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心里都会想,张家大闺女,那么泼辣彪悍的一个杀猪女状元,又挣回这么多的家私,都被这婆婆bī得和离,可以想见,这赵王氏有多难伺候,但凡有些心疼女儿的,都舍不得把闺女嫁来了。
这下噎得赵王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媒婆犹自唠唠叨叨地道:“差不多就行了,别说你们家不乐意,人家家里还很勉qiáng的呢,反正红线我是给牵了,愿不愿意在你们,不过赵嫂子,我在这儿也给你jiāo个底。这十里八乡的,我可都给你问遍了,不说这鞋子磨破了好几双,连腿都细了一圈,但凡是稍过得去的人家,就没有一个愿意的,我这真不是诳你们,依我说,要不你们呢,就放低点要求,找那条件差一点的,多出点彩礼罢了。若是一定想好的,那多半总有点不那么尽如人意的地方。你们也别老想着既要马儿不吃糙,又要马儿跑得好了。”
媒婆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倒是很中肯,在这么久的打击之下,赵王氏也逐渐能接受这一事实了。自己的小儿子自己看着再好,那也没用,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家一见进门要和两个小妾共处,还得当后娘,就都有些蝎蝎蛰蛰的了,现在是形势bī得人不得不低头啊。
赵王氏想了想,和赵成栋又商量了几句,终于做出让步了,“那就还是拜托您,看些身家清白,模样儿xing格好的姑娘吧,穷就穷点,只也别太狮子大开口了,那种人,咱们家可不敢招惹最好,还是人口少点的,便也别要独生女,免得还要我们家养老送终。”
“那行吧。”媒婆勉qiáng把这事应承下了,心中暗叹这几个辛苦钱可真是不好赚。
等赵成栋闷闷地回了家,却见柳芳又红着眼圈扑上来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桃儿妹妹……她那胎没保住,也是我不好,去请大夫请得慢了些,要是我跑得快些,兴许……兴许就不至于此了。”
赵成栋本来就没好气,听她这一嚎,就更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别嚎了。”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要问几句的,“这是怎么好端端的就没有的?”
“是桃儿妹妹今天说要吃面,中午小翠煮了给她送去,当时全怪我,因为南瓜尿了,要小翠来给孩子换尿布,妹妹xing子急,便跟我拌起嘴来。我也是该死,让让她不就完了?谁知她就那么大的气xing,把东西全摔在门口就回去睡觉了。我倒让小翠收拾了来着,可还是有点油落下,妹妹下午自己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就摔了一跤,那孩子……就给摔没了。”
柳芳说的话倒是真的,除了隐去自己故意拖延时间一节,也没别的添油加醋。况且她认错态度极是良好,赵成栋听得当时就信了。她们二女不和是常事,哪有一日不吵架摔东西的?杨小桃自己摔了东西自己滑了跤,说起来也是她自作自受这大过年的,真是添乱。
当下yīn着脸进了东厢,瞧见杨小桃正在炕上歪着呢,大夫刚走,柳芳特意让小翠不给她收拾,就那么蓬头垢面地来见人,越发显得面色憔悴,气色灰败之极,看得赵成栋是直皱眉头。屋子里还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让人一刻也不愿多待。
耐着xing子上前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了?”
随着那团尚未成形的小小血ròu的涌出,折磨杨小桃痛不yù生的痛苦根源终于也宣告结束了。可疼痛的结束,却宣告着作为一个母亲的最大悲凉。
她在枕上正似睡似睡之际,忽听着熟悉的声音,杨小桃心上一热,忙勉力睁开眼睛,见着赵成栋,那眼泪就扑簌簌往下直掉,“成栋,你可要替我作主,都是……都是那个坏女人害我的。”
“算了吧。”赵成栋已经相信了柳芳的话,以为是杨小桃把流产的罪过算到了她的头上,也不如何细问了,只道:“这也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要说起来,也是你自己太任xing了,这回就当得个教训吧,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行了,我瞧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吧。”
赵成栋说完这无关瘙痒的几句话,转身就把杨小桃扔在这儿走了。
柳芳一直躲在门外听得真切,心下窃喜,面上却仍是一副自责的模样,等赵成栋出来,故意跟他高声道:“妹妹就是怪我,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不好,我不该和她拌嘴,不该请大夫请得那么慢……”
她这装可怜的模样,却比杨小桃那正儿八经生病的模样好看多了,瞧得赵成栋心中顿时就软了,“不关你的事,这事就这么过了吧。”
柳芳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不进去瞧妹妹了,免得她见了我就生气。小翠呀,你这些天就歇在西厢里吧,好好照顾着杨姨娘,知道么?若是敢偷一点子懒,我可不饶你。”
杨小桃能不生气么?她在炕上听着,两眼几乎都要冒出火来,可满心的委屈却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末几,竟一头栽倒在炕上,生生的晕厥了过去。
可人在外头的赵成栋却对柳芳这番话是越听越满意,深觉此女懂事可人,越发显得杨小桃年轻任xing,他自己当然就堂而皇之搬去西厢了。
而柳芳呢,趁着杨小桃不能下chuáng,拦着不让她支使人回去报信。当着赵成栋的面,她总是一副姐妹qíng深的模样,而背着赵成栋,她就是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
这妇人小产坐小月子,本就是极其受不得气,捱不得苦的,杨小桃平素又心高气傲惯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苦楚?本来若是料理得好,两三日即可下chuáng的,可生生怄气怄得一个多月,身上还淅淅沥沥地下红不止,好好的身子着实亏损下来,弄得元气大伤,以致日后子嗣艰难,那是后话了。
第411章异心
这头初六赵成栋家中诸事不利,那头京城里的方德海也接到了晏博斋的第二道指令。
幸喜今日赵成材带着章清亭和小喜妞上娄府拜年去了,方明珠也鼓动着赵玉莲和姜绮红她们一起进京城去逛逛。大伙儿一商议,就让张金宝陪着她们去了,再请了贺玉堂作陪,杜聿寒本说要在家中温书,却也被赵成材一并带去了娄府,与娄瑞明认识认识。
众人都热热闹闹地走了,只有方德海以腿脚不便留了下来。他就怕有事,却刚好就碰上事了,也省得找理由隐瞒什么。
等他出了思荆园,仍是有个赶车的粗汉在等着他,不过这回却不是传话了,直接把他拉到了稍远些一个僻静地方,那儿已经有另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了。
方德海还以为来的又是晏博斋,可爬上车一瞧,却是一位中年管家。
邱胜递给他一个贴了封条的小匣子,上下打量了方德海好几眼,“我们家老爷说,你瞧了这个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给你配来。”
方德海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接过来时重逾千钧,连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不得不咽咽口水,润润gān涩的喉咙,低低应了一声,“是。那个……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配的。”
“那就好,三天之后的午时,你还是到那瑞华楼去,会有人来取货。”邱胜jiāo待完了,从袖中取出一大锭金元宝出来,“这是我家老爷赏你的,好好办事,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用了。”方德海木然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只问:“那我儿子的尸骨……”
“你慌个什么?只要你好好办事,自然有让你心愿达成的时候,把钱收着,走吧。”邱胜不愿多谈,就用这一句话,便把方德海打发了。
到底老头子还是没有拿钱,就拿着那个小盒子,转身黯然离开了。
“不要白不要。”邱胜却是将那锭被方德海留下的金元宝揣进怀里,与他那私自昧下的另一个金元宝依旧收在一起。吩咐车夫,“回府。”
在摇摇晃晃的车上,他不禁开始琢磨起来,晏博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件事,想来是事关重大的,晏博斋连他这个心腹也瞒过了。要说起来,邱胜也知道,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心腹。晏博斋为人极其小心谨慎,除了自己,是谁都不信。
连像这几年,邱胜虽然时常伴在晏博斋左右,但硬是就没搞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控制了晏太师。
晏太师晏怀瑾自从把寄予希望最大的儿子晏博文赶出家门之后,确实是生了病,但那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而当时的晏博斋在家中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分量,就算是晏博文不能回来,可也没有人认为,晏博斋能得到家主的位置。
可事qíng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晏怀瑾这一病就再没好过。
刚闹出晏博文此事之时,裴静执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这其中肯定另有蹊跷。可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有些事qíng没那么方便出面,便bī相公出手营救。
可晏怀瑾虽然也心疼小儿子,但却认为人证物证据在,连晏博文自己都低头认了罪,裴静此举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夫妻二人为此心qíng都不好,多有争执,晏怀瑾就一直独居在另一处院落里,延医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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