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_织锦【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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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锦鹭素来就是个柔顺安稳的,若非是心里着实焦心,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敏君也是知道这一点,虽然还有心再想些东西写下来,但也不好在这时候还犟着。由此,她放下手中的笔,接过那一碗汤药,将它一股脑喝完了,又拈了一块甜糕放在嘴里去去味道,一面道:“好了,这不是如你的心意了?我晓得,你们两个也是心疼我的身子,今日就到这里好了,明日早些起身也就是了。”横竖明日派婆子过去,也不能十分早,显得没有礼数,算了算也有个把时辰,自己眼下也想不出什么来。还不如睡一觉,许是能再想点什么出来。

  敏君盘算了一番,倒也没有再拖延,吃了药梳洗整理一番,也就安安稳稳地睡了去。只锦鹭与青鸾两个,先前敏君说的时候有些不赞同,觉得自家姑娘病着也不安分,须得与三奶奶禀报。可等着敏君睡下,她们两个到了外头的屋子,一番商讨后,却又觉得以先前姑娘的举动,若是明日迟了,心里不舒服,只怕也是不好。

  两人纠结了半晌,只得取个折中的法子:明日早些唤姑娘起身,但声音低一些,若是姑娘起得来,自然是心心念念所致,没个什么法子,还不如随了她的心。若是姑娘起不了身,那是老天想着姑娘多休息,天意如此,她们两个奴婢能怎么样,总不能真的将姑娘折腾起来吧。打定了这主意,两人也是各自安歇去了。

  如此,这徐家也变渐渐安宁下来,只另外一段的苏家,此时却是闹腾了一宿方才折腾过去。如同苏瑾所想的一般,他说服了母亲冯氏后,与祖父提了自己想要去边疆征战立功,祖父果然十分欣喜,只是因为冯氏素来身体不康健,在这上面有些犹豫。

  苏瑾见了,便会意道:“祖父可是担心母亲没有我承欢膝下,只怕有碍康健?若是这个,倒是不必十分担心。一者,母亲已经晓得孙儿的想法,她出身将门,自然也比旁的娇弱女子更晓得这里头的道理。二者,即便没了孙儿承欢膝下,徐家三房的姑娘极得母亲的欢心,虽说不得无人不爱,但xingqíng脾气都是与母亲颇为投合。孙儿先前还为此有些吃味,可细细想来,便是孙儿十分孝顺,在有些上头倒也不如女孩儿心细,又不爱女子的那些玩意儿,说不得母亲与那姑娘更说的上话,也是应当的。如此一想,倒觉得正好两下便宜。”

  听得苏瑾如此说来,他的祖父苏定也是点头,道:“早年你祖母、母亲都对没个女儿有些失望,从这说来,你看得倒也不差。也罢,眼下你也渐渐长大了,原也不当耽误了前程。不过这从军是一回事,你父亲素爱舞文弄墨的,我这些年瞅着,这文士虽不顶用,可也有些机巧,你在这文墨上头也不得十分松懈。”

  苏瑾听了,自然答应,他虽然十分喜欢舞刀弄枪,兵书战阵等东西,可这也不妨碍他行文读书,这要求他本就能做得到,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此一来,那苏定便趁着欢喜,在晚上索xing一股脑说了。

  这下,苏家可是闹腾开了。

  第四十八章巧合上

  “瑾官虽是年幼。未曾深知日后如何,可也算知文达礼,颇有几分章法。这原就是可造之材,如何能去行那武夫的事!”苏曜听得父亲苏定的话,脸色猛然一变,再看看神色淡然的嫡妻冯氏,低头不言不语的次子,以及只稍微抬眼看了自己一眼的母亲叶氏,心里头的火气越发上涌——他是苏瑾之父,但在这里事关自己儿子前程的大事,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但苏定是苏曜的亲生父亲,又是一辈子习武的,听到苏瑾这话,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反而冷笑道:“武夫?武夫又如何?若是你嫌弃个武夫,行,我将这个劳什子的锦乡侯给老2、老三去!成日见得酸文不算,屁点大的能耐都没显出来,这会还嫌弃你老子身上了!”

  这话一说,苏曜脸色由不得一阵青一阵白,难堪了一会。方才直愣愣坐下来,半晌才是道:“瑾官是我的儿子,他的事,父亲怎么也要与我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他年岁不大,就算跑到战场上头,又能做什么?平白耽搁了时日,拖累了前程。若是他从文没个什么资质,倒也没什么,可他分明是从文的材料,何须道边疆受苦受累,还让家中的人为他担惊受怕?”他这一番话却是真心实意的。毕竟,他这么些年,也就苏瑜苏瑾两个儿子,因此虽然对冯氏并没多少感qíng,可对着自己的骨血,总归不一样的。

  若非如此,当初苏瑾做的那些事,换了个别的人,苏曜绝不会默然收手。而这两个儿子之中,长子苏瑜自幼就是酷爱武艺,无心文事,因此,纵然苏瑜也有几分文才,但其远去边疆谋夺战功,与他来说倒也是qíng理中的事qíng。可次子苏瑾却是内敛勤学,文武兼备。其中仿佛在文章经意上头更投入三分的,他早就盼着这个儿子日后成为一代文豪,如何愿意放手?

  苏瑾的手指头微微一动,却漠然地垂下眼睑,心里不曾有什么感动迟疑,反倒生出几分冷嘲来:这男人以为自己是什么?他什么时候做了为人父该做的事?府中的西席是母亲请来的,教授武艺的是祖父的部下,便是偶尔的时候他闲了将自己或是西席叫过去问两句话,听得文章不错,随着自个的心qíng叱责或者赞两句这样的事,他也是寥寥可数的几次而已。

  尚且比不得自己身边的侍女晓得多。到如今却是自诩为人之父,该是有决定自己未来的主张了。

  何其可笑!

  心里这么想着,苏瑾的手由不得紧紧握成拳,喉头滚动了几下,将心底那些厌憎稍稍压制住一些。而就在这时候,身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细白柔软的手,轻轻将他的攥紧的拳头握在手心里。

  不用侧过脸细看,苏瑾便知道这是母亲冯氏发觉了自己的异常,方伸出手来安抚自个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过来——有什么可气可恼的?自己若是真不将这个男人当做父亲,只做陌生人。便没有什么可以可恨了。现在的恼怒憎恨,未尝不是一种在乎,在乎血缘,在乎那几乎从没有得到过的父子之qíng……

  就在苏瑾渐渐缓和过来的时候,那边的苏定已然直接说了出来:“我苏家的子嗣,本就是要血里来火里去挣来功业的,又不是如你与老2一样不结实的,如同去不得沙场争雄?再说,这孩子虽然文也来的,可这武艺也是不差的,他自个选了去沙场的,我这个做祖父的,自然得成全。”

  听得这是苏瑾所选的路子,苏曜脸色越发得yīn沉下来,他看着静静坐在那里不说不动的苏瑾,怒极反笑,当下便冷声道:“果真是文武全才,自个便能拿定主意。倒是将我这个做父亲的当做陌路人,连一声也不必问!”

  “苏瑾不敢。”听得这话,苏瑾紧了紧握住自己手的冯氏的手,站起身来静静凝视着坐在那里的苏曜,神色沉静,言辞淡漠:“只是父亲素来不十分在意儿子这上面的事,这两日也没什么好的时机,是以先禀了祖父、母亲。原是想寻个机会再与父亲说的,只是祖父知道后,说近来正是有个机会,早些说清楚了早些准备,这才……”

  “够了!”苏曜这时候脸色也有些紫涨起来。他心知苏瑾所说的并不是虚言,近来因为紫琼为那个徐家的姑娘所撞破一事,他与冯氏多有嫌隙,连带也发作在苏瑾身上,见面不是叱责,便是冷讽,原想着发泄心中怨愤之气,没想着竟有这样的事出来。

  不过,就算这不是虚言,但苏曜想着近来冯氏冷淡的神色举止,由不得对苏瑾的言止生出几分怀疑与恼怒:纵然这些都是真的,也不当如此落自己父亲的脸面,这苏瑾必定是因为其母冯氏赍恨自己并紫琼两个,言行举如此无礼无端,果真可恼!

  一边的苏定看到这景象,以他人老成jīng的毒辣眼光,如何会看不出里头紧绷的qíng绪,他虽是对苏曜暗自摇头,可想着两个孙子俱是可造之材,比之另外的孙子高出十倍不止,便也压下心里的那些念头,冷言道:“行了,瑾官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子,他有志从军,有什么不好?你向日就只与那一帮清客弄什么诗阿gān的,说是关心儿子,这前前后后三个西席你cao行过哪个?还不是媳妇一一问了人请来的?若你给我孙儿的前程也是如此安排,我倒觉得瑾官就算到了边疆寸功未立,也比你安置的qiáng。”

  这话一说,一边的叶氏也点了点头,劝道:“罢了,曜儿,儿孙自有儿孙福。瑾官既是自个下了决心,也没什么不好的。咱们苏家并几个亲家多半与武将有关,这同僚下属也不少,哪里就委屈了瑾官不成?再者,瑾官最是勤勉不过,便是没人催着也是日日勤读书,勤练武的,难道你害怕他惫懒不成?他有心,你就随他好了。若是这次出去真个有些名堂,那就随他,若是没个声响,我们再说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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