房两口子商量出来的呢。
哼,真是好算计呀。
小郑氏本来就是个极聪明的,如今又有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王名川两口子打的什么算盘,她还能猜不出来?
王家有老太太在,所以三个房头都住在一起,一切用度也都归到公中,照老太太的身体状况看,估计老人家活个十几二十年都没有问题,只要老太太活着一天,王家都不能分家。
她们三房人丁少,费用也低,再加上老太太时不时的赏赐,分不分家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可大房就不同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还有孙子孙女若gān,光给这些子孙们准备成亲的银子,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呀。
大房除了人丁多,还有那位大老爷,也不是个能gān的人。要知道,王家本来就是世家大族,吃穿用度都已经超过许多普通的富户,而王名川呢,更是个纨绔中的纨绔,没有什么正经差事,却最喜欢倒蹬些稀罕玩意儿,而且是什么东西越贵他玩儿什么,有这么多人需要养活,又有个败家的老爷,只靠每个月几十两银子的份例怎么够?
大太太正巧管家,手里掌握着库房和厨房的采买,虽然后来厨房的差事被小郑氏抢走了,可还有库房这个大头呀。
想想也知道呀,一头是急需要用钱的自己家,一头是能看不能拿的公中的各色珠宝古玩,大太太如果不起歪心才怪呢。
更何况,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年在王绮芳身上发了一大笔财,尝到了甜头、手里又有关系渠道,郑氏故技重施准备把王家蛀空,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大老爷夫妇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即便老太太不行了,也会在临死前将家产分割清楚。而王家的人都知道,老太太偏疼幼子,分家产的时候,肯定会明里暗里多分给三老爷一份儿。这样一来,势必会损伤大老爷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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