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_织锦【完结】(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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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这么一番话,苏瑾倒也是笑了,伸出手将敏君的手重头握住,拉着她肩并肩手拉手一并挨着坐在一侧的榻上,一面又道:“原想着自己造次,唯恐你生气,方有些局促。倒忘了我们敏君大姑娘最是心胸宽阔,原是肚子里头能撑船的,却是我小家子气,该挨这一遭嘲笑。”

  “这前头说什么心胸广阔,后头就是说我嘲弄你。倒是不晓得你是赞我还是讽我。”敏君笑着回了一句话,一面从边上将一个柳叶池塘人物纹的匣子取来,用身边带着的钥匙打开来,一面接着笑道:“不过任是怎么着,有了这个,你怎么也得赞我两句的。”说这话,她已是将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一本用丝线fèng得极为周整的纸笺来递了过去。

  苏瑾将这个接过来,翻看了几页,心底不由得暗暗吃惊,忙就是抬头看向敏君,讶然道:“这几日竟能猜出着许多的字,敏妹妹果然是心思细密,才气洋溢,我却是远不如了。”

  “什么远不如。你原是事多,闲着还得想着这个,筹划那个,哪里比的我清闲有空?我虽说是远不如你,这十倍的功夫花费进去,自然也比你厚一倍的。”对于这些,敏君却是心知肚明,这不过沾了些现代信息的好处,哪怕没有十分经意,多少也是在系统的理论学习下成长起来,也知道些汉字的理论知识,自然比苏瑾更容易琢磨出些东西,实际来说自己还是远远不如苏瑾聪慧的。二来,她也不愿意拿着这些自夸自诩,平白让苏瑾对自己有了别的期许不说,还打击了他的信心。

  “劳动你如此费心费力,怪道瞧着比往日清瘦了许多。原是我……”苏瑾听了这些,不曾生出几分安妥,反倒越发的惭愧,虽然先前并没瞧出敏君清减,这会子也越发觉得她有些轻飘,想来费心不少。只是敏君见他面带惭愧,只觉得有些稀罕,忙就是凑上来打量了几眼,方拦住话道:“什么清瘦不清瘦的,往日里你也不曾这般磨磨唧唧,有什么大事小事,心里磨不过去的,总和我说两句。我或是出个主意,或是做点事儿,哪怕两样都做不的,好歹能与你说说话稍减郁结。自然,我说这个不是表白自个的能耐,而是对你这般言行十分欢喜,想着你当我是个能出主意有见识,并不是那等小风小雨就慌了手脚失了气力的小女子,或是那等只能管家理事外头半点大事都说不得的女子。这些心思,我虽是没有明说,但也以为你心底明白,我们两个端端然是相知的。哪里晓得你今日话里话外说起来,竟不是这个意思?”

  “自然不是。”苏瑾听得敏君这么一通话,说得也颇为急促,连着章法也不算齐全,便知道她是急了,当即也顾不得别的,只将双手轻轻搭在敏君肩上,拍了拍后,方道:“我也是因为知道了一件大事,心里烦躁,说话便有些不大合适。你我素日便是和气,万不要在这上面置气。”

  “究竟什么事儿,闹得你如此?”敏君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会,好是半日过去,方讶然问道。

  苏瑾犹豫许久,想着这事虽说极大,但一来他也是猜测,qíng状不明,二来敏君素日守口如瓶,其父也与燕王朱棣相处和睦,三则事项太大,敏君到底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纵然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如此一番想来,他便略有些吞吞吐吐着道:“陛下有心撤藩,燕王颇为怨愤,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有些大事要出来。”

  第三十九章战栗上

  敏君听到这话,心头一跳,脸色由不得苍白起来。她定定凝视着苏瑾,半日方才有些急促,又有些颤抖着道:“你,听到了什么大事?”她的声音有些破碎,脑中想着的并不是别个,就是先前曾是想过好几次的靖难之役。这是永乐帝朱棣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也是这个时代一个足以扭转任何家族与个人前途的选择。

  也是想到这些,她方觉得有些战栗起来。

  若她还是现代那个苏小涵,或是刚刚穿越过来的那阵子,想起这件事,她还不会有多少战战兢兢,或者什么别的念头,多半也就是评头论足一阵子,想想看看那些白纸黑字记录的战争场面与各种变化。但现在的她,在乎自己所处的小小家庭,也在乎眼前苏瑾所在的家庭,哪怕是曾经只见过面,说笑过的那些仕女夫人,想起这些人或许会因为这场战争而丧家亡命,惶惶然无可终日,心底还是惧怕的。

  “敏儿……”苏瑾看着身边的敏君脸颊一点点苍白,连着眼中的神采也是消失空dòng起来,原本烦乱躁动的心绪越发得乱了套,他忙伸出手将敏君搂住,一面轻轻的呼喊,一面小心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这种状况,哪怕他心底的qíng绪多躁乱,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不知道怎么露出这样神色的敏君会失神伤了自己。

  被这么搂住,又极为亲近的摩挲呼唤,敏君稍稍出神半晌,也就回过神来。她脸颊微微一热,忙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将仿佛心qíng越发糟糕的苏瑾抱住,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放心,我没事儿的。”

  苏瑾放开手,脸色却依旧不大好看,他盯着敏君半日,看着她脸色虽然比方才苍白了些,但目光清明,jīng神也不若先前一般昏沉,便也松了一口气,只伸出手碰了碰敏君的额头,沉声道:“你素来沉静稳重,从来是不慌不乱的,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休要隐瞒,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敏君略有些闪躲的笑了笑,看着苏瑾瞬间眯起来的双眼,便晓得他压根也不信自己这句话。是呀,凭着他一向的jīng细到有些超乎寻常的观察力与谨慎严密的思考能力,自己露出这样的神qíng,他会相信才是有些问题呢。只是这样的大事,自己说出来谁会相信?哪怕能相信,连自己也没有把握朱棣一定会笑到最后,又怎么能说出口呢?由此,盯着苏瑾bī视的目光,沉默的气氛,敏君微微侧过脸,垂下眼帘,而手指却有些不由自主的紧紧纠结在一起。

  看到她这样,苏瑾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伸出手握住敏君的手,将她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的指节一点点扳开,轻轻捂在自己两只手掌之间,低声慢慢着道:“我以为,不论有什么事,我们都能坦坦dàngdàng说出来。因为,我已经将我视为最为隐秘与láng狈的一面,袒露无遗。原来,并非如此。”

  “苏瑾……”敏君听到这话,心里一颤,竟有些不敢抬头直视苏瑾。这件事,她无法说出口,但若是不说出来,面对着这样的苏瑾,她心里又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仿佛被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喘口气都有些发僵:“我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苏瑾听得一愣,看着有些犹疑不安的敏君,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忽而明白起来:“是关于燕王殿下的……是也不是?你,猜到了些什么?”他盯着有些沉默的敏君,除却惊诧与慌乱,更多的却是欢喜:“你也想到了有些事,对不对?”

  他最后对不对三个字几乎是在敏君耳边擦过来的,低微得不可思议,仿佛一抹chuī落枯叶的微风掠过,却是无端端让敏君有些安心。微微抬眼,眉梢极为轻微的舒展了一下,敏君又是紧紧皱起眉头,她贴靠在苏瑾的身上,有些犹疑,又有些安心,只凑到他耳边低而又急促着道:“你知道,他,有不臣之心……”

  这句话说得有些含糊,但苏瑾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他心头一跳,原本对于燕王某些举动的不安与揣测,忽而清楚起来。然而,也就是这样的清楚,他的脸色由不得苍白起来。

  敏君没有料想到苏瑾忽然会沉默下来,她抬眼悄悄地看了一眼,见着他面色大变,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qíng,她由不得一顿,反而因为心里头生出的好奇而将慌乱的qíng绪暂且压了下来。轻轻地动了动身体,敏君碰了碰苏瑾的手,声音也稍微高了点:“苏瑾,你怎么了?”

  “原来如此。”在敏君询问的同时,苏瑾也回过神来,他神qíng复杂地听着敏君此时有些好奇的询问,低下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目光也柔和起来:“放心吧。你不要担心,我会护着你的,这件事,且不要与岳父大人说,等过些日子,我自有主张。”虽然说,不清楚敏君是从何想到这些的,但先前她都能察觉到那龙骨一事,想来这中历代不绝的事,她细心揣摩,未尝没有可能。只是事项太大,她想到这个,怕也惊惧好些日子了。

  由此,苏瑾在迅速回过神来后,却是不忙着说别个,反而先低声安抚敏君起来。

  这边如此,那边的敏君却没有十分体味到这样的心思,她皱了皱眉,看着苏瑾柔和的目光,倒是有些羞恼起来,只直起身子掐住他胳膊上一块ròu,拧了两下道:“没得说这些作甚么。爹爹那样的人,我自然不敢说一个字的。这事儿在我心底搁了许久也不敢说,却是不防着被你拿话哄了出来。你倒是给我说一说,先前你说的究竟是什么大事?与燕王又有甚么关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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