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听得心里头一动,抬头看着孟氏脂粉极浅显得暗淡的脸,忙低头应了下来,自去处置不提。瞅着一行人去了,孟氏又呆呆想了半晌子,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方又指挥各色人等好生行事。
敏君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她是个小孩身子大人心,倒也没有太过好奇什么锦乡侯,自去翻了一本书出来,慢慢翻动细看起来。边上的周嬷嬷在一侧打着扇,打了个哈气,便是半合着眼睡,手头上还不疾不徐扇着风。整个屋子都是安静着。
就在这时候,伺候她的丫鬟青梅这会子却是一阵风似的赶了回来:“姑娘,周嬷嬷,了不得了呢!”
周嬷嬷昏昏yù睡的时候猛然听到这话,立时惊醒过来,她看着是青梅过来了,立时斥都:“你这小贱蹄子,整日整日都是瞎闹腾!什么事儿了不得!竟是说嘴说习惯了,三不着两,没日没夜地闹了!若是哪一日惊着姑娘该是怎么好!”
“什么了不得了?”虽然也是吃了一惊,但敏君正是心中警惕心大盛的时候,听了这话就由不得cha口了。
第九章询问
青梅原已经矮下身去了的,听到自家姑娘这么一问,脸上便不由得又露出笑容来,忙就是凑上来道:“姑娘,嬷嬷,你们也不要怪我了,这说道起来,也勉qiáng算是一件好事儿呢。”说完这话,她哼哼了两声,才是又接着道:“没想着樊大樊二那两个狗腿子也有今天,死活被三爷压着打了板子,六十下啊,啧啧,真真是ròu都烂了!而后更只许留三日养伤,就直接革去不用了。亏得他们平素仗着那碧痕姨娘人五人六,比一个主子更有主子的款,生生得罪了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看得入眼,一声不吭就是让事qíng定了下来。姨娘就是想说话,这回也不中了呢。”
“什么?”那周嬷嬷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讶然道:“悄没声息的,三爷怎么突然发作那两个?难道三爷不知道那是姨娘荐的人?”
“怎么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才更生恼怒呢。”青梅一面笑,一面倒了一盏茶递与敏君,自己坐在那里兴致勃勃着道:“先头那是因为那什么候的婆子过来,这樊大樊二出言不逊,得罪了贵客,狠狠落了咱们府的规矩。而后一说,偏生姨娘却是百般偏帮着。嬷嬷你说吧,这姨娘当初也就是个买过来的丫鬟出身,在那边府里头长大的,可这会子悄没声西地荐了人,偏偏是两个壮年男子,又是没什么关系的。那什么瓜什么李下的,可不是让三爷更恼火了。这一恼,原本只革去银米,留待他用也是去了,直接打发走了。”
说完这话后,她笑着双手合十,仰头晃脑着念道:“阿弥陀佛,真真是报应报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这一次可栽得彻底,再也爬不上来!”
那周嬷嬷听了缘由,皱眉想了一会子后,看着那青梅仍旧是满脸笑,便伸出手指了指她的额头:“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这里头三四门的事qíng,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清楚的。不过瞧着这三五年过来,有些事也是该变一变了。”说到这里,她就有些木木地想起事qíng,好半晌才是叹了一口气。
敏君看着周嬷嬷神色凝重,眼里似乎带着一点感叹的样子,便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qíng是她还弄不清楚的。只是身为小孩子虽好打听探问,可先前那一番话太过刻骨铭心,她踌躇了一会,还是压住了心里头的好奇,只闷闷着低头看书了。
一边的青梅也不是愚笨的,听着周嬷嬷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头也是颤了颤,不敢再拿话打搅,只嘟着嘴让了几句话,就不在这上面再说什么,反倒说起那什么锦乡侯的事qíng来:“说道起来,那锦乡侯为着甚么送礼来,嬷嬷再也想不到的。”
周嬷嬷也不询问,只是笑着打扇,那青梅憋了一会就忍不住自个说出来了,连着之前孟氏与徐允谦说的话也是说了个大概:“三奶奶说那是寺庙里见过的旧识,只是晓不得那嫁了什么人家,这一出事qíng来了,方才知道是锦乡侯的大少夫人呢。嬷嬷,你随着三奶奶、姑娘一并去的,可是见过那锦乡侯的少夫人?”
“原来是她……”周嬷嬷听得想了一会,也不理会青梅要她说锦乡侯少夫人的事qíng,只顾着转过头与敏君道:“敏姐儿,那位小公子若是真个来了,宁可少去见几次面,可千万要好好相处,不要打闹,晓得吗?”
敏君看着周嬷嬷的神色郑重,虽然心里头琢磨着是那个苏瑾要过来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但面上却是整了整,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周嬷嬷见了她答应,也是高兴,她伸出手揉了揉敏君的头发,柔声细语地劝她睡一会子:“好了,眼瞅好几个小时看书看下来了,姑娘很该眯一眯眼,省的等会头疼眼昏的。”
“嗯。”敏君应了一声,也乖乖闭上眼睛,心里头却是反复琢磨苏瑾的事qíng。这是她自从穿越到这里后,与她同是少年且又有些微善意的人,瞧着身份也高,自然有些事qíng懂得多。她别说来到这里好几听,可是连什么时代都有些弄不大清楚,只晓得是古代中国这一块,因为她现在的亲爹的官职是什么杭州府通判。
杭州啊……离着自己现代自己的家有些远呢……
敏君想到这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怅然与辛酸。她向日过的极好,虽有些不顺心,可怎么都算是顺心如意了,没曾想就一觉睡醒,穿越到了古代,还日日心惊ròu跳,连睡觉都不安稳,总有些说不出的惶恐。
“嬷嬷,你的脸色不大好。”就在敏君带着感伤的时候,那边的青梅又是和周嬷嬷说起话来了:“要说起来,姑娘虽遭了难,却也晓得事qíng多了,连嬷嬷说的话都清楚明白。三奶奶当初生了姑娘之后身子不大好,还得管家理事的,又有姨娘做耗,不得不忍痛舍了亲自教养姑娘。眼见着姑娘一日大似一日,与奶奶却不大亲近,这回生了病,竟渐渐亲近起来,可见那母女天xing,姑娘也是聪慧着。”
“你呀,有些事qíng看得明白,有些事qíng却是糊涂。这主人家的事,我们这些是说不上话cha不得嘴的,若是一个不好,扫地出门那还是轻的呢。你既是看清了几分,也当晓得那位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日后见了,可得小心谨慎着,万不能轻慢了。三爷为着她做的事qíng多了,连三奶奶都得避退,你一个小丫头可不能往那上头碰。”周嬷嬷听了,也是看着周围没人,方才压低了声音,细细说道,一面说着话儿,一面还用手指头顶了你青梅几下。
青梅咕哝了两声,便只是耷拉着脸应下话,旁的都没的多说。敏君在一边听了一会,心里头又是转到那苏瑾的身上。那个沾染上血色的男孩给她的印象极深,并不亚于当初听到借尸还魂这事qíng的压力。
就那么个小小的孩子,身份又是高贵,怎么也出这样的事qíng?难道这是在乱世来临前的平静时期?敏君闭着眼想着事qíng,心里有些焦躁不安。
也是因此,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敏君依旧是小心谨慎,轻易不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听着,小心翼翼地融入整个徐府,安安静静地做她徐家三爷的嫡出大小姐,及至到了苏瑾要过来的那一日。
打清晨起,敏君就是起身梳洗盥理了,她是未嫁之身,虽是个身份高的小姐,却也只是扎了双鬟髻,耳下垂着两条细细的发辫,戴上新得了的纱花以及粉色小珍珠簪子,这发辫、双鬟髻上还缠着五彩丝线,垂着小红珍珠坠角。一身半新不旧的大红洒金彩绣石榴花开纹的女单衣,下面是洋红百花裙,大朵大朵的鲜花绣在裙面上,极是jīng致。
这一身红耀眼却不刺目,瞧着柔顺又鲜艳,敏君自己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也是有些开心地转了转,才抓住周嬷嬷的衣角,笑着来回扯了扯,才是道:“嬷嬷,我们现在去娘那里请安吗?”
周嬷嬷笑着应了一声,又是嘱咐了敏君一回,方才拉着她去了孟氏的屋子。因着孟氏渐渐有了当家作主的主母风范,身子在调养中也一日日好了,敏君的屋子早就搬到孟氏的附近,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是能到了。
“姐姐今日穿着真真是不同。”才跨入门中,敏君就是听到那碧痕的声音在空气中徐徐扩散:“看来那位锦乡侯家的小公子可真是上了姐姐的心。瞧着这衣衫这首饰,平日里我还是小瞧姐姐了呢。”
真是丑陋的女人。敏君在心里头想着,自己提着裙子慢慢走近孟氏,站定后道了个万福,行了礼:“娘亲万福。”
“敏君也是来了啊。”孟氏之前一直都是装聋作哑的,瞧着自己亲女儿来了,方才笑着将她招到身边,一面笑着,一面轻声整了整衣服:“这衣服瞧着刚刚好,当初做得略大些,倒是做对了。”
碧痕听了,嗤笑了一声,自顾自拉着自己的女儿繁君,也是整了整衣衫:“姐姐就是简朴,咱们府里又不是没钱的人家,一身衣衫值甚么,繁姐儿可是没几日就闹着要新衣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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