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良见赵太太没有吱声,便陪着笑脸替主子找借口。提及“二少奶奶”这个称谓时,眼中满是鄙视。哼,一个下堂的弃妇,就算是娘家有人撑腰又如何?就算是勉qiáng回到府里,还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白白占着赵家二少奶奶的位子罢了。
娘?屏风后,元娘数佛豆的手顿了顿,ròuròu的小手不安的捻着扁圆的豆子,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日夜想念的人影。娘亲,您一个人在庄子上好不好,身边有没有人照顾您?
元娘想到懦弱的母亲被父亲赶出家门,孤苦伶仃的无人照拂,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超过这个年龄的悲苦和酸楚,圆滚滚的大眼里泛起水雾。
悄悄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元娘把揉搓了好久的佛豆放到笸箩里,继续重复着简单而单调的捡佛豆。太太说了,捡佛豆是捡福气,那她要多多的捡,争取收集好多好多福气,乞求佛祖保佑娘亲能尽快回家来。
娘回来了,赵嬷嬷也就跟着回来了,那苏姨娘多少会收敛些,不敢像现在这般明目张胆的漠视自己。
四十五颗,四十六颗,四十七颗……小手缓缓的从布袋里拣出福豆,虔诚的念一句佛号,然后又一颗一颗放在炕几上的笸箩里,赵元娘表qíng上已经恢复到最初的平静,唯有一对小元宝般的耳朵不时的抽动着。
“老爷怎么说?”
赵太太把佛珠戴在手腕上,端起手边的茶杯,不急不躁的问道。
“老爷很生气,听赵管家说,亲家老爷的信写得很不客气,那位送信的掌柜也得了家主的jiāo代,嘴里口口声声的说,李家对不起咱们赵家,把没有教好的女儿嫁了出去,不但丢了王家的脸面,更误了咱们赵家。还、还说,如果二少奶奶犯了什么七出之条,还请赵老爷千万别只顾面子,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吴学良家的见太太端起了茶杯,便顺手从一旁丫头手里拿过一把团扇,躬身站在赵太太身后,轻轻的扇着风。
“李大人家呢,有没有什么反应?”
比起儒商李昌叔,赵太太更关注朝廷重臣李昌伯的态度。恩,如果李侍郎也站在二儿媳身后,那她要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比较稳妥。
“李侍郎?老奴听说,这次来信给老爷‘谢罪’的只有李昌叔,李侍郎好像去东南各省考核官吏去了,估计要下个月才能回京呢。李大人的太太崔恭人也不在京里,听说是犯了旧疾去城郊的温泉庄子休养了,前两天刚走,怎么着也要月底回来。”
吴学良家的虽然是内宅管事婆子,她男人却帮着太太打理嫁妆铺子,天天在街面上行走,对市井的一些八卦、小道消息非常熟悉。
“恩,我知道了,你去外院看着点儿,二少爷什么时候出了书房,你立刻叫他来见我!”
听了这话,赵太太眉间的郁色平淡了许多,她沉吟片刻,吩咐道。
“哎!老奴这就去!”
说着,吴学良家的麻溜儿的转身离开正屋。
屏风后,元娘白嫩的小脸上隐隐的透着丝丝笑意——娘亲的舅舅终于要帮娘亲撑腰了吗?呜呜,太好了,赵嬷嬷劝了娘这么多回,让她多和外公家还有已故外婆家走动,娘亲总也不听。没有娘家做靠山,弄得阖府上下连个三等丫头都敢欺侮她们母女。如今娘亲的舅舅出了面,娘亲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
和元娘一样,现场还有其他人仔细听着屋里人的谈话。赵太太打发了吴学良家的下去,随意的斜靠在引枕上愣神儿,屋外窗户底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悄悄的离开了院子。
“什么?二少爷被老爷训斥了,而且还是因为王氏?”
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娇美女子,一双柳叶黛眉此刻拧成了麻花,如水般柔媚的双眸则湛着凌厉的寒光。
“回姨奶奶,听说是二少奶奶的舅舅写了信来,质问老爷为何将二少奶奶流放到农庄去,究竟是犯了哪条七出之条,还、还说赵家‘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垂首站在苏姨娘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太太院子里的三等粗实丫头。小丫头双手揉搓着衣角,眼睛盯着鞋尖,面对二少爷最宠爱的小妾,她多少有些紧张。
“恩,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苏姨娘听到那句“宠妾灭妻”的时候,纠结的眉心跳了跳,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她轻轻扬了扬手,示意身边的贴身丫头把人打发出去。
“姨奶奶,看来王氏去了农庄反而不老实了,要不要咱们派个人过去,把她——”
站在苏姨娘另一侧的丫头,见屋里没有外人后,凑在苏姨娘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当她说到后面时,纤细的手掌斜向着扬起,作出一个手刀的姿势。
“不用,”苏姨娘当然明白贴身丫头的意思,她并不采纳的摇摇头,如花娇靥上带着明显的不屑:“哼,我看不是王氏不老实,而是那个赵老婆子又不安分了,上回就是她撺掇着王氏给娘家送信,好容易被我压了下来。这次离了府里,赵婆子告起状来倒更方便了。
咱们先不急,且看看二少爷怎么说。如果李家bī得急,老爷和二少爷被迫退让的话,再派人去庄子也不迟。对了,上次方婆子回来说,清苑山庄的管事娘子挺jīng明的,没事的话,可以先和她拉拉关系……”
第044章好戏开锣
京城赵家众人的反应如何,远在青州的王绮芳并不知道。赵老爷怒火中烧也好,二少爷惨遭训斥也罢,亦或是赵太太和苏姨娘各自的心思微转,这些王绮芳统统不知道。比起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人,她更看重海城三舅的态度。
只是,令王绮芳感到不安和焦虑的是,昨儿陈冬生从海城回来后,并没有带回三舅和三舅母明确的表态。
“嬷嬷,你说三舅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怪我前些年一直没有给他和舅母问安?”
明媚的chūn光里,王绮芳随意的斜躺在后院小花园的贵妃榻上,手上捻着一根竹签子,身侧的小几上放着一盘切成桔子瓣儿状的西红柿。她心不在焉的嚼了嚼刚刚送入口中的西红柿,想到三舅不冷不淡的回信,担心的问向赵嬷嬷。
“呵呵,七娘,你就放心吧!”赵嬷嬷手里拿着一方半湿的帕子,见王绮芳吃完西红柿后,便仔细的用帕子给她擦手,听到王绮芳的话,她垂下眼帘默了默,随即扬着一抹安抚的笑,说道:“三舅爷一向和太太关系最好,他听了七娘你的境况呀,指不定多心疼呢。没准儿,这会子质问赵家的信已经送到京城了呢!”
“那……三舅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带给我?”王绮芳送无字信,是抱着‘无声胜有声’的想法,可这位李三舅怎么也回了一封无字信?难不成,他老人家也在故作玄虚?还是他对自己无话可说?
“二狗不是说了嘛,临走的时候,三舅爷还特意嘱咐他,让他告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这、这还不算是三舅爷的话儿?”
说实话,离开李家二十多年,赵嬷嬷也很少有机会见李家的两位舅爷。对于三舅爷能不能如当初对待太太般,替七娘出头,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人的感qíng都是在相互的jiāo往中加深的,即使再有血缘关系,二十多年不联系,也会渐渐疏远。
更何况,七娘这一回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味,自己遇到了麻烦才想起有两位嫡亲的娘舅,才想着给舅舅们问安,真要是较起真儿来,七娘做得多少有些失厚道。
恩,按理说,两位舅爷都不是气量小的人,唯一的变数就是两位舅太太。难道……
“恩,那就再等等吧!”
王绮芳摊着手,任由赵嬷嬷帮她擦拭。待手上的果汁擦净后,她坐直身子,目光投向花园隔壁的几间刚刚落成的房间,“对了,玻璃买好了吗?”
“哦,今儿一早我就让二狗带着尺寸去县城了。青阳地方小,只有一家玻璃作坊,而且主要是生产一些杯碟碗罐,像你要求的大块儿玻璃墙,还从来没有生产过呢。”赵嬷嬷把湿帕子放在小几上,顺着王绮芳的目光,也看向那几间没有窗子的房间,“七娘,咱们正房的窗户上都没有装玻璃,何苦把钱花在温泉池子上?”
“哦,没什么,我就想着借温泉的温度,在温泉池子边顺便间几间暖房,这样天冷的时候,也能在温泉暖房里种些新鲜果蔬!”
王绮芳收回目光,双颊上升起可疑的晕红。厄,跟亲人般照顾自己的赵嬷嬷说谎,这对王绮芳来说,还是有些不安与愧疚。其实,她修建暖房,更多的是给自己空间里的东西做遮掩。一个西红柿,就让她费了不少心思去解释,以后再有其他的新鲜果蔬,那还不得说更多的谎话?!
温泉的出现,则给了她更为合理的解释。因为,在大周,借由温泉的恒温来种植反季果蔬的庄主,也不是没有,并且种植出来的作物,经过泉水的灌溉,味道更佳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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