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_薄慕颜【完结】(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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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盈不便继续留下,不然仿佛婆婆不行了一样,看了丈夫一眼,一起陪着客套了几句出门,于僻静处方道,“回去换身衣服,再来便是。”

  谢长珩神色有些怔忪,片刻后点了点头。

  初盈停住脚步,转回头,----迎着单薄微huáng的早chūn阳光,面前的人一身素面袍子,眉目眼角还是那般gān净,却早不是当初那般全然自信。

  正在恍惚之间,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阿盈……”

  ----生老病死,这都是半点不由人的。

  初盈能明白丈夫的无力感,自己也觉得疲惫,默默无言,一路柔和安静的走回房,原打算小憩一番,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不见人,忙问,“大爷人呢?”

  “去上房了。”简妈妈进来答话,“见奶奶睡得沉,让我们不要惊动你。”

  “我也去。”初盈披了衣服,尽管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但是婆婆病重,自己是不好偷懒懈怠的,----更何况晏氏改嫁,盛二奶奶不过是来点个卯。

  到了上房的门口,静悄悄的,丫头们全部都摒退开了。

  初盈着急着进去伺候婆婆,没有多想,踏进屋子才觉得气氛不对,里面隐隐有低声话语传出,“你媳妇儿的病能治好,娘心里就踏实多了。”

  谢长珩轻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谢夫人语气飘忽,“我的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老五走得早……”声音有些哽咽,“只留下一个锦哥儿,可怜他小小年纪没爹没娘。你是大伯,将来念在老五的份上,多心疼他几分,好好护着他长大成人。”哭了几声,过了片刻,又道:“也别宠坏了,走了他爹的路子。”

  不顾病重虚弱,竟然一口气说了许多。

  “娘。”谢长珩宽慰道:“不用你jiāo待,我也会照看好锦哥儿的,好好教导他,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谢夫人静了静,“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

  初盈在外头听了,心里奇怪的感觉更甚,----都说生病的人得有个念想,婆婆这把什么都放下,不是好兆头,得找个机会开解开解。

  又想着自己有些话不好说,不如请母亲过来一趟。

  然而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傅家,当天半夜睡得正憨之际,便有丫头慌张敲门,呜呜咽咽在外哭道:“大爷、奶奶,夫人没了。”

  初盈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一阵突然,但却又像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

  谢夫人丧期的第三天,战事爆发了。

  在人人惊慌不安的气氛下,谢家的丧事有些冷清,就连来吊祭的人,都是心不在焉走个过场,看起来越发显得凄凉。

  谢长珩为母守孝三年,入朝请辞丁忧。

  这个时侯,谢长盛也不可能四处求官文职,况且兄长没心思理他,这在盛二奶奶的眼里无疑是耽误,因而丧礼上懒洋洋的。

  彼时晏氏还未改嫁,闻讯过来拜祭,被谢长珩命人拦在了外面,余怒未消,“老五死了娘固然伤心,但她晏氏改嫁,不免又多一重伤心,殊不知并从此萌?况且还有锦哥儿,也狠心能够抛下,这会儿还来做什么?不见也罢。”

  听了此话,初盈也不好多说什么。

  后来又有晏氏托人进来递话,问能不能让她悄悄的拜祭一下,再看一眼锦哥儿,----这种事只会更让谢长珩恼火,初盈没有答应,只让下人嘴严不得多事。

  丈夫自幼丧父,然后又看见胞弟夭折,紧接着母亲也去了,便是铁打的人儿,恐怕心里也得煎熬一阵子。

  初盈披麻戴孝,陪着丈夫日日哀悼沉思。

  重哥儿和锦哥儿都还小,正是不懂事的年纪,且又闹人,平日只让奶娘们看好,并没有抱到主屋里来,----不得已,每日几头来回的看顾。

  她原本身体就虚弱,咬牙撑了几天便有些熬不住。

  宋氏过来瞧人的时候,不由埋怨,“怎么这般不珍惜自己?你要是熬坏了,重哥儿可怎么办?你是谢家的主母,一大家子人又该怎么办?”

  初盈回道:“这种时候,我哪里能够偷懒?”

  这是实qíng,宋氏亦是无可奈何。

  唯一让初盈欣慰的是,重哥儿开口学说话了,时不时奶声奶气的喊一声,“娘----”,长长的尾音拖着,叫人甜到了心里去。

  锦哥儿快两岁了,更加懂事,“大伯母”和“大伯父”叫的清清楚楚,只是xing子有些腼腆,平时也不愿意多说话。

  谢长珩自入仕以来,还从未如此闲过,每日得两个幼子膝下承欢,倒也聊解寂寞。

  外面的战事如火如荼,----燕王只是不甘心为鱼ròu,并没有太大的威胁xing,一点点被朝廷的军队镇压,坚持了小半年,最后bī得走投无路。

  临死之前长叹一声,“天不予我。”

  这场战事从chūn打到了夏,从夏战到了秋,最终以朝廷大获全胜告终。

  半年时光,初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憔悴。

  初慧得知以后,每每敦促太医过来诊脉看病,又四处遍寻良医,----甚至不顾以势压人,把锦州的那位大夫给请来了。

  “不是说让静养的吗?!”那大夫是个直xing子,见不得病人不爱惜自己,忍不住发起脾气来,“这下可好!本来还有三分治得,也只剩下一分了!”复诊了诊脉,“这一分,如今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简妈妈听他说话太直白,急得直递眼色。

  初盈却抬手,“是我不留心,平时没有保养好自己。”不想多说,因为怕丈夫听了内疚吃心,转移话题,“眼下……,能如何治就如何吧。”

  “请恕在下医术浅薄。”那大夫居然打起了退堂鼓,----从前并不知道,这位看病的夫人是皇后胞妹,如今既然知道了,病qíng又险,哪里肯轻易开药?随随便便沾上责任?方才一通脾气,就是想让主家撵人的。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皆是皱眉。

  “简妈妈,打赏红包。”初盈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不打算勉qiáng,总没有bī着大夫写方子的道理,更不想闹出谢家仗势欺人的话柄,“送客罢。”

  “奶奶!”简妈妈一脸着急,“你的病……”

  初盈摆了摆手,合上眼睛。

  谢长珩一直微沉着脸,思量一番,最终还是和妻子一样的心思,虽然满心不qíng愿,还是开了口,“送客。”

  ----qiáng行bī着大夫,只会让妻子心里更加难受罢了。

  ******

  秋日的阳光,明媚灿烂中带着几分清凉。

  初盈一袭桂合色的单薄秋衫,浅紫色丝绸束带,随意挽了发髻,手上捻起一朵金灿灿的huángjú,“猜猜是单数,还是双数?”

  “单单单!!”重哥儿不太明白意思,只是跟着重复。

  结果初盈才拆了几瓣花瓣,重哥儿就失去耐心,一把抢了过去,扯了个稀烂,惹得谢长珩在旁边笑道:“没见过这样的急xing子。”

  锦哥儿抿了嘴儿笑,稚声稚气道:“大伯母,我给你拿。”一转身,在盘子里拣了一朵大白jú,“这个好看。”

  “好看。”重哥儿还不足两岁,只会鹦鹉学舌重复别人的话,手却快,jú花又被他抢了过去,依旧拆的七零八落。

  锦哥儿有些委屈,咕嘟着嘴。

  “锦哥儿不哭。”初盈让奶娘抱住重哥儿,微笑着揽了侄子,拿起一朵jú花,动作温柔的数起了花瓣,“单、双、单、双……”

  重哥儿老实了一会儿,瞪大眼睛瞧着。

  “奶奶。”甘糙端了盘子上来,“月饼切好了。”

  锦哥儿略微懂事一些,拣了自己喜欢的豆沙馅儿月饼。

  重哥儿不客气,上前一手拿了一块儿。

  初盈微笑,“都慢些,别噎着了。”

  这才出来一会儿工夫,就有些倦怠,只是中秋团圆之夜,不好让大家担心,----谢家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府里气氛一直很是低沉。

  也就是今天这个团圆日子,才略缓和一些。

  谢长珩的容颜与从前并无二致,修眉凤目、俊雅无匹,只是眸光里,再也不复当初的自信满满,有种说不出来的茫然无措。

  一切都可以努力,唯独生老病死无能为力。

  那日锦州大夫走后,又陆陆续续瞧了不少大夫,只是这几年看病下来,略有点名气的大夫都瞧过了,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

  别无他法,在询问过太医以后,将就从前锦州大夫的方子继续吃。

  ----于病qíng并无多大起色。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说声对不住,每天总想着明天就能写好,结果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加上各种烦乱,明明早就想好的结局,愣是拖到现在~~而且写不出什么感觉,gān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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