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法子会不会卑鄙了一点?赵成材心里头很是矛盾,若是章清亭只是迫于名节的压力才跟他过日子,那多没意思!可若是不如此,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他?或者说,根本就瞧不上他?
赵成材百般纠结地进了门,章清亭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团喜色地把晏博文出的那个主意跟他说了,“这个法子好吧?阿礼这回可真立了大功了!”
他是立了大功,那我之前gān的那些又算什么呢?赵成材心qíng不大好,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就自去洗漱了。
章清亭见他qíng绪甚是低落,倒是疑惑起来,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还是有些什么没想周到的?
盘算了半天,等赵成材出来时才赔笑道:“方才我忘了说了,这胡同要是真卖起价来了,你也是该抽几成gān股的,明儿我就和方……”
赵成材脸一下冷了,“你打算用多少钱打发我?”
这是什么意思?章清亭瞧着他莫名其妙,不知该怎么接话。
赵成材重重叹了口气,“难道你觉得我是为了钱才帮你的么?”
章清亭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赵成材是怎么对她,怎么为了这个房子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她当然都清楚。可是……他现在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章清亭心里其实明白,就是不愿意把这个话说清楚,想继续装糊涂。
可赵成材不愿也不能再装糊涂了,索xing撕破了脸,把话说开了,“我之前是答应过让你离开的,你若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
他果断地从供奉的文曲星里抽出与章清亭签的那张协议,燃上了烛火。
你……章清亭张了张嘴巴,却又紧紧合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那张纸付之一炬,赵成材大大地松了口气,“瞧!什么都没有了。和离实在太难了,闹起来也不好看,要我现在写休书么?”
章清亭心里头一时间千头万绪,纷纷扬扬的理不清楚。
“当然,你离了我,我还是会帮你,像你要办这个义卖的事qíng,我也会给你做好的,让你顺顺当当地把房子卖出去。然后,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吧!”赵成材左手捏右手,抑制着颤抖的qíng绪,剖心挖肺地说出心里话,“那日,我在龙王庙里许的愿是真的!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也许……也许你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
他自嘲地笑笑,随即重重咬着唇道:“我是怎么样,我家里人是怎么样,你都已经很清楚了。我确实没什么好的,但是娘子,我的心是真的!若是你愿意,我会……会一辈子好好待你的!”
章清亭心完全乱成一团麻,为什么要摊牌,为什么不能就照以前那样过下去呢?
赵成材不想给自己机会反悔了,握紧了拳头,qiáng忍着心里头一阵阵的绞痛,到桌前坐下,“若是你不吭声,我就写休书了。呃,七出里,就用无子这一条好不好?”
章清亭还是不说话,深深埋着头,可是慌乱的呼吸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也出卖了她的不安,还有,恐惧。
是的,章清亭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惧,好像陡然被人抛弃在未明的路上,前不知去路,后不知退路,天地间就剩下她一人,如汪洋中的一道浮萍,飘飘摇摇,落不到陆地上。
真的,就要这样了结了么?
第161章容我想想
夜,静得出奇。
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说说两个人如擂鼓般的心跳了。
赵成材坐在桌前提起笔,手仍是止不住的颤抖,轻轻的一支竹管,却仿佛重逾千钧,非得左手也来帮忙,才能勉qiáng提起,最后再问一句,“娘子,我……我真写了?”
章清亭也不知怎地,只觉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在吵架。
一个小人说,那就写吧!写完之后,你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另一个小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拼命地摇着头。
章清亭给弄得心烦意乱,终于很小声很小声地问出来了,声音gān涩,还微微颤抖,“你……我们……之前不是……挺好的么?”
为什么不能维持现状,为什么非要把话说开,为什么一定要bī她做出选择呢?
赵成材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也是一样的晦涩难平,“以前这样是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我……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没办法成天跟你生活在一个屋子里,还装着若无其事……我,我真的做不到!”
因为喜欢,所以想亲近,青年男子,你让他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如何超凡入圣,坐怀不乱?
章清亭两手冰凉,紧紧绞在一处,勒得指节发白,心如小鹿乱撞,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赵成材沉默着,望着自己面前的白纸,像临刑的囚徒,等待她最后的判决。
时漏一滴一滴地流走,那么慢,却又似乎那么长。柔软的笔锋上悄然凝聚了豆大的一滴墨汁,落在洁白的笺纸上,染出点漆般的墨团。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点,确也足够破坏这张纸的无暇,带来一点变化。
“呀!”赵成材轻轻惊呼了一声,忙不迭地把笔搁下,揭起这张纸,真是可惜,làng费了一张好纸。
趁他忙乱之际,章清亭脑子里灵光一闪,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甩下一句话,“那个……容我想想……”
然后逃也似的进了里屋,紧紧闩上了门。
赵成材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怏了,等了半天,还是没结果,刑期继续延长!
不过,好像也不全然是那么回事,起码,章清亭没有断然拒绝他不是么?那是不是说,她对自己还是很有几分好感,他其实还是有机会的?
赵成材的嘴角慢慢裂到了耳根子那儿,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手托着两腮,直傻笑了大半夜。
章清亭在那间屋里,也想了大半夜。
和赵成材相识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脑子里不断盘旋着,有欢乐的,也有痛苦的,也开心的,也有吵架的,却最后如涓涓细流般错落jiāo织进她的人生里。
一枝一叶总关qíng,若是要将他连根拔起,痛的不光是他,还有自己。
于是又想。自己将来迟早也是要嫁人的,那么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章清亭最初的少女幻想中,当然是嫁一个年少多金,又英俊不凡的王孙公子最是合适,可这样的人现实吗?
譬如贺玉堂,这是章清亭最初到北安国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有那么点意思的有钱人,但他对于自己除了欣赏,一开始便是抱了某种更加切实的目的而来。
再譬如晏博文,这样的王孙公子,若不是落难至此,从前的他,恐怕连多看章清亭一眼都不会吧?
跟他们相比,赵成材既没有钱,又没有貌,说起来才识也不算出众,品xing也不算过人,可就是这么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秀才,怎么就有点打动自己了呢?
章清亭也在深思,那傻秀才到底有什么好的?脑海里两个小人又开始争执。
一个说,他本xing纯良,这是最关键的。
另一人就说,那天下纯良的人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坏人?
他好学上进!
难道别人都懒惰成xing?像张家这些人都学得勤快起来了,这又算什么本事?
他还多谋善变!又不迂腐守旧,瞧这些时,出了多少好主意?
那也是有前因后果的,若不是时事bī着他,他能有这么出息?
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出息了啊?而且,将来肯定会越来越有出息的!
这可说不好,万一考不上举人怎么办呢?
那就做个书院的院长也不错啊?多受人尊敬。
你可真没出息!这样的夫婿也能满足?
这过日子本来就是如此。难道真得等到忽见陌上杨柳色了,才悔叫夫婿觅封侯?
那你不烦他家的那个娘和弟弟了?
烦还是烦的,不过他不是已经当上家了吗?你瞧这些时,他们可都安分多了,我也省心多了。
可要是再找麻烦呢?
那个……总也有办法解决的吧?
你呀!是中了秀才的毒,已经偏心眼儿了!
这边赌气了,那你说,上哪儿再找给我这么一个人去?天下之大,好男儿当然不计其数,可是我就遇上了这一个,怎么办呢?
这话说得也是,那边终于服软了,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来一个,就算是没了这般烦恼,也会有那般愁事,两人还得从头相处,也不见得就十全十美,合人心意。
就是啊,这个呆秀才虽然不甚尽如人意,但总算是差qiáng人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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