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如果是公平断案,有海伯为自己作证,自己根本无法买燕窝,或是买毒药,王东提出的物证就无效了。至于那两个人证,都是他家的人,他让说什么当然就说什么,她们的证言根本就是无足采信。至于那蔡氏如何先中毒,后又被砒霜毒死,根本与自己无关。
可如今的qíng况,就是王东买通了县官要自己的命。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一天赶了那么远的路,劳心劳力,水幽寒觉得肚子饿了起来。想来那女牢头也不会送饭给自己了。没有打骂自己,应该是海伯那几块银子的功劳。水幽寒摸摸自己怀中的几块碎银子,今天有海伯花销,她的银子就没拿出来。她是阶下囚的身份,如果让人知道手里有钱,只怕要想法子图谋了去,而去这点银子留着也许还能应应急。
硬硬的几块银子,还有软软的一包。水幽寒想起自己早上还包了一包点心在怀里。正好拿出来填填肚子。点心吃起来有点gān了,水幽寒看到牢门处有个粗瓷碗,里面有半碗水。她伸手就去那拿,可想到方才的老鼠,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水幽寒慢慢地吃了几块点心,将剩下的小心包好,又放回怀里。
天更暗了,听外面已经敲了三更。整个牢房慢慢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水幽寒这才发现自己是这整个牢房唯一的犯人,这时她真的希望旁边还有别的犯人,哪怕她们会欺生,为难自己,有点声音陪伴,总好过自己一个人。
再过一会,四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听见吱吱吱吱的叫声,然后黑暗中现出一点点绿光。本来冻的直哆嗦的水幽寒,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还是完全的黑暗和死寂就好,我真的不需要这样的光线和声响陪伴,水幽寒心里碎碎地念。
虽然有些困倦,可她还是qiáng打起jīng神,不敢瞌睡,生怕睡着了会有老鼠跑到自己身上。
水幽寒一夜无眠,只瞧着天窗外巴掌大的天空从繁星点点,到晨光微熹,直到阳光重又照入牢房内。
忽听外面牢房大门响。
“欧阳大夫,您来的可真早啊。我这就给您开门。我家小四的腿疼病,可多亏了您,现在能跑能跳的,再过两年也能娶媳妇了。”
“范嬷嬷客气了,那是你老平日积德行善,现在福报到后辈身上了。我只不过是稍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哎呦呦,欧阳大夫,您可真会说话。您跟我来,这牢里统共就那位奶奶一个人,委屈不着。”
“有劳范嬷嬷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就是。”
水幽寒听得那人低沉悦耳的说话声,仿佛听见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她的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从糙堆上忽地一下站起,扑到牢门上,一双眼睛咋也不眨,直盯着声音来处。
上午温柔的阳光从天窗中投she下一道光幕,那张熟悉的脸正穿过光幕,一点点移到她的眼前。还是那样暖人心肺的微笑,那样令人心安的声音。自打昨天早上送走麒儿开始,再到公堂上被污蔑,然后是在这地狱般的牢房里,一夜与老鼠为伴,水幽寒一滴泪都没有流。在奶娘和小红面前,她不想让她们替自己担心。在那些鬼魅魍魉面前,她是不想示弱。可是现在这个人,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水幽寒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会就打湿了地面,……然后打湿了一方散发着淡淡糙药香气的素白帕子。
“小寒,别怕,我来了。”
第二十七章真相大白
水幽寒虽然觉得自己如此失态有些害羞,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抽泣。不知何时,牢门已经被打开,看守的婆子也退了出去。
“小寒,饿不饿,吃点粥暖暖吧。”
水幽寒觉得身上一暖,原来是欧阳披了件狐皮大氅在自己身上。她抬手要擦眼泪,发现自己一只手一直紧抓着欧阳的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放开了手。
欧阳将水幽寒领到牢房过道一个矮桌旁,拿衣袖将矮桌和板凳又擦了擦,才扶了水幽寒坐下。矮桌上放了个食盒,欧阳打开食盒,拿出一碗jī丝酸菜粥,一碟金银卷,还有两碟小菜。
“欧阳大哥,麒儿,还有奶娘她们可好?”
矮凳旁只有一条长凳,水幽寒拉了拉欧阳的衣袖,等他坐了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麒儿很好,奶娘和小红带着麒儿现在都在我那里。你尽管放心。先别急着说话,吃点东西吧。”说着将调羹递到水幽寒手里。
水幽寒这一夜只吃了几块点心充饥,现在听到麒儿她们无恙,又闻到jī粥的香气,胃口大开。也就不再客气。这些吃食都是水幽寒平日喜欢的,吃到嘴里,立刻就确定这是奶娘做的,更是心安。
一时水幽寒吃完,看着欧阳将碗筷都收拾到食盒里。
“欧阳大哥,……”水幽寒心里有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寒,你受苦了。我昨晚上才回到家里。事qíng的经过我都听奶娘说了。我已经派人到衙门里,还有王东家打探。小寒放心,我不会让你蒙冤受屈。”
“大哥,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审的。王东提出的人证物证根本就不能作数,是他们蓄意要诬陷我。而他们诬陷我的原因,和我的身份有关。京城的楚侯爷府大哥可知道?”
欧阳点点头,“是王东,和海伯的主家,这里是侯爷夫人的祖籍。”
水幽寒继续说道:“现在我也不瞒大哥,我原本是楚大少爷楚熙的嫡妻。可楚熙另有意中人,因为婚约才娶了我。我过门不过三个月,就遭陷害,然后楚熙就娶了他的心上人丞相的千金。侯爷夫人表面上安排我来这里养病,实际上是嫌我在府里碍眼。我在这,熬个一年半载,府里就会以我无所出为由,给我一张休书。”
水幽寒看欧阳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府里那次,我确定不了是哪个下的手。蔡氏这次是去了侯府,回来才出的事。所以我怀疑是侯府有人买通了她来陷害我。”
接下来水幽寒就将自己昨晚理出的头绪,挑重要的和欧阳说了一遍。
欧阳静静地听完,“看来这是桩双重毒杀案。”
“大哥说的对。这个双重毒杀说复杂也复杂,其中必定参杂了王东家的家事。可说简单也简单,我们完全无需理会蔡氏如何二次中毒,也不必去管她第一次是如何中毒的。我们只需证明,毒燕窝并不是我送的就可。这个奶娘和小红,还有海伯都可以为我作证。奶娘和小红是我的人,她们的证词也和蔡婆子与王兰儿的证词一样,不足采信。海伯的证词就至关重要。我观察海伯为人,一定能够实话实说。”
“恩,王家村的人都说海伯为人耿直,昨个公堂上又与王东翻了脸,想来是能为你作证的。”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跟这案子有没有关系。”水幽寒想到蔡氏捎给自己的那两包东西,就和欧阳说了,然后道:“那两包东西,我觉得不对劲,让小红埋了起来。本来打算让大哥帮着瞧瞧,是些什么。可惜,……”
“我前些天凑巧不在镇上。”
水幽寒又看了看欧阳,“大哥,现在事qíng的关键是,县官明显是被王东买通了。他们打算葫芦判断,置我于死地。大哥,王东依仗侯府的势力,不知道向县官许了什么好处。大哥如果要帮我,只怕会连累了大哥你自家。所以请大哥一定要三思,不要为了救我,反而搭上自己。我怎样都好,哪怕最后要抗上这个官司,我只拜托大哥一件事:帮我照顾麒儿,奶娘和小红。这样,我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说的什么糊涂话。大哥我虽然没有官爵在身,可也是举人出身。我家祖上世代行医,不敢说知jiāo满天下,可这渤海郡内,还没有人能欺压的了咱们。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家人,就是侯爷来了,也不能无故就如何了咱们。我这次回来,也是赶巧,带回来一个人,有他在,那县官就绝不敢贪赃枉法。”
“是这样,那太好了。”
水幽寒和欧阳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因为欧阳有许多事qíng要办,只好起身离开,并嘱咐水幽寒自己小心,安心等候。
水幽寒点头,目送欧阳离去。
下午,果然来了两个衙役来带水幽寒,说县太爷要开堂审案。
水幽寒随衙役来到县衙,先就吃了一惊。昨天县衙门口那样冷清,今天却挤满了人。男女老幼窃窃私语。看来是被蔡氏的死惊动了,毕竟人命案子在这样的小地方还是很轰动的。而且这县衙里里外外也和昨天有些不同,明显是仔细打扫整理过了。
水幽寒走上堂,公堂正中桌案后依然是县官和师爷,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随意,两人看来都绷紧了神经,不时往左下首的位置偷瞄。水幽寒随他们的目光望去,见那里今天摆了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个少年的公子,意态从容。身后还站着两个清秀的小厮。在旁边站的是欧阳,还有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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