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对此虽说也看在眼中,但这些日子过来,她越发得牵心燕王朱棣的事,倒是将家里头的大小事看低了一头,见着繁君如此说来,也就是道:“这米养百养人,谁能知道谁心底如何?人在做天在看的,她自有她的路子走。咱们不过是叔伯姐妹,日后出嫁了,说不定数十年也见不得几面的。眼下也不必计较太多,若是乐意,便多聚聚说笑顽一回,若是不喜欢,便少走动罢了。倒也不必太过耿耿于心。”
“这我也是知道的。”繁君听得她这么说,点了点头,应声道:“只不过瞧着大姐姐待着她颇是经心,只怕看不透这些,多少总要劝劝。免得日后出来什么事,大姐姐没了警惕之心,平白吃亏受累。”
“这个,却是要想一想。”敏君见着繁君颇是在意,自己再想一想平日里的事qíng,眉头也略略皱了皱:“毕竟她们是亲姐妹,又是自幼qíng分颇好,我们虽然素来jiāo好,又是堂姐妹,但有道是疏不间亲,咱们若是要劝两句,怎么地也要有个由头的。否则,事儿不成,反倒惹人厌烦。”
“姐姐说的是。”繁君听得也是点头,叹道:“我也晓得这个,不然早就开口说了,哪里还要搁到这会子?说到这里,我反倒巴望着大姐姐也是旧年的xing子,那样我们也少了这一份心思了。”她虽说是个姑娘家,但素来谨慎小心,又会察言观色的,比之敏君瞧着沉静多思实则不大关心细节的xing子,更容易察觉到那婉君瞧着程英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只是这样的事,关系甚大,又没个真凭实据的,就是对着敏君,她也不敢说出来,只在暗地里为璧君担心。要是那婉君只是刁蛮跋扈了些,她也范不着如此提心,而是看出了这一点,方有些担忧起来。
“那就缓缓说罢。”见着繁君如此牵挂这件事,敏君只当她一时想到了什么事却不愿多说,便点了点头道:“平日里我们多与大姐姐说谈顽着,让她少去二姐姐那里,说谈之时也旁敲侧击一番,也就是了。若是过些日子仍旧如此,便与大伯母说一声,请她瞅一瞅说一说,比我们两个上阵,可是qiáng多了。”
繁君听得这话,也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两人便将这话暂且搁下去,说了一会子话,就是有丫鬟过来:“大姑娘,二姑娘,奶奶立等两位姑娘过去说话呢。”
“倒不知道什么事儿,这个时候娘使了人让我们过去说话。”敏君与繁君两人听了这话,瞧着日头还早,正是孟氏午睡的时候,便相互对视一眼,款款向孟氏的屋子走去。
及到了屋子里头,敏君与繁君跨入门栏,抬头就瞧见孟氏眉头紧皱,仿佛遇到什么棘手的难事,正是静静思索着。“娘,又出了什么事?”两人先是请了安,孟氏挥了挥手免了这个礼数。敏君便上塌坐在孟氏身侧低声询问,繁君则在低下寻了一张椅子坐下,静静坐着没说话。
“没什么,就是你们祖母,只怕不大好了。”孟氏揉了揉眉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们二伯父送了信笺过来,说着老太太近来越发得昏聩,醒着的时候不多,一日比一日更昏沉。大夫请了无数,各个都说是时日无多,要好生保养着。”
“竟到了这个地步?”敏君与繁君两人听得这个,也是有些惊诧,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说来那老夫人王氏此番病重,也有当初繁君的那一番设计在里头的,对此,她们都有一点心结,此时听得这朱氏终于不行了,心里头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仿佛是有一点痛快,但更有几许伤感与愧意,相互对视一眼,繁君低下脸没说半个字,敏君也就gān巴巴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孟氏此时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心绪,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眉梢一片愣愣怔怔的,平素的神采也是褪了个七八分:“这日子真真是过得太快了,当年怎么就觉得这般难熬?难熬到每日睁开眼就是盼着日落,待得日落了熬得夜里,又是盼着早点睡着了明日好早点起身。战战兢兢,兢兢战战,瞅着老太太的脸面过日子,只要她眉头一挑,就是心里害怕得不得了,连着咳嗽一声,都觉得自己浑身发颤。那些事,仿佛就在眼前,眨眼间,老太太就是、就是到了这地步……”
“娘……”敏君听得这话,心里一阵发酸,只伸出手搀扶着有些浑身微颤的她,低声道:“您不要想太多了。这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是啊,都是过去了。”孟氏有些倦怠地闭上双眼,轻声叹息了一声,手上的已经被抓出皱痕的信笺便就是慢慢松开,飞落在地面上。
第三章流转中
“娘。”敏君低低唤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头看向繁君,见着她也是有些担忧,便垂下眼来:“这一日日过来,总是渐渐好起来的,您就不要想那些陈年旧事。”她虽说劝说着,却是有些gān巴巴的,连着自己听着也有些瘪瘪的。
“嗯。”但是,孟氏听了后却是轻声应了一句,不过些许时候就是收整神色,换了一个人似的,虽说神qíng淡淡的,可也算是平日里的模样了:“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不过这会子,你们也不要忧心太甚。老太太的事,我心里有数的。只先与你们说一说,让你们心底有底儿也就是了。好在你们两个女孩儿的事也是做定了,我也不必太过担心。”
她嘴上没说话,但心里头却是明白的,虽说这次传信说的是老太太朱氏,但太太王氏这些日子过来,也有些不好,敏君繁君等做孙女、玄孙女的倒还罢了,守孝也不算长。而她与徐允谦做孙子孙媳妇的守孝日子不长,但若是作为儿子儿媳妇守孝的话,满打满算也要三年。没的说父母守孝,儿女办喜事的道理。由此,儿女婚事越发得要往后拖。
好在这敏君繁君是定下来了,小的又极小,只一个徐尚宁要择个合适的,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男子成家立业,拖两年也就拖两年,这会子功未成名未就的,家世也就一般,若寻个合适的过得去的,可也是个难事。
只看着这一段日子能不能寻到吧。
孟氏心里头转了一圈,还有些踟蹰未定。说实在的,她虽说不想将徐尚宁压到泥低下,但也不想他寻一个极好的亲事,日后依仗着媳妇家的势闹出什么事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话她可记着深切,自然不愿寻一个好人家。不过,这面上的事总要过得去,若是在这个时候寻人家,自然也就是一般的,从这点筹划,倒也是从速寻的好。
由此,在敏君繁君两人都是点头应是的时候,孟氏瞅了繁君一眼,便透了个风去:“只宁哥儿一个,我前番为着璧君的事儿,竟将他耽误了过去。这会子也该想想他了。毕竟,好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早早就定下来的?若是迟了,年岁不合,也是个愁事。”
繁君听到这话,略一思量,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些日子过来,她也是渐渐安下心来。知道孟氏不论是出于自心,还是出于名声考虑,怎么都不会选个极不好的女子与尚宁婚配的。也是因此,她见着敏君不说话,想着自己与尚宁一奶同胞,原是比旁的人都亲近的,孟氏这么说,也是让她知道的意思,当即便道:“母亲说的在理。”
见着繁君并无太多的想法,孟氏在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略有几分欢喜:这繁君先前是如何提心吊胆,如今却是安之若素,瞧这样子,日后又是自个的一个助力。那尚宁虽说是庶长子,家财上头略有几分优势,但尚德尚礼两个着实太小,日后也说不得有些助力的地方,竟选个差不多的略好一点的姑娘与他吧。
心下如此这般想了一通,孟氏也是有了数,只与敏君繁君两人说笑一番,便打发她们回屋子里去,自己则是寻来了大嫂子秦氏过来说话。秦氏因着女儿之事,心qíng甚是欢喜,此时听得孟氏遣人请自己过来一叙,也是笑笑便来。
“弟妹这个时辰特特寻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好事儿要偏着我?”秦氏原是个略有几分小心眼兼着左xing的人,但女儿璧君这一桩大心事一来一去,竟让她浑身松快下来,连着xing子也比往日的好了许多,对着孟氏这个真真是当做亲眷一般的弟妹,她更是说话和气,神qíng温软:“只是这些日子不说破费之类的话,但只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你总不忘往我们母女那里送一份,这一份心意,我都不知道如何回报。今儿若是再有什么好的东西,我可是不敢要的。”
“嫂子如何说起这些话?”孟氏听得这秦氏说谈也颇为恳切,便笑着回道:“都是血脉至亲,不说几辈子修的缘分能做妯娌,但前辈子总有些缘分,今生方能做亲眷的。一点点小东西小事,值当什么。”说到这里,她看着秦氏,却是收敛了笑容,一面将那信笺送过去,一面却是转而叹道:“只是这会子却不是好事儿,还得让大嫂子您陪着我一块儿担心。”
52书库推荐浏览: 织锦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