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规矩礼数,都是按着最严实的来说来教的,一个不好,就是饿一顿、两顿、一天或者打手心、跪祖宗排位等惩罚。繁君又牵挂这碧痕,总送些金银衣裳并吃食,一日没了她的信,心中便不安,由此老被那些嬷嬷责骂。
这等苦楚更是说也说不尽的。
今日她就是为了要见碧痕一面,偷偷跑出来的,此时看到青莲在这里,脸色一变,竟改了往日跋扈不堪的脾气,忙就是窜出去了。青莲看在眼中,感叹在心底。她是孟氏的心腹丫鬟,总伺候在面前,自然晓得这繁君近来的事qíng。
“二姑娘往日这么个模样,今日却又是一个摸样。只是可惜了。”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青莲就捧着花盆到了孟氏的屋子里,将花盆一事细细说了,又提到繁君的事qíng。
孟氏听着这话,也是挑了挑眉,看着这一盆唐菖蒲,想了想后还是道:“这二丫头到底比那个大的晓得事qíng些。往日她的品格儿我都很瞧不上眼。没想到这一遭从天上倒到泥淖里,她却是出息了。也罢了,瞧着也是相公的骨ròu,兼着敏君这般孝顺,我心里也高兴,便也让她们好生聚一聚。”
“奶奶……”青莲听了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这打蛇不死却要遭蛇咬的,虽然碧痕做了许多错事,但徐允谦若是念及旧qíng,又是恕了她,那岂不是又回到从前了?想着这个,她到时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你不晓得,这里头的事qíng还多着呢。”孟氏笑了一笑,手指摸着唐菖蒲娇嫩的花朵,脸上却露出几分讽刺来:“纵然这二丫头晓得事qíng,这也要看那两个如何。你瞧着那碧痕素日更疼哪个?那是个聪明的?”说到这里,她眼神柔和了下来:“要晓得,二丫头才几岁,能知道多少事qíng?有些事儿,等大一些,也就忘了。”
“可三爷那里……”青莲还是有些担心。
孟氏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这男人的心,你还不懂,他要是多qíng,能深qíng地令你绝望,可要是无qíng,也是斩钉截铁的。咱们的三爷,就是个中翘楚。再者,这旧爱真的能比得过新宠,我却不信了。你且去唤了chūn糙来我跟前伺候,这没名没分的事儿,索xing这几年一整个利索弄完了,日后也没得碍眼。”
青莲不知底里,但看着孟氏这般坚持,也就唤了chūn糙过来。
是夜,这徐允谦留在孟氏吃了几盏酒,chūn糙过来扶着他回了自个的屋子里,便没有回来。第二日,孟氏看着已经留着小妇人发髻的chūn糙,微微一笑,赐了几样东西,打发她到了一间略远的小厢房里住去了——那里,原都是碧痕的屋子。
第三十七章求qíng
敏君听了这事qíng,只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话。这些事qíng,原是孟氏自己能处置的,若非有了她的意思,想来那chūn糙也得不了这巧宗儿。
只是chūn糙、碧桃这两个不说,遭了厌弃的碧痕,再还有那个chūn珠,虽不是什么好人,可这徐允谦也真真作孽啊!敏君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对现在这个家庭颇有些叹息了。
“青梅,你带着锦鹭翠鸾两个,将这瓶白兰送到爹爹书房里头,这水莲送与二妹妹,文竹就送到大哥哥那里吧。”敏君看了看这里的东西,略作筹算,便笑着将东西分发看来。先前与孟氏送了一盆菖蒲,却也不能薄了其余的人。
三人笑着应了,自去料理不说。
及至晚饭的时候,敏君又去了孟氏的屋子里请安吃饭,却瞧见繁君也正从回廊的另一头走过来,她微微愣了一下,方才上前去厮见:“二妹妹,你来了。”说完这话,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这繁君果然是不同往日一般光鲜了。
“大姐姐。”听到敏君这么一声,繁君唇角抽搐了几下,勉qiáng叫了一声,就侧过脸没再多说什么。将这个看在眼中,敏君眉梢微微一挑,有些诧异:这繁君竟是变了这么多,可见碧痕一事,与她的打击还真是大了。边上的青梅瞧着不大对劲,忙轻声唤了一句二姑娘好,便退了下来低着头不说一个字。
“大姑娘万福!”就在这静默到颇为尴尬的时候,直直站在繁君一个中年嬷嬷忽然唤了一句,端端是声如洪钟,猛不丁地倒是吓了敏君一条。她咳嗽了一声,瞧着这个眼生的婆子,点头道:“嬷嬷不必多礼了。”说完这话,她笑着转过头与繁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妹妹可是寻母亲有什么事儿?正好也是午饭的时候了,与我一并走吧。”
她说完这话,才看见繁君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起来,连着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当下由不得生出几分疑惑来:“二妹妹,你……”
“走吧。”不等敏君说什么,繁君就忙吐出这么一句话,几乎是以一种惊慌的速度赶着往前半走半跑。“你怎么了?”敏君愣了一会,还没吐出这句话,一边的中年嬷嬷忽然道:“二姑娘,大家小姐却得举动端庄,行止娴雅。您若还是这样,却得回去好生练一练,免得日后出去,失了体统。”
这话说得不yīn不阳,颇有些yīn森。
敏君在一边冷眼看着繁君苍白的脸,虽然知道这大抵是孟氏安排的,但也由不得生出几分同qíng怜悯之心,当下咳嗽了一声,就上前来拉着繁君往孟氏的屋子里走去:“说来这时候爹爹也应是来了,二妹妹,我们还是赶紧过去,万没有长辈等着我们的道理。”
低声应了一句,繁君便没再说话。敏君在一侧看着她,却觉得这个先前嚣张跋扈的小姑娘已经完全变了,那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根本没有丝毫先前的张扬,反倒透出一种孱弱的味道。
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敏君拉着繁君到了孟氏的屋子里头。
徐允谦早已在那里笑着说谈,此时看到这两姐妹竟手拉着手一并过来的时候,倒是愣了一愣,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微淡了下来:“繁君,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可又有什么求的?”
繁君那渐渐有些血色的小脸,听到这话后,由不得又苍白起来。她抬头看向徐允谦:现在在受宠爱的时候,这是她那么敬重那么心爱的父亲,可也就这么几个月,怎么就变得那么的陌生?
“爹爹,难道您再也不喜欢繁儿了吗?”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这么说,但看这自己亲生父亲有些漠然与冷淡的眼神,繁君终究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难道您再也不想管繁儿了?再不认繁儿了?”
“你……”看着自小宠爱的二女儿今日这么个模样,饶是徐允谦实在厌憎碧痕的所作所为,但心里头也有些怅然,伸手将繁君招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他有些微的愧疚:“为父这些日子是冷落了你。”
“爹爹。”繁君眼中含着泪,抽噎着唤了这么一句,正是想说些什么,抬头却瞧见孟氏与敏君都正说着话看向这里。若还是先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繁君自然可以冷眼旁观,甚至自鸣得意,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折腾,饶是想不清楚这里头的事qíng,但也不敢再有得罪孟氏,心里一想,她就是道:“是繁儿不对,惹爹爹厌烦。只是……”
“只是什么?”徐允谦轻轻揉着繁君的头发,心里有些柔软,看向她的眼神也分外的柔和。孟氏看在眼中,心里却有些恼怒起来,看来这繁君仍旧不能太过松了,相公待她还有许多qíng分,若是再在眼前走动,怕是又会分了敏君的宠爱。
“爹爹,您真是不能放过娘吗?”繁君咬了咬牙,还是说出这句话来。她并非是徐尚宁一般只懂得高乐的人,反倒是颇有几分心思的。知道眼下这个家中,自己生母没了宠爱,只单单有父亲的宠爱还是不够的。没了娘的孩子不好过,自己这些日子还没过够么?
徐允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什么娘!你虽是姨娘生的,却也是个主子,不比碧痕这不过半个主子的!日后只需唤她姨娘便是了!”说完这话,他想着当初自己也是默许了这桩事qíng,繁君又小,到底压住气,只冷着脸道:“再者,她心术不正,行事卑劣,心思又恶毒。看在你们兄妹份上,我已经不曾将她送官,你还待如何!”
“爹爹!”繁君唤了一句,双眼泪如雨下,只跪着抱住徐允谦的腿,一个字也没说没求,一味的哭。徐允谦看着又是气又是恼,脸色越发得不好起来。
孟氏看到这里,忙就赶上来,一面与敏君使了眼色,一面劝道:“相公,繁丫头也是一片孝心,您也不必生气。这母女天xing是改不了的。按我说,要不就放碧痕妹妹出来,从头住在西厢那里。弄个佛堂、安置几个嬷嬷丫鬟看着,让她少走动也就罢了。到底她是宁哥儿、繁丫头的亲娘,不看僧面也得看一眼佛面啊。”
“这……”徐允谦听了这话,思量半晌后,终究看在往日的一点qíng分上,许了这事qíng:“也罢,你既是这般说了,一应事你都仔细了,万不能再让她生出什么事来!凡一举一动,总要人看着,尚宁繁君也只需每日见一个面,西厢房屋子颇多,你挑个合适的与她,不要让她再在我面前露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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