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兔死狐悲的不舒服,是也不是?”繁君眉梢微微一挑,嘴角却是弯出一道柔和的弧度:“你是觉得红绸与你一般入府的,又是自小服侍我长大的,今儿我厌弃她,明日说不得你哪里做得不好,也是被我嫌弃了。”
“……”碧绫微微垂下眼帘,却没说话。
看着她这样,繁君笑了笑,拉着她更靠近自己一些,然后低低地道:“她早就不将我当主子,我与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原也没什么,只是我现在要问你一件事,方寻了个借口打发了她去。”
“什么?那是谁派她过来的……”听得这话,碧绫吃了一惊,先是喊了一声什么,被繁君猛然用手堵住,她才压低了声音含含糊糊着询问道。
繁君放下自己的手,眉眼微微弯起,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轻轻着道:“奶奶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府里头闹出什么东西,还是那边的孟家又折腾起来了?”她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开头说到孟氏的时候,却是将语气加重了些。碧绫听在耳中,神色微微一变,也是知道了那红绸背后的人是谁了。
只是孟氏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又是繁君现在的嫡母,繁君这个做姑娘的都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她这个做奴婢的又能做什么呢?心里头这么一想,碧绫倒是有些可怜繁君,只是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神qíng变化,低低着道:“府里头没什么大事,就是先前那些采买来的婆子丫鬟,因为那件事出来,奶奶心里头忌讳,觉得这事儿不妥当,便又让那些人好生学一学规矩,探听各自的身世,因此府里头的仆妇也没多起来,事儿依旧是有些忙不来。至于孟家那里,也没出什么大事qíng,不过外头的流言蜚语更多了些,听着说现在的孟家三爷竟是置了好些外室,还放了话,说着是儿子必是要的,有本事,姜夫人将那些孩子全都杀了。”
“什么?”听得这话,繁君惊诧不已,眨了眨眼睛,半日说不出话来,许久过后,她方讶然道:“真是这么说的?不会是传言传得乱了套,胡乱说的吧。”若说是别的人,她或许会相信,但想着孟氏的行止言谈,她怎么都不信,这孟家的三老爷会说出这样的话——若真是这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如何能养得出孟氏这样隐忍规矩,行止端庄的人来?
“奴婢听着也是不信的。但外头都是这么传的,想来总有一点苗头在,不是有句话,无风不起làng,空xué不来风么?”或许是被先前红绸是孟氏派过来的人一事影响到了,碧绫这时候说起来,倒是有几分不恭敬的味道:“说实在的,奶奶平素这般端庄规矩,可私底下还不是有些……”她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下去,但心里却是少不得再腹诽两句。
“这有什么。”微微一笑,繁君真是想要说些什么,忽而听到稍远处假山石那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顺风传来了几个词:太太、徐家。繁君立时压低了声音,悄悄地拉了拉碧绫的手,用眼神示意一下,两人便悄悄地起身,往那假山石走去。
待得走得近了些,她们方从树丛中隐隐看到有两个穿着素蓝衣衫的婆子,正是躲在假山石里面,说着话。
“太太,真个是这么说的?”其中一个婆子低低地问了两句话,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可这会子着实不好动手,先前那个小丫头不听话,我们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是把她给灭了口。那个孟瑛又是个礼佛的,虔诚不说,讳忌的事qíng也多,因着那小丫头被她两个女儿见着了,竟是觉得我们这些个采买来的犯了什么忌讳,宁愿晾一阵子,也不然我们做事。这一时半会,连屋子路径都是不晓得的,如何能动手?”
“这事我也没什么法子。不瞒姐姐,上面换了个人,我瞅着也有几分不对,又听了她催了又催,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方赶着来催你这一头的。”另外一个婆子叹了一口气,也有几分无奈的样子:“要不是这样,我哪里会拉了你出来说话?说实在的,这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只怕人命关天啊!”
“……你心里发毛,难道我这心里就没想过?”听得这话,这开头说话的婆子沉默了一会,也是慢慢地回话了:“照着实话说,我们也是没法子方过来的。啥事能给那么多的银钱?若没个赚头谁也不舍得,你说是不是?要不是家中的顶梁柱塌了,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眼瞅着就没了活头,我,我也不会应了这事。”
“谁说不是!”另外一个婆子听了这话,脸上也是露出惨淡的神色,叹道:“再说,那几个过来的婆子,带着好些人,我们若是不应了事,他们要是打上门来,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该怎么活?罢了,我们也别想这个,只想想自家的几个人,还是忍着吧。”
点了点头,那婆子又是说了两三句话。繁君正待继续听下去,一边的碧绫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转过头,就看到碧绫给她使眼色,抬头一看,略远处那款款走来的,不是红绸,更是哪个?皱了皱眉头,繁君也没有别的法子,看着这两个婆子也没再多说别的什么,就再三看了看容貌体型,便拉着碧绫,慢慢地往后退去。
谁想着许是蹲得久了一点,她又是大病初愈,这一起身竟是觉得有些微晕眩,脚下又有些碎石,竟就这么扭了脚。“啊!”低低的呻吟一声,繁君心下一跳,便知道不好了,看着身边的碧绫,忙就是推了她一把,咬了咬牙,高声道:“怎么回事!没瞧见这都是碎石头,就这么直冲冲地过来!”
“姑娘!姑娘!”那碧绫虽说也有些着慌,但看着繁君连连与她使眼色,又是紧紧掐着她的手腕,因此,她心跳得快,但也算反应过来,当即便忙忙着喊道:“快来人!姑娘扭着脚了!”
如此一喊人,那假山石里头的两个婆子,略远处的红绸并一个小丫头,都赶忙跑了过来。其中,那两个婆子最是胆战心惊,脸色都是苍白如纸,一双眼睛盯着繁君碧绫两个,只让人觉得浑身发毛。
“没瞧见姑娘摔着了?还不赶紧过来扶着?远远地就是听着你们在抱怨,自个不会服侍,能怪得了谁去!”碧绫虽然心底发颤,但面上却是一点也没露出来,反倒是一脸气急败坏,高声嚷嚷出一通话来。而听得这些个话,那两个婆子倒都是松了一口气。也是,除却开始的几句话,后头的她们也就是说说自家的事qíng,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qíng。
想着如此,这两人倒是忙忙堆出一脸的笑,赶着上来搀扶繁君。碧绫皱着眉头,说了两三句挑刺的话,后头却还是让繁君靠在自己身上:“笨手笨脚的,连扶着姑娘也不会。行了,红绸也是过来了,用不着你们两个,没帮上什么,只平白让姑娘难受。赶紧,去二姑娘的院子里与里头的丫鬟说两句,抬个chūn凳过来。记得,上面要铺着毯子。”
这话一说,那两个婆子越发觉得事qíng没有败露,当即忙忙应了事qíng,赶着搓了搓手,就急急往那院子跑去。而这个时候,红绸也是赶了过来,她打量了繁君几眼,瞧着眉头紧皱,额头冒汗,脸色也是苍白得很,忙就是上前来俯下身,道:“姑娘,这里也不好走,竟还是奴婢背着您过去吧。”
“也好。”繁君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方极轻地应了一声,让碧绫抚着自己靠在红绸的背上,将她慢慢地驮到亭子里。边上的碧绫并一个小丫头,两人在两边半扶着,竟是没人理会那什么食盒之类的东西了。等到了亭子里,安生坐下来了后,碧绫与红绸也是不敢怠慢,一番安抚之后,瞅着这人还没过来,碧绫有些心急,便是道:“姑娘,这人还没过来,想来是那两个人是新近来的婆子,不晓得方位路径,便是去喊人,也不晓得怎么去。还是奴婢过去一趟吧。”
“现下却是比方才好多了。”繁君靠在碧绫身上,轻轻喘了两口气,方细声细气着道:“我旁的倒也罢了,就是口gān着紧,总觉得喉咙也是有些火辣辣地发烫。”
“姑娘且等一等,我过去将那食盒提过来。正好厨下备了点心吃食,熬了一锅的红枣银耳羹,因想着这个好克化,又是补身子的。奴婢便勺了一大碗,姑娘此时喝着也好。”红绸听得繁君如此说来,忙就是应了两句,自领了小丫头赶去将那食盒提回来。趁着这机会,繁君忙就凑到碧绫的耳边,细细地嘱咐了两三句话。
碧绫听了,却是有些犹豫。繁君扯了扯她的袖子,又是说了两三句话,她方应了去和孟氏说清楚今日遇到的事qíng:“姑娘,我晓得的。您放心养着身子,那两个婆子孤身在这里,想来也是不敢做太多的事儿,只还是小心些为好。”
如此这般一番话说完。繁君喝了一碗银耳羹,那两个婆子终于带着人赶着过来,后头便是一番手忙脚乱,好不容易事qíng妥当了。碧绫拉了拉那两个婆子的袖子,令她们和一个身qiáng力壮的粗实丫头一并到孟氏那里回话:“这事可不能不与奶奶说清楚,另外还得请大夫呢。你们赶着我一起过去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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