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尤二姐指住的老三叔,面上颇有难色,冲尤二姐跺脚:“那你倒说说,说清楚了,为什么华妙冰不把项目落到我们村,便宜了市西那群本来就富裕的家伙。你说她不是帮着富人欺压我们是什么?她好歹是我们村的,居然忘本,忘恩负义!”
原来是这事!
尤二姐和沈二哥对上一眼,这会儿倒不愁自己了,要担心的是华妙冰了。
“哎!”沈二哥叹口大气来着,那天沈老三来这里和他转述华妙冰的理由他都知道的,“老三叔,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我糊涂也就算了,你是个jīng明的,怎么会着了人家的道呢!如果要种植的水果与我们这里的土壤不合适,非要种在这里,这不是更让我们遭罪吗?不是更祸害我们吗?”
“对,合适不合适,都是你们家华妙冰说的算!她就说我们这个穷村不合适了,人家市西富得流油,给她钱花,她觉得合适了!也不想想,当年她在我们村里gān出的那些事儿,要不是她忘恩负义,将自己女儿都抛弃了,她能有今天!”
“老三叔,你这话都会说了。她是被我妈赶走的。我妈当年和她势不两立的话,你们也听见的。”
“那就对了。你们把她赶走了,把她气着了,所以她今儿来报复我们了!你们不用再狡辩了。隔村,你们沈毛庆嫁的村里,抓了沈毛庆出来赶出了村。谁让你们家赶走华妙冰,华妙冰现在连沈毛庆村都报复了,项目不给不说,还把人家支书村长都给告了,这都是被你们家牵连的!”
说来说去,一伙人愤愤不平,全是因为项目没有落到这,去了市西,之前的打算全泡了汤,有人还遭了坐监牢的罪。那些贿赂的gān部,本就都在地方上有些势力的。这样被一抓,岂不是全民骚动。大家急于找一个发泄口,最终,在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时,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罪魁祸首,可以让大家都同仇敌忾的,是沈家和华妙冰了!
“今天,我们就是要砸了这里!”王大牙率先叫。
尤二姐却是定了住气,道:“你们要砸就砸吧。请容许我和我老公穿两件衣服,现在我们就出村去,不用你们赶了。”
众人突然听她这话,由于出乎了他们的想象,全部一愣。
王大牙第一个记起来这是打砸的目的,跳道:“你们必须把财产留下!”
“你说储蓄本和现金是不是?你放心,都在那儿呢。一个都不会带走。”尤二姐说,“你们不信的话,等会儿我们走时,你们搜索我们身上,有一分钱你们都可以把我打死!”
听了尤二姐的话,别说村民们傻住,沈二哥都傻了。
“我说,媳妇,这——”沈二哥没法接受好不容易富裕起来的家,突然间,变成一贫如洗,“我们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吃饭?”
“上民政局说我们现在是需要救济的群众了。”尤二姐气定神闲道,乌亮的眼睛看着老三叔那群老一辈的。
老三叔们对着她这双眼睛,不禁都觉得láng狈,他们好像做的真有些过火了,但是,若不出这口气,这事谁来负责,谁都咽不下去。
“行吧,你们带孩子走吧。走了后,赶紧拦辆车进县里找政府部门去,不然,我怕你们在半路,还得被人拦住。”老三叔摆摆手,说,“搜身就不用了。免得别村说我们自己村太欺负自己村人。”
“三叔!”王大牙不依,“如果她真的带了银行卡出去了怎么办!她要赔我们钱!”
尤二姐不和他们多话,道:“搜身就搜身,这样我们清清白白出去,你们心里才不会想着,后悔了的话追我们要债。”
在楼上的沈冬冬听见妈妈叫,自己穿好衣服跑了下来,手里抱着尤二姐的大衣。
王大牙抢先抢过尤二姐的大衣,将大衣两手拎着起来抖索几遍,又里里外外几个口袋都摸了一遍,连里头的棉絮夹层都仔仔细细地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有。
沈冬冬见他这贪婪又失望的模样,哼一声:“我妈才不会做这种事呢。钱不过是身外之物。”
王大牙气不过,伸手要拿沈冬冬开刀时,尤二姐挡在了儿子面前,叫道:“老三叔。”
老三叔咳一声:“大牙,不要把事qíng做的过火了,到时候公安机关拿你办事。”
沈二哥一家三口,就此身无分文走出了自己家。沈二哥走的飞快,不敢听后头传来家里被砸的声音,他的心会很疼,会不知道怎么办。
好不容易富裕起来的家,就没了。
想想都心酸。
沈二哥拿手擦眼角。
沈冬冬对父亲道:“爸,钱都是妈赚的,妈都不心疼,你心疼啥?”
沈二哥无语。
尤二姐一出家门,沈二哥都没惦记的老人她却是很记得,和沈二哥说:“赶紧去看看妈家里怎样。”
三口往老人家家里走。
去到门口,果然见老人家门口一样堵着人。但是,这些人不像王大牙那样一般凶狠,可能都觉得来沈奶奶这里讨债没意思。一是老人家老了,二是,老人家也不见得有钱。瞧瞧沈奶奶这屋,都老掉牙了,随时可能塌的那种,比沈老三好不了多少。所以,像王大牙那些要有机可乘的,全奔尤二姐那幢小楼去抢了。
“妈——”沈二哥叫了一声。
围堵在门口的人,可能都听说尤二姐一家已经变成一穷二白了,给他们三口子让开了路,一面像看好戏似地嘲笑着:“现在好了,连村里都住不下了,看他们今后怎么办?谁让他们尽gān些缺德的事了。”
尤二姐听着左右两边这些人说的话,只怕老人家听了会生气。等穿过人群进去一看,沈奶奶坐在院子里,脚上套着双布鞋,和沈二哥说:“我这都穿好了,我们一块走。”
“妈——”沈二哥再度哽咽,自己对不起母亲,没有能力保护一家大小。
“你这窝囊样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沈奶奶冲二儿子瞥了瞥,脸上平静无波,比尤二姐更镇定。
不愧是早都经历过大风大làng的老人。
尤二姐他们扶了老人家出门。一个老人家,人家也就没有再去搜老人的衣服看有没有钱了。
刘老支书在村委会默默地抽着烟,听说沈家四口人走了,哎,对自己儿子道:“你找辆车,把他们送到县城,别让他们在路上被人伤到了。”
可沈奶奶他们究竟是连刘老支书的车都没有坐到,只见他们四口刚走到村口,沈老三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车,匆匆开了过来,把沈家一家的人全接上车了。
沈二哥他们钻进面包车里,只见车里坐着老三一家子,倒是不见大妹子,问:“毛安呢?”
“别提了!”沈老三现在说起这个妹妹都要大发脾气,“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若是抗日时代肯定当了汉jian,毙了。”
沈毛安一见众人来闹,马上表面了自己立场,说自己一开始就是和沈家势不两立的,而且自己是沈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叫沈家人,还信誓旦旦从今天起要改姓,不姓沈了。
沈奶奶老长一声叹息。
子不教父之过。
女儿变成这样,都是她自个儿以前给惯坏了。
“毛庆我听说是被她村里人赶走了。”
沈家现在一家除了当汉jian的,就是像这样坐在面包车里逃难似的。
“为什么她婆家不护着她?”
“她婆家怎么护着她,全村的人,都把毛庆当靶子。毛庆又是嫁到外村的,不像是在本村里头,都是一块长大的,多少会有点怜悯心。再说,毛庆那村,忒惨了些,塞了红包半点好处都没有不说,还被抓进牢里了。不像我们村,没送红包,倒也说得过去。”
沈奶奶开了句声:“不要去找毛庆了。她总会自己想办法的。我们先到县城,打个电话给佳音和首长。”
现在这车里不仅有几个大的,还有小孩子。老人家要先顾着小孩子,而且,束手无策时,老人家第一个想到自己最可靠的孙女。
沈二哥他们身上的手机都没能带出来。面包车,只能急匆匆是往县城里走。
到了县城,啥都没说,老人家在一家县城的小卖部,给远在北京的姚爷先拨了电话。
百货商场,姚爷和叶长问刚分开一会儿,就接到了沈***电话。
他正觉奇怪,老人家先打给了他而不是打给他媳妇。
沈佳音撞见到了和爸妈一块的小包子,偷偷地躲着老公和小包子眼对眼,招手。
小包子放开妈妈的手,摇摇晃晃地向她跑了过来。
沈佳音qíng急之下,只能跑过去伸手去接包子,顾不上老公了。
好在老公在接电话,好像没注意。
这种qíng况下,君爷他们一家,又与他们重逢了。
白露问:“你们买了什么年货?”
“给他买了手机,现在要去看餐桌。”
“我们这些家具,家里都很齐全了。可能要去地下超市买吃的。你们一块去吗?”
沈佳音想起自家冰箱几乎空了,点点头。
姚爷这头,听见老人家说自家都无家可归了,俊颜骤然变色,冷静了会儿,再和老人家说:“奶奶你们不要离开县城,然后在县城公安局门前等,那里安全一些。我打个电话,让我那朋友去接你们。你们先到他家住。然后,他会安排,让你们坐上飞机,到北京来。到了北京你们就不用愁了,我和佳音都会把一切安排好的。”
果然孙女婿是最可靠的。沈奶奶听完姚爷这番话,心里踏实了,和姚爷说:“佳音的话,你先别告诉她,我怕她心急。反正我们现在都安全。”
“行。”说着姚爷赶紧先换了电话,打电话给老四。
老四在县城本来就有人驻守,接到姚爷的电话后,轻轻松松,就把沈家一家接到自己家去了。
其他人,都见到了姚爷打完两通电话后,脸色都不大好,有些不明所以。
沈佳音心口悬挂,看着他:“子业?”
“没事。”姚爷探出的长臂勾住她肩头,拍拍,低头亲吻她鬓发。
君爷的电话响了。
见来电是冯永卓的号码,君爷直觉地看了姚爷一眼,背过身走开去接电话。
冯永卓今天周末一样回家了,在家里陪着父亲一个。冯四海打华妙冰的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结果电话打到一半,只听对面一阵嘈杂声,电话线骤然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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