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允谦听了这个,皱了皱眉头,看着孟氏脸上依旧带着高兴的笑容,显然前面那一出对她不算什么,心里头越发得愧疚:这都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可见这些年这种事qíng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碧痕原是他心爱的,又是长子尚宁、次女繁君的生母,到底不能太过了,回去自己说两句,使她收敛几分,也就是了。有了这想法,他便将心里头的不满暂时压下,与孟氏笑着说两句话,忽而见着她右侧的有个包袱,便道:“这又是什么?”
“只是些闲杂东西罢了。”孟氏笑着解释了一番,从中取出早些时候特特买来的几串上等的佛珠手链与徐允谦瞧:“旁的倒也罢了,多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给下人们戴着,也是为徐家祈福。这几串却是上等的,颜色也不错,又是jīng致清雅,我便特特挑了些,给咱们一家大小戴着也是一样。”说着话,她便取来一串玉色佛珠链子,亲自给呆在一边不说话的敏君戴上:“小孩子体弱,这些是佛前供奉了的,我想着不错,便多选了些,等一会给妹妹她们送去一些。”
徐允谦见着样式大方,颜色亦是好看,当下也是点了点头,竟也从中选了一条玉色的,笑着道:“夫人有心了。敏君身子才略微好了些,我这做爹的却也得与她祈福,这条与她手上戴着的最是相似,我也戴几日吧。”
第七章眉眼
“相公真是有心。”听了这话,孟氏受宠若惊,心中脸上都是甜蜜,当下也自己练了一条:“既是如此,我也少不得选一条合适的。可惜这里玉色的也就这两条了,这条倒还好些。”说完这话,她也是戴上了一条,只是颜色略微掺着些碧色,比不得前头两条莹润无暇。
三人戴上这链子,心里头仿佛也亲近了许多。那徐允谦看着素来不算看重的嫡女敏君娇弱安静,比之繁君更多了娴静柔婉的淑女气度,心里也暗暗觉得极好。当下间,便多有询问敏君关于身子骨病况的,旁的又加了些素日喜爱之物的询问。
那孟氏在一边时不时cha上一两句话,又是心酸自己女儿不被相公看重,连素日所爱的都丁点不知道,又想着到底是父女两个,这会子说话都是合得来的,免不得欣喜。
徐允谦看着嫡妻温柔,嫡女娴雅,说谈也很是入巷,便gān脆吩咐厨下上菜,不去碧痕那里,自然而然坐到孟氏屋子里,陪着吃了些饭菜。待得饭后,又是吃了茶,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了,看着灯下的孟氏温婉柔和,眉眼含羞,他心里头一dàng,说话间变多了三分缠mian的味道。
敏君瞧着两人的样子十分亲昵,她孩子身躯大人心思,自然看得出来这就差不多要饱暖思**了,自己腹诽一句,也不愿做电灯泡,自己起来行了礼告退,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独碧痕一个,和女儿徐繁君,儿子徐尚宁坐在饭桌前等了半日,没得到徐允谦过来,儿子女儿又是闹起来,少不得与他们先吃了些。待得收拾妥当了,她方才听小丫鬟探听来的消息——徐允谦又是睡到大房那里,心里一恼,她便连手中的茶盏都是摔了个粉碎。
只是孟氏再被她压在底下,入不得她的眼,那也还是名正言顺三媒六娉娶进来的嫡妻,地位永远在她之上,一应府内的大小事qíng都是她统筹管束的。她一个做姨娘的,也万没有吃醋闹到大房那里的道理。
“看来是顺风惯了,竟是忘了爷的脾xing。”碧痕翻来覆去了一会,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做得那些事,喃喃念出这么一句话后,暗自下定了决心。如何,也不能在徐允谦面前横行霸道,嗯,一切就照着往日的来吧。
想着事qíng,她渐渐朦胧睡了去。
第二日,敏君按着旧日的规矩过来请安,看着徐允谦与孟氏两人都是脸颊微红,神qíng怡然,在暗地里撇了撇嘴,脸上带着恬然的纯真笑脸,轻轻着道:“爹娘万福。”
徐允谦与孟氏听了,自然说了声生受你了,便令她坐下。孟氏又吩咐丫鬟:“姑娘今日身子骨弱,且不必吃那等俨俨的茶,只选口味儿轻的新茶嫩蕊三四片,略略沾一点味道,便也是了。”
敏君听了,自然低头应了下来。倒是徐允谦听得孟氏说谈起茶叶、养生之事甚是清楚,倒有三分疑惑,笑着道:“夫人对这茶叶一道也有几分讲究?”
“倒也不是十分懂得,只是旧年生母乃是耕读人家出身的,对这些也略有几分清楚。什么农田蚕桑,养花种糙之类的多有些说头,自小听了些,便也蒙蒙然懂得几分。”孟氏听了,只是笑了笑,眉眼间多了些怀念与怅然,她的生母不过是个小妾,日日都立规矩,低头俯首安安分分的,可她的嫡母却……
“怪道,原是有些渊源的。”那徐允谦也是知道自己嫡妻是个庶出的,当年娶她也多为如此好压制些,免得于爱妾难堪,现下看来,这难堪最多的还是这个仿佛被自己当做摆设的嫡妻吧。到底是三媒六娉嫁过来的当嫡妻的,她当年也不知道是如何含羞待怯盼望着,哪里晓得,自己待她会那般冷漠,一月没一次往她房里去……
想到这些,徐允谦也记起这些年孟氏的安静端然,行事大方,从不拈酸吃醋的好处。这一个缺口打开后,素日对孟氏的警惕之心也便消去了,这些日子的愧疚反倒翻了上来。
“哟,我来的可不巧了,姐姐正和三爷说话儿啊。”就在这时候,那石青软绸帘子一掀,碧痕便带着女儿徐繁君,儿子徐尚宁款款而来。她今儿着意打扮过了,更与平素不同。桃红彩绣十二chūn的织锦单襦衣,下面系着海棠红洒金长褶裙,乌油油的头发挽成堕马髻,上面簪着数根雕成各色花儿的翡翠簪,一支朝阳凤钗正端端簪在中央。耳上戴上两只颤颤巍巍的宝石金蝶坠儿,脖子有明珠项链,手上戴在三四个镯子,珠光耀眼,彩绣辉煌,越发衬出她十二分的颜色来。
孟氏款款站起身,仿佛有些病弱了一般,只略略苍白着脸轻声道:“妹妹来了,快快坐下吧。哥儿姐儿也都还小,走了这么些路,可别累着了。”
碧痕打量了孟氏几下,看着她只穿着素淡衣衫,钗环首饰略有一点颜色,却都不打眼,神色柔和,温qíng脉脉,与自己相比,真真是一个奶奶一个丫鬟般,心下便有些得意:“多谢奶奶。”
这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繁君、尚宁两个已经是径直坐下了,丝毫没有理会孟氏以及站起来的敏君,那眼睛仿佛朝着天看一般。
徐允谦看着衣衫失色,钗环简陋的嫡妻孟氏,默默低头坐下的嫡女敏君,再看看碧痕、尚宁、繁君都是衣衫华丽,佩饰光彩,生生将孟氏母女给压了下去。这嫡的竟货似庶出一样,庶的竟是比嫡的更有头脸。
这一番滋味,他越发说不出来了。
“爹爹,您今儿怎么到这里来,女儿新学了一首诗,都没地方背给您听。”繁君看着安安稳稳坐着的孟氏、敏君两个一眼,撇了撇嘴,便跑到徐允谦面前撒娇。她生的却也不差,鸭蛋脸,柳叶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生动活泼,红菱唇微微嘟起来,更添了三分飞扬。
碧痕听了,也是笑着道:“正是呢,繁姐儿今日一起来就是开始念叨了,我都有些生受不住。”说完这话,她瞟了孟氏、敏君一眼,很是有些得意。
“若是这般,爷便听听繁姐儿的诗吧,难得她特特来了。”孟氏笑着添了一句,仿佛没瞧见碧痕那一眼,而后拍了拍手,又笑道:“正好,这是昨日得的佛珠,瞧这颜色还好,正是预备与妹妹送去戴,这会也算便宜了。”说着话,她便令丫鬟青莲将那东西奉与碧痕。
碧痕听了,也不推辞,就是伸出手挑了两下,正预备随手拿几串就罢了。那边敏君却微微一动,一点珠玉相击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内。抬头看了看,碧痕就觉得那手上的一串不错,转过头正想醋两句,不想徐允谦正是吃茶,手腕上那一串便明晃晃带了出来。
看着三人手上俱是戴了一串相似的佛珠链,碧痕脸色一变,心里头的火气便由不得发了出来,当下随手一推,那些佛珠都是摔在地上,成了稀巴烂。孟氏、徐允谦并敏君都是吃了一惊,抬头看去。
这碧痕已是站起身冷哼了一声,道:“姐姐到是会妆贤惠,那手上戴的是什么?怪道着今日大方了,不挑剩下的怕也不给我呢。”
“住嘴!”徐允谦听到这些,饶是对碧痕深有感qíng,这回也是耐不住了。孟氏步步后退,句句忍让,可这碧痕却是一步步bī着来,当着他的面都是如此,平素会怎么样,看那衣衫首饰也就知道了!
奢妒两字,这当家主母都是没做,一个妾竟是似模似样压在头上了!
想到这些事qíng,饶是徐允谦待碧痕素日不同,这回心里头也有些恼怒了。这孟氏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嫡妻,碧痕、繁君、尚宁一见便知素日从不请安的,大模大样的样子,纵得无法无天。这回孟氏好心送了东西,还被挑着练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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