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倒还罢了,她思量着自己一番惩治下来,那个墨鹃估计不会再趾高气扬,只繁君想着自己屋子里的那三个,绿罗倒还罢了,那紫纱与雪缎两个,着实让人有些忍不住要收拾的。说不得,这三五日也是不好过的。但是,自己心底过得去,这事儿忍耐忍耐,也还罢了吧。此番想法一过去,两人便都是张口应了。
孟氏到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说了两三句话,便是打发她们回去,自己则是与一侧的心腹婆子周嬷嬷道:“这两个丫头,越发得不省事儿,左右不过几个小丫头片子,也是这个不忍,那个舍不得的。日后去了婆家也是这般不成?”
“奶奶说的话,着实过了。两位姑娘并不是那等软弱可欺的,否则您这么一说,她们岂有不忙应了的道理?自是心里有数儿的。说不得也是想着那几个家生子仍有些好的地方,便不愿这般轻易断了她们的前程。这也是一片善心,且又不曾说不罚了她们,这番算来,只不过是小事儿,原也是宽仁又不失禁戒的。最好不过了”
“便是你的话儿多。”孟氏叹了一声,她虽也有些明白,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但我就是怕她们两个下不得狠手,有些时候失了时机,那日后千百个日子也是挽不回的。这该是怎么惩治,便是怎么惩治,纵然有些时候过了些,可那朝廷都有判错了的时候,何况我们这些小家小院儿?好心肠是一回事儿,这杀戮果决,那可也是要抓的起来方好。”
“奶奶的意思是?”这周嬷嬷听得敏君这么说,也是有些迟疑,当下抬头看向孟氏,眼底有些许迟疑:“打点那几个家生子几句话?”她心里拐了几个弯,有些摸不准孟氏的意思。
孟氏瞥了她一眼,便将手中的帕子放下,重头捧起茶盏来,慢慢地啜饮了一口,方闲闲着道:“何须做到那地步,没得倒是让我费心费力的。说不得三两日,她们便是知道了厉害。到时候,顺了她们的意思,将那几个小丫头弄到这里来做些粗活儿,也就罢了。”这话说完,她瞧着周嬷嬷仍旧皱着眉似有些不懂,便出口点了她两句:“你只消在旁人问起来的时候,多说两句话,便也使得了。”
这话一说,周嬷嬷若还是不懂,便是白瞎了她这么些年跟着孟氏做事儿历练出的眼见——原来,奶奶是想着让流言压一压那几个丫头,看着她们会做出什么来。也是,先前张扬跋扈了这么久,一下子没了依仗,若是素日做人做得好,没多得罪人的还好,若是那等不将人看在眼底的,旁边的丫鬟婆子可也不是饶人的
这般一想,她少不得连连点头道:“老奴晓得了。”
孟氏放下茶盏,眯着眼想了半晌子:自己先前使了这几个家生子过去,一者是想着陪嫁,二者也是想着探一探这两个丫头屋里人的xing子行事。现在看来,这敏君屋子里的锦鹭青鸾确实不错,另外的小丫头珠儿莲儿倒也过得去,便是那两个家生子换做什么青眼紫鸳的也还好,竟是能够调教一二的。至于繁君的屋子,红绸虽说是自己的心腹,行事却不够妥帖,心xing也不大好,竟是镯了的好。碧绫倒是个好的,另外的茜罗平日闷不出声的,却还罢了。此外,先前与的chūn儿兰儿瞧着言谈也还过得去,加上一个绿罗,算算也算可以了。过些日子,再问问那两个丫头,若是都还使得,便开始调教这几个丫头吧。
如此想了一通,她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揉了揉太阳xué,伸了伸腰肢,道:“你自去办差事吧。等事儿完了,都是妥当的,我自是会赏你的。”
第二十八章建言中
这话一说,那周嬷嬷自是垂首应了,退下去做事儿不提。而另外的敏君繁君两人,自打出了门后,两人对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看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却也不好开口,只默默一并回到繁君的屋子里,先进门坐下来。
“姑娘……”才是进了屋子,敏君与繁君还没开口说什么,一侧的碧绫便露出些yù言又止的神色,只是她还没开口,那帘帐一动,雪缎紫纱便是扑着爬进来,一面涕泪而下地哽咽,一面则是抬头哀哀相求:“姑娘,求您瞧着素日……”
“素日什么?”敏君眉头一皱,就是转过头看向繁君,拧着帕子道:“妹妹,你屋子里的人儿事儿的,我竟也不该多说的,你只自己看着,该是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繁君听得心底一顿,便有几分异样感,她并不是那等没心思的,只是想着名正言顺一些罢了,而先前孟氏这么说了一番,此时敏君也没出头说什么,她心底一叹:现在看来,竟还是要学着明面上的手腕,总暗地里思量清楚,明面上不敢说不敢做的,也是枉然。毕竟,这会子有人帮着她出头,难道日后都还有人帮着自己出头的?
心里头这么一想,繁君只抬头看了敏君一眼,再看着就要跪爬到自己脚边的雪缎、紫纱两人,她迟疑了半晌就是转过头与边上站着的婆子道:“将她们拉开,这般算个什么事儿”
“姑娘……”那几个婆子听得怔了一怔,略有些诧异地看着繁君,半晌也没动弹,敏君瞅着着实有些恼了,张口yù言,却在瞅着繁君的神色后悻悻然闭上了嘴,将手侧放着的茶盏端起来,狠狠啜饮了一口,没再说话。繁君也没发觉她的神色变化,而是直截了当着道:“我说的话,你们都是当耳边风了不成?”
她本就是个有决断的人,此时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说出这么一番话,虽然令人诧异,可那些个婆子丫鬟也不敢不听,只按捺住心头的些许战栗,赶着上前拉住了紫纱与雪缎两人。敏君瞅着这qíng况一变,心里头也舒坦了几分,没再捧着茶盏灌水,只放下茶盏,重头靠坐在那里,拿着扇子慢条斯理地扇着风。
繁君转头看着敏君如此,脸上差点儿有些绷不住,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摇了摇头,抬眼盯着雪缎与紫纱两人,冷声道:“你们还有这番胆量,扑在这里求qíng可见我平日里真真是太纵着你们了,倒是让你们连着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敬畏都混忘了想来,若是我仔细打点起来,还不知道你们暗地里怎么说我明面装好人,暗地里卸磨,琢磨着让你们作伐子与人看。且又让人一时半晌儿回不过神来。罚不责众,我是知道的。因而,今番我也不说别的,只打发你们在院子里做粗活,再罚两个月的银米,旁的什么的细活儿,你们也不必做了,只将这些做好了便行。至于什么陪房丫鬟?你们打量着,母亲便是这般没有条理儿的人?才入了府没多久的东西,也敢肖想这些……”
到底,繁君好些年压在心底不多说的,这会子说道出来,虽然话儿多了些,可条理上却是不足。敏君听着她这么一通话,由不得在心底暗暗发笑:平日里瞧着她是心底有数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此时看着,这光说不练假把式,竟也是不能的。然而这么一想,她再思及孟氏,不免有些迟疑——莫非孟氏也是这么想的,想着她们虽说心底清楚,但手上不曾沾了些东西,日后杀戮决断之间,少不得有些手软的。好比那战士,若是不在战场上沾了血,经历过来的,便是在校场上练个百十年,这光打靶的到底不中用
如此一想,敏君倒是将心底那些许笑意也消去了。
这一番思量之间,繁君也是不顾那雪缎紫纱的哀求,令人将她们拉下去,自去做事:“再要多言,我便直接将你们撵出去这三不五日的闹腾,我总忍着,竟一发不可收拾,可见我也该改一改xing子。免得哪一日,竟成了那割ròu喂鹰的佛祖我原没什么佛心慧根的,画虎不成反类犬,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手腕儿狠辣的好些,你们说,这话是也不是?”
“妹妹说的是,咱们都是凡尘俗人,还是照着凡尘俗人的法子做事儿,这日子才是过得好。”敏君转头听得繁君这么说,也是跟缀一句,瞧着那婆子将雪缎紫纱两人拉下去了,便令旁的丫鬟都退下去,一面叹道:“我想着,母亲的心思,我是有几分明白了。看着你,也是有几分体味出来了吧。”
“嗯。”敏君低低应了一声,神色之间有几分怔忪:“我们虽说明白,可这明白归明白,能不能做到,敢不敢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儿。母亲,想来也是担心我们这个。这家宅之中,一旦心软了失了先机,日后可就难以挽回了呢。”她垂着头,双眉微微蹙起,眼底却有些许光亮——虽说孟氏待敏君极好,但若是对自己,也算不差了,事事想得周到,连着这些,也都不会暗地里只与敏君细说,而藏着这些极重要的手段事项:“想来是瞧着我素日里不甚能决断,怕这一时一时熬着,倒是平白熬坏了锐气。”
“正是这个理儿。”敏君也是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有几分黯然:“我原想着,我们虽说还没正经管家理事,做的都是一部分的,可是也算明白人,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看看,竟是我们想得太过轻快了些。真要是到了那会子,还真真是说不得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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