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稍待片刻,给您准备的马车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德喜客气的道。
秦绵点了点头,索性又坐下饮起了茶,一双纤柔的手捻起茶杯,姿态悠然,气质清雅高贵,颇有一种世家贵女的仪态风姿。
顾劲和德喜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不想打扰秦绵这份从容气度。
饮了一杯清茶之后,秦绵干渴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滋润,刚才话说得多加之还要在孟长安面前演出一种伤心欲绝的样子,实在是累人得很。她将一双水眸转向这间雅间的各处陈设,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
清浊斋不愧是以清新雅致著称,雅间内布置得就像文人墨客的书房一般,到处都释放着矜贵脱俗的气息。八仙桌被安置在窗前,因为是腊月里,常有风雪交加之时,所以窗户也就没开着,不然从这里应该能直接望到泰安城的街景,倘若是夜里,灯火朦胧之时,就更加别有意趣了。
八仙桌的对面,壁上挂着一幅垂钓图,让人不觉之间便放松心神,沉浸在雅趣闲情之中。壁画前面,摆放着一座琴台,想来是给乐师弹奏之用。
“秦娘子,马车来了,咱们该走了。”德喜的忽然出声打断了秦绵清淡释然的心绪。
秦绵站起身来,与顾劲和德喜一起走出了雅间,顾劲走在前面,德喜则跟在她左侧后方的位置。行至隔壁间门口的时候,房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端着茶盘的伙计走出来,秦绵的眼神不经意地瞟向雅间里,秀眉一挑,里头的人她认识,不只认识还很熟悉。
只见前世与她亲亲热热的好姐妹邵思岚正轻柔地用手中的绣帕擦去她夫君梁明泽嘴边粘上的糕点碎屑。
雅间里除他二人之外再无旁人,那丝甜腻暧昧的气息随着伙计合上房门的动作隔绝在了另一边。大堂侧边的一扇窗户突然被寒风吹开,窗外一层白芒,飞絮一般地晶莹花瓣飞进来。
下雪了。
秦绵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寒风刮进她眼睛里让她难以抑制地落了一滴泪,只得慌忙从衣袖中扯出绣帕一抹。
这一系列的举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顾劲满脸同情地回头看她:“秦娘子看开些吧,有些人不值得你为他落泪。”
德喜在一旁也劝道:“我看长宁侯府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娘子别往心里去。”
许是孟长安那枚令牌让他们把秦绵当作了“自己人”,对长宁侯府和梁明泽的态度格外鄙夷。
秦绵只好顶着一双揉得通红的眼睛哭笑不得地谢过他们的关心。
…………
长宁侯府,孟长安突然让德喜带走秦绵这件事让长宁侯和陈氏忧心不已。他们当然不是担心儿媳的安危,而是怕她对孟长安说出什么来。
“侯爷,秦翰的事咱们捂得严严实实,她断不可能知道的。”陈氏捏着帕子,看着长宁侯在正房厅堂中来回踱步,不由出声道。
“她不知道,孟长安却未必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东厂查不到的?”
长宁侯脚步一停,说到此脸色显见得难看起来。
“知道又如何,那孟长安与她无亲无故还会帮她不成?您都说了,这件事,也有那位的授意。”陈氏说着话,伸手指了指上头。
“那孟长安纵然再厉害,也不敢与那位做对吧。”
长宁侯眼神眯了眯,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话是这么说,但节外生枝总是让我心中难安呐。”
夫妻俩这边还在为此事忧愁,却不知还有一件麻烦事找上了门。
忠勤伯陈安正得了孟长安的回话先是愣住了,还没等他琢磨过味来,唯一的儿子陈朝就被刑部来的人带走了。情急之时他突然灵光一闪,于是赶紧叫下人套车赶到了长宁侯府。
陈氏得知兄长到来本来还很高兴,但兄长一见到她的面,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怪她连累了亲侄儿。
陈氏听得一头雾水,又心中委屈,哭啼啼地对陈安正道:“兄长为何一进门就这么大的火气,别说我已经出嫁多年,就是还在家的时候也没得这么让你骂的!”
陈安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还说,无知蠢妇,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
“你口不择言,竟然骂孟长安是个阉人,现在他记恨到了我们一家头上,你要知道,我若是地位不保,你侯夫人的位子也坐不稳当。”
陈氏懵然地问:“兄长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过在家里随口说了一句,怎么他就知道了?”
“愚蠢,你当东厂是个摆设不成?孟长安的眼线遍布朝野,你说一句梦话说不准第二天都要传到他耳朵里。如今你侄儿被刑部的人带走了,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就与你断绝关系。”
陈安正说完气哼哼地就走了,陈氏这里不靠谱,他还得去找其他人想想办法。
“怎么就是我惹出来的?你儿子若是不干那种勾当又怎么能留了把柄在人家手里。”陈氏虽然心中委屈,但陈朝毕竟是她唯一的侄儿,且忠勤伯府又是她的倚仗,她还真是不敢把这位兄长惹急了。
何况这件事她的确有些心虚,平日总是私下里阉人阉人的叫着,那天说顺了嘴想必是被东厂的人听见了。陈氏烦躁地摔了茶盏,心道:都是秦绵这小贱人害的。
她刚想去书房找长宁侯商量,就见被她派去门口盯着的小丫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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