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您这么说来，这碧环反倒是不如那喜露来得紧要？怎么那暗手反倒护住了喜露，折了碧环？不论从哪里说，瞧着碧环倒是更有些能耐的。”锦鹭听得敏君这么说，有些疑惑地问了两句，却在下一个瞬间明白过来，只讶然捂住了嘴，道：“难道说，这碧环是败在自己有些心肠的份上？”
“也说不得是保了谁，只不过那喜露活着，这暗手少不得给些好处，堵住她的嘴罢了。这会子，也就是她高兴的时候，等再过些日子，杀人灭口什么的，也不是稀罕事。”敏君冷笑一声，对于这喜露没有任何旁的感想，这喜露也真是个蠢货，明明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qíng，却还上赶着离开能够威胁的地方，跑到一个后头被人杀了砍了都没法喊出真相的地方。
不对……
敏君忽而一怔，总觉得有些地方她想差了。她慢慢地思量着，半晌后，才是咬了咬牙，低声道：“这事不对头，那暗手绝对不是那顾紫琼！”
“姑娘这话又是从何说来？”锦鹭忙是追问道，以她看来，这事儿也就是那损人不利己的顾紫琼能做得出来的。旁的丫鬟什么的，敏君又不曾斥骂责打，一个新过门的媳妇儿，哪里会招致这般的事儿？想到此处，她便是连声道：“也就是那么一个疯了的，又是这么些年在这府里得了些宠爱权势，能寻您的事儿。”
“你却莫要忘了，那会子顾紫琼是个什么模样。”敏君唇角微勾，淡淡着道：“正是失了公公的宠爱，又是破了相的，忙是弥补都来不及了，哪里还能将我这里的事儿当做头一等的大事来做？且不说这个，便是那喜露的反应，也能看出几分端倪来。你说说，若你是那喜露，能在什么qíng况下讨了卖身契回家而不怕后头会被人灭口？”
“这……”锦鹭这回也是觉得有些难以言说了。她先前只想着这喜露是个没脑子的，但被敏君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些别的可能来。由此她沉默半晌，才是道：“您的意思，这喜露与那暗地里的人颇有几分qíng谊，起码，喜露是信她的？若是这么着，倒也有些可能……”说及这里，她微微一顿，脑中闪过个人影，却总还说不出来，半晌也没接下去。
敏君看着她如此，便笑了笑，道：“你是个聪明的，这会子，只怕也有些想法了吧。这一个月来，可有人出挑了呢。”
“真的、真的是红锦姨娘？”听得敏君这么说，锦鹭终究是有些按捺不住，呐呐着白了脸，低声道：“怎么可能？她、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也是一个想头罢了，这会子，还拿不准。”敏君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个红锦，第一面的时候，还是个娇俏柔媚的丫鬟呢，后头又是成了那苏曜的姨娘小妾，在那个时候，自己还感叹过，这个红锦是个没有福气的，白白填了坑，以后哈说不准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现在思量思量，竟有可能是她对自己下手，敏君心底着实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内宅里头的女人，还真是说不准是什么心肠什么心思的……便是你没有害人，也是拿不准别人会不会对你下死手。
心里这么想着，敏君感叹一番，还是渐渐将那心绪收起来。毕竟，这会子也就是自己的一点猜测罢了，还是说不准真相究竟是什么。或许，也是自己想多了。那顾紫琼好说歹说，也是这么些年过来的，或许一时脑子清楚了，或许是挖空心思疯了似地报复什么的，这后头还是她做的，也是不一定。
由此，她看着脸色发青眉头紧皱的锦鹭，还是道：“这也是我一时想的，倒是拿不准究竟是不是。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只让人再盯着那红锦便是。到底，我还是想不出来，这红锦对我下手，又有什么用处？便是我真个是命薄的，她能得什么好处？”
“呸呸呸！您又是胡说八道，什么命薄不命薄，哪里能这么咒自个的！”锦鹭也不理会什么顾紫琼什么红锦了，先是将敏君说得命薄两字批了一通，才是又道：“这里头的事儿，您说不准，可纸包不住火，后头谁是jian谁是忠，谁是好，谁是坏，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清清楚楚了。奴婢使人多盯着些，再好生打探府里头的各色事儿，总能寻出蛛丝马迹来！”
对此，敏君自然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如今之计，也这能如此了。只是辛苦你们了，后头给那些人并你们都多添上一个月的银钱。什么地方要多使点银钱的，也只管报账，我心里头自然有数的。”
锦鹭点了点头，忽而又是叹道：“可惜那青鸾却是个爆碳般瞒不住话的，不然有些事儿jiāo给她也是放心的。这会子要盯着的人多了，我只怕一时没能将这些事儿都支应妥当。”
“我瞧着那青雁却是个能守得住嘴的，xingqíng也是沉稳可靠，有些事儿做得颇有几分机灵。你看着将有些活儿jiāo个她，倒也不用担心。”敏君也是知道这些事十分繁复麻烦，看着锦鹭这些日子也是瘦了好些的样子，思量一番，便是将那青雁提溜出来:毕竟，这青雁xingqíng可靠，又是个家生子，有些事儿吩咐下去，也是能拿得住的。只怕就是锦鹭，也是看在眼底记在心底的，这会子说道出来，不过求一个明路儿罢了。
果然，锦鹭听得后便露出笑容来，应了一声。敏君瞅着她如此，正是要打趣两句，外头便是有丫鬟回话儿，道：“少奶奶，奶奶使了人过来。”
敏君听得这话，忙是道：“快请进来说话。”话音落地，不多时，便是有个穿着秋绿色比甲白绫裙的丫鬟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敏君抬眼一眼，倒是有些诧然，道：“怎么使唤姐姐过来了？”
这丫鬟却不是别个，正是在冯氏面前颇有几分体面的大丫鬟碧霞。她原是有几分体面的，xingqíng也是极好，由此敏君朱欣她们看着这个碧霞，倒是乐意多与她几分礼遇的，因此，不等碧霞说话，敏君便又接着话头道：“也是劳动了姐姐，且先吃一盏茶，坐下来说话。”
第五十七章渐明中
这碧霞听了，却还是存着一点畏惧的心思，只推辞了两句，那边锦鹭已是笑着拉着她坐下来，一面又是倒了一盏茶递到她手边儿。碧霞见着，也只等恭恭敬敬地告了声罪，又是接过茶盏，说了一声多谢，只抿了一口茶，便端着不吃了，只与敏君回道：“少奶奶，奶奶使了奴婢过来，请您过去说话儿。听着意思，仿佛有些事儿要吩咐的。”
敏君看着她行止有度，虽然是得了冯氏的青眼，却还是待人处事十分恭谨，并不自高，越发得觉得这碧霞有些可爱之处，当即便笑道：“我知道了，待我收拾一番，便是随着姐姐过去。你且吃茶歇息一会儿。”
碧霞听得，自是应承，瞧着敏君起身往里侧的屏风走去，她略略起身送了一下，便也不看周围的摆设等等，只又是坐下来低下头吃茶不提。敏君只将外头的衫子换了一件杏子红彩绣百子石榴纹的女袄，又是披上一件薄绸披风，头上cha戴了一支鎏金嵌玉凤点头的流苏钗子，一把玉cha梳，略略抿了抿发鬓，便扶着锦鹭走将出来。碧霞看着，忙是站起身来。
敏君见着这碧霞仿佛略有些许焦急的意思，想了想后便将锦鹭留下来，一面吩咐两句，一面唤了青鸾进来，两下里扯清楚了，就是随着碧霞往那冯氏的屋子走去。
自然，这一路也是少不得婆子丫鬟跟着的。先前敏君那一桩事qíng出来后，虽然冯氏将那碧环并喜露两个查了出来好一通发作，但这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却也少不得惩戒了一番，俱是革了银米不说，有几个不中用的，更是令人打了几板子，又是降了份额，让这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但凡随着敏君出门的，都是战战兢兢，再无先前那等随心所yù，便是有什么稀奇事儿，也是一只眼睛看着，另一只眼睛盯着敏君的。
碧霞这一路过来，也是将这个看在眼中，当下少不得暗暗记在心底，道：固然这屋子的丫鬟婆子是奶奶使人敲打的，但也是过了这么些日子的，还是能警戒如此，想来这位二少奶奶却也不是个混沌人，竟也有几分手腕能耐的。有此一想，她心底却又有些发酸，说来冯氏这做婆婆的，待着两位儿媳妇真是极好的，色色都是想得周全，做得细致，别说这是做婆婆的，便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若非如此，自己那点傻想头，或许还真是能成的……
脑中这么一想，她只觉得意兴索然，由不得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敏君站在一侧听了这叹气声，又瞧着这碧霞神qíng郁郁，倒仿佛是有什么难解的心结，便笑着道：“姐姐为何叹气？可是有什么事儿存在心底？”
说着话，敏君脚下微微一顿，只看着碧霞抿唇微笑，心底却是一阵盘算：这碧霞的心思，她也是有几分明了的，只不过看着冯氏的意思，却是不愿意的，这么些日子过来，这碧霞仍旧没放了那些心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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