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伟,何梁氏,你们想清楚了设堵?分家还是不分家?”县令也追问道。
何大伟还没说话,何梁氏却先回过神来,高声叫着,“不分家!不分家!分了家我们家就死定了,坚决不分家!”
“不分家,那你男人去坐牢,你一个女人又该如何赚钱谋生养家?”县令再追问。
“不分家,我跟女儿去京城过,京城一定没人知道此事。”
堂上堂下又是一片哗然,百姓都议论何梁氏的算盘打得好jīng,只要抓牢了这个会赚钱的继女,一家之主在牢里会变成怎样她丝毫不管。
何大伟脸色煞白地瞪着自己妻子,打死他都没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会说出这种无qíng的话来。
县令一时也没了主意,把皮球踢给了何大妮,“何大妮,你是否愿意?”
“太爷,民女有话说。”何大妮向县令磕头。
“说。”
何大妮跪直身子,遥遥地望着继母,面无表qíng,“母亲,京城权贵在乡下多有田产庄户,现在年关时节,正是他们各家庄户总管往京城送租子的时悠,古桑县是必经之路,母亲以为京城真的无人知道此件丑事?母亲,我不像你,我京城关系众多,我不能连累他们被人嘲笑。”
“不管你怎么说,不分家就是不分家,那些人被嘲笑不关我事。”何梁氏死活不肯分家,她再没见识也知道,一旦分家,继女对家里再无责任,而自家又无赚钱的本事,一家老小只能抱成一团喝西北风度日了,但她这话却自私得叫人齿冷,让一部分本来同qíng她的民众也不再同qíng她了。
“何大伟,你是一家之主,你考虑清楚再说话,是分家还是坐牢?”县令不再与何梁氏纠缠。
“不能分家!绝对不能分家!分了家我们家就完蛋了!”何梁氏推搡着何大伟。
“不分家你就看着我坐牢?”何大伟目无焦距地瞪着自己妻子。
“你坐了牢还能出来,要是分了家咱家怎么办?要我们一家喝西北风么?”
“买卖中上九流者是重罪,何大伟,你要想清楚。”县令提醒道。
“太爷,民女有话说。
家中一无所有,分家后,民女不忍父母弟弟衣食无着,愿出纹银十两,在乡下买两亩薄地,给父母颐养天年。”为了能如愿分家,何大妮也只能再出一些钱了。
“不行,两亩地只够吃饭,你要分家,拿二十亩地来。”何梁氏当堂讨价还价。
堂上堂下又是一片哗然,连县令都气白了脸,头一次看到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妇人。
何大妮不为所动,冷淡地道:“母亲,要女儿给二十亩地也可以,请母亲把我生母留下的嫁妆还给女儿,女儿必以二十亩地作为保管费答谢母亲这么多年辛苦。”
何大妮此言一出,不啻为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何梁氏的头上,当年何杨氏所遗财产俱都被她贱卖,仅留一块古董玉佩还被自己大儿子卖掉换钱退了亲事,家中哪还有半件当年的东西。
“何大妮,你是非要bī死我么?”何梁氏惨呼一声。
“请太爷作证,民女没有想bī死继母,只是想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依照律法,民女生母所遗财产俱该由民女继承,请太爷替民女作主。”何大妮像是完全死心的漠然,摆出宫廷礼仪的架式对县令行礼。
县令一拍惊堂木,“何大伟,你家还有没有元配所留遗产?”
何大伟惨笑摇头,“回太爷,女儿何大妮刚回家时,家中一件完好家具都没有,都是女儿给钱后一件件添置起来的,当年元配所留遗产早被何梁氏贱卖,一件皆无。”
“既然如此,何大伟,本县再问你最后一次,这家你分是不分?”
“不能啊!不能分家啊!”何梁氏扑到何大伟身上捶打他。
何大伟不耐烦地推开妻子,对县令点头,“分!”
“不能分啊!不能分!”何梁氏爬回来使劲捶打着何大伟,被衙役拖开,押在一旁跪好。
“何大伟,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分家。
大妮是糙民元配所出,生母去世后就没再过过好日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还碰上这种事,是我这做爹的对不起她,没能保护女儿周全,糙民同意分家,让她去过她能过的正常日子罢。”何大伟低着头语气沉痛。
“你家可有家产分予女儿?“
“没有,一文铜钱都没有,家里吃穿用度的开销都是女儿支付,就让女儿带着她自己赚的钱回京城去吧,糙民也不要女儿买田地赡养父母,糙民实在没脸再要女儿的钱。”何大伟扯着袖子泪流满面。
“好。”县令拍响惊堂木,“堂下听判。”
何大妮与另五位被告赶紧跪好,低头听判。
“事主何大妮以分家换刑罚,不再追究本案被告之责,本县宣判如下。
五被告无罪开释,但张汉王二李狗儿三人,须将赃银上缴。
何家即日起分家,无财产分割,何大妮无奉送父母天年之责。
退堂。”入门第157章衙役喊完堂威,县令退到后堂,何大妮缓缓起身,迎向来接自己的舅舅等人,在侧门的带领下去找户曹办理户籍手续,对何大妮来说,她多余的一刻都不想等。
何大伟与何梁氏在小儿子的搀扶下也往外走,何梁氏一路哀泣,担忧自己这一家子日后生计。
何大妮办完手续,了结心头一桩夫事,一身轻松与舅舅等人有说有笑的出来,在衙门外头看到何大伟一家三口还在那里,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何大妮收敛几分笑意,缓缓走过去、站在离着三步远的地方道:“爹爹是在等我?”
“是。”分了家,女儿就不再对家里有任何责任,何大伟跟女儿说话更加的低声下气。
“有事么?”
“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打算住在哪里?”
“爹爹不用挂心,女儿住在外祖家,过些天我们全部都要去给母亲扫墓。”
“哦,好,是该去看看你母亲。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年后吧,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也要跟外祖父他们吃顿年夜饭吧,至于哪天上路,看天气吧。”
“那你走之前,能不能把你弟弟小杰一块带去?他留在家里只会毁了他,让他跟着你跑跑腿打打杂吧。”
“不行!小杰是我儿子,我现在就这一个儿子了,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何梁氏急了,死拽着自己男人的衣袖哀求。
“爹……”何小杰也眼泪汪汪,看看爹娘又看看大姐姐。
何大妮缓缓弯起嘴角,“爹爹,您在说笑话么?我带小杰走?到时候怎么跟人说?说他是我弟弟专门给我跑腿打杂的?你叫人家拿他当公子呢还是当下人?”
何大伟一下变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办妥的,只求你带他走,给条活路。”
“不要啊,当家的,求你把小杰留在身边吧,我只剩这一个儿子了。”何梁氏跪在地上拉着何大伟的裤腿哀求。
何大妮望着何梁氏眼神冷淡,上前两步弯下腰与何梁氏耳语:“母亲,当年想必你也是把哭成泪人一般的我qiáng行送上官驿马车的吧?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呢,咱家的远房亲戚容姑姑还记得么?她现在是女医馆的总管姑姑了,是我助她上位的,她可念着我的好呢,通过她我知道了一件当年我入宫时的秘事,不知母亲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何梁氏一开始没听出话里意思,愣了一会儿才恍如触电一般的猛然惊醒,浑身哆嗦得犹如抖筛,再说不出一个字。
见何梁氏想起往事,何大妮的脸上浮起一个讥诮地微笑,但又很快收拢,站直身子对何大伟道:“爹爹放心吧,到底是异母弟弟,我也不能看着他跟你们受苦。
爹爹知道我外祖家在哪吧?女儿等着爹爹。
对了,爹爹的行李还在客栈,这样吧,我这有些银两,爹爹拿去结了房钱,把行李拿回来吧,不用管我的东西,杨家早已派人替我取回来了。
以后,爹爹和母亲两人在家好好过日子吧,女儿告辞。”
说完,何大妮拿了几两碎银给了何大伟,转身走向舅舅,上马车回杨家去了。
何大伟不知道刚才女儿跟妻子讲了什么,为何妻子会突然那个表qíng,但这时也不好问,只得带着哭哭啼啼的何梁氏与何小杰坐上张大叔的马车,先回六福客栈,结清房钱,拿走行李,再回自家。
望着整修到一半被迫停工的屋子,何大伟呆坐在房门前半晌无语,何梁氏抱着小儿子也坐在旁边哭,忍受着院门前经过的街坊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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