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眼瞅着也快将近午时了,奶奶那里说不得要闹腾许久,这午饭该是如何处置?”一边的锦鹭与青鸾两个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微莫名的感觉,但看着敏君举止烦躁,便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苏瑾的离去,还有她们的一点功劳。还是后来看着敏君坐也不顺,躺也不是的模样,锦鹭生怕她这时候心烦气躁,倒是越发着了风寒,想了好一会,寻出个事来询问。
敏君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倒是忘了孟氏那边还在闹腾不休呢。说细细说起来,自己这养病的身子,原不该过去的,可若是坐在这里,一来心里烦躁莫名,二来担忧孟氏的境况,且尚德尚文两个孩子,正也是顽劣不堪爱哭爱闹的婴孩。不过去,自己心里也受不住。
“不必理会那个,先扶着我到娘那边瞧一瞧。我虽然身子略有些不好,可既是醒了,怎么也要撑着过去一趟。你们也不必拦着,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寻一件厚厚的斗篷过来。”如此想来,敏君便站起身,略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只撑着身子站起来道。
其实说来,她也就是底子着实不好,不然,也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心qíng起伏过大两样罢了,哪里会昏睡了过去。这会子既是醒来,每日里吃喝用度都是上上等的,自然是好转过来——也就是瞒着人,装着病弱的样子避开事端罢了。
“姑娘……”锦鹭与青鸾两个都有些凑手不及,但敏君有言在先,又是素来极有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做派,她们唤了一句。那劝说的话到了喉咙里,还是有些讪讪的说不出来。
敏君看着她们如此,倒是皱了皱眉头,自己寻了外头的衣衫穿戴简单妆扮一二,也没理会,就是要往外头走去。锦鹭与青鸾两个见着如此,也没了法子,只得一个拦着,一个立时到了里头寻了两身厚实衣衫并一件大红喜上眉梢缎面姑绒里子的斗篷。
与敏君一一穿戴妥当了后,她们方扶着敏君往那孟氏的屋子走去。其中穿廊渡桥,分花拂柳且不必提,只单单她们走到了孟氏的屋子前面,却是遇到了另外一行人。
“三丫头,你身子好了?”老太太王氏脸色微微有些冰冷,一双昏huáng发浊的眼睛在敏君身上打量了一会,方才哑着声音冷道。
微微抿了抿唇角,敏君垂下眼帘,装着弱不禁风一般略有些颤颤巍巍的与老太太王氏、太太朱氏并秦氏等人行了个万福的礼,沙哑着声音轻轻道:“托老太太的福,敏君这会子已经好了不少。”
她虽然这么说,但浑身裹着的厚实衣衫,苍白中透着异样红晕的脸颊以及那颤颤巍巍的行止,无不是显出一个病弱女孩的模样。
由此,王氏朱氏仔细打量了一会,倒也没瞧出什么破绽来,当下便抿了抿唇角,轻声了一句,没有再说什么话,抬腿就是预备往屋子里走去。倒是秦氏等人。看着敏君身子病弱,还赶着到孟氏的屋子里,只当她一时听到了什么,便全然不顾拖着病体赶过来。她们都是为人父母,虽说对着自个的孩子,那是无怨无悔,但见了孝顺的,自然也觉得眼热艳羡,少不得生出几分感动来。由此,虽说老太太王氏、太太朱氏还在前面,秦氏等人想着先前与孟氏暗地里的约定,竟是不约而同向敏君表达了一点善意。常氏虽是最小的媳妇,可娘家背景着实不差,又与敏君惯常相处的,更是拉着敏君的手,一面搓揉,一面细细嘱咐道:“你这丫头,自个三灾八难的,这会子还qiáng撑着。赶紧过来,这么个身子,若在冷风里站着久了,仔细添了风寒,越发难受。”
“有老太太、太太、伯娘、婶娘疼惜。敏君哪里敢再病下去,让诸位长辈担心。”敏君露出一个略微娇怯的笑脸,眉眼微微皱着,瞧着便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说来的话更是婉转动听。
就是王氏、朱氏两个听着,也颇有些顺耳,瞧着敏君的目光柔和了一点,更别说秦氏、东方氏、常氏三人,不但脸上带笑,连着口中的话也是多了几分,说的都是些劝慰赞叹之言。
“老太太、太太、大嫂子、二嫂子。弟妹。”就在这时候,孟氏也是领着丫鬟婆子过来了,她匆匆行了礼,一圈儿喊了下来,方才发觉敏君也站在那里,当下脸色微微一变,口中言辞还是照着往日说得恭谨知礼,但一双眼睛忍不住在敏君身上看了又看。
王氏、朱氏两个原是发觉近来家中人等颇有些异样,四个媳妇、孙媳妇也不如往日一般打心里的恭敬,反倒是透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清的异样,仿佛做的都是面子上头的礼数,连着往日那些窝心的举动也是一个个没了。这三房的孟氏也就罢了,到底是两厢相厌,又是经了先前那一遭的事qíng,能露出笑脸来说话,她们也没什么好挑的。
可其他的三个,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经过一番推敲,打量着这事qíng差不多是孟氏那事儿出来后方渐渐演变而来。她们也没十分往深处细细想一想,就是下意识将这冤大头盖在孟氏的身上。由此,瞧着孟氏出来,说话行止一如既往,那王氏还稍稍忍着一点,朱氏这个当婆婆的却是耐不住xing子,直接嚷嚷出来:“行了,这会子面上恭敬有什么用,说的那些话道都是好的,但我估摸着,你那心里的咒骂早就十倍百倍抵了过去。”
看着朱氏当中给孟氏没脸,敏君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qíng绪,略微焦急地往前走了两步,却被常氏拉了下来——她凑过来悄悄地道:“这没你的事,你若是过去,只怕三嫂越发得难做。安心等一等,瞧着后头的qíng势再说。我想着,三嫂这么个细心谨慎的,自然早有预备的。”
听着如此,敏君只得按捺住心里头的焦躁。咬着唇看着孟氏如何处置,不过也就是这几眼看过去,她紧绷的心倒是渐渐宽松下来。此时的孟氏,神色安然,举止自若,仿佛没有听见朱氏刻薄的话,依旧是垂头束手,恭谨着道:“媳妇不敢。”
“哼,你……”朱氏听得这一句话,撇了撇嘴,正是想要再说几句话,一边站着的王氏就咳嗽了一声,冷淡着道:“行了,没得说这些嚼舌子的话,有什么用处?允谦媳妇,我们只是听着你这里闹腾,满府都是流言蜚语,着实不堪,便过来瞧一瞧问一问。你……”
“给老太太、太太道福。”就在这时候,忽然右侧的小径上转出几个人影,不等细细看清楚来人,那几个人便是凑上来行礼问安。敏君听着中间的那个声音清脆娇俏,很是熟稔,正是要再打量几眼,那人已然款款起身,略略抬头——那容貌身段,不是繁君,更是何人!
原本略有些容长的鸭蛋脸瘦削了许多,竟出了个尖尖的下巴,她柳叶眉紧紧蹙着,已然肿着桃子一般的眼睛略有些迟滞地眨了眨眼,又是穿着一身与平日决然不同的青衫白裙,端然是柳随风动,细腰yù折,好一个娇怯的小美人。
看着是繁君,众人都是有些沉默下来,连着老太太也是止了话,手中攥着一串佛珠,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不断地摩挲转动,竟连眼皮子也动一下。
“老太太竟也来了,怪道着今早树上的大喜鹊叫唤着厉害,感qíng还有许多意外之喜。”繁君故意刺了那王氏朱氏两人几句,方才走到孟氏的身边,轻声说着话,一面还想扶着她往里头走去。敏君见着老太太的脸色越发得难堪,心里暗暗焦急:这一面,繁君这般行事说话,虽然人人知道里头的缘故,到底有冲撞长辈的嫌隙,容易落人口舌;可另外一面,碧痕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到底也是繁君生母,王氏、朱氏两个也是其亡故的最大原因,繁君便是眼下瞧着还算克制,但若接下来受了什么刺激,她忍不住闹腾出来,那可真真是麻烦了。
由此,敏君心里头焦急,也无暇多想,就瞧瞧将自己的右手缩到斗篷里头,揪着一块ròu狠狠掐了一下,趁着这痛楚,她低低呻吟了两声,泪光朦胧,咬着唇软软瘫倒在锦鹭身上。
“姑娘!”锦鹭虽说有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此时复杂的qíng势上,看大多时候还是看着敏君的。她本就担心这一次自家姑娘病上加病,这次敏君qiáng撑着过来,又在冷风里头站了这么久,若非碍着qíng势,锦鹭早就扶着敏君赶到屋子里去暖和了。也是由此,敏君第一声低低的呻吟,她就是变了脸色,待得敏君软软瘫倒在她身上,似乎一点气力也没了,锦鹭心里慌乱不已,竟不管不顾喊出声来。
孟氏正是微微皱着眉,想要开口将繁君所说的话回缓过来,猛不丁听得着一声,脸色登时一变,也顾不得老太太那一脸的冷厉,几步赶上去将敏君搂住:“敏儿,你怎么了?”
“奶奶,姑娘出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这会子连站也站不住,可不会是,不会是……”锦鹭说到这里,双唇不断的蠕动,却连一个字也说不下去,半晌后,竟是哇的一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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