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冯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敏君的手,那边三四个结伴而行的娇俏姑娘已经踏上亭子来。看得着亭子之中有人,她们方是吃了一惊,讶然上前来行礼。
敏君忙站起来,一面回礼。一面悄悄瞟了一眼,当下立时吃了一惊:这最右边的那个穿着大红墨蝶飞花纹衫裙的,不就是苏娴?由着这么一惊,她倒是略略顿了顿,冯娴将大半的心思放在她身上,在请四人起身之后,便与敏君道:“瞧着你的样子,倒是与她们相识不成?”
“冯姨真真火眼金睛,只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的。”敏君说完这话,便走到苏娴的身侧,笑着介绍了一番,末了,还少不得添上一句:“只是苏姐姐的名字与冯姨重了,倒有些不大好说。”
“这也是缘分,有什么说不得的。”冯娴听了只是摆了摆手,笑着让几个姑娘都坐下,一面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丫鬟都讲究雅致的,什么梅兰竹jú,红香绿蜡的,若我们还择了那等艳字,岂不是要减了不少丫鬟的好名儿?不过,一个从男子之名命字,一个择了贤良淑德命字。人人都不乐此俗套,却免不得要重了几个。”
“夫人说的是。据说小的时候,双亲选了好些名字,都不中用,仿佛还是听说一个这般名字的女子,一辈子过得富顺安康,恰巧在我出生的时候去了。便想着不求富贵,若能如那位老夫人一般,过得富顺太平,得享高寿,那便是福气。方才择了这个字。”苏娴唇角带着一些笑意,眉眼弯弯如月牙:“今日见了夫人,方才觉得这个字真真再好不过了。”
敏君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嘘出一口气,脸上由不得露出几分松快的笑容,一面连声应和:“苏姐姐说得真真好,我也是这般想法的。”
“倒都是会说话的。”冯娴看着这苏娴说话伶俐,容貌也极好,倒是多了三分心思,当下点了点头,柔声道:“既是敏君认识的,就和她说说话,她陪了我半日,也没个女伴儿说说话,说不得还在心底埋怨我呢。”
这话一说,另外三个却有些不舒服了。这三个姑娘之中,原站在苏娴身侧的是她的堂姐,唤名苏嫣,平日里因着自家父亲比二房的叔叔品级高些,多有些自诩,没想着,先是百花笺,后是这位不认识的高贵夫人,生生在短时间给了她两巴掌,脸上顿时有些难堪。
而另外的两个原也是苏嫣的女伴,虽然心中也有些着脑,但看着冯娴满头珠翠,钗环首饰俱是名贵不说,就是那衣裳也是极珍贵的缂丝,纹样复杂,显见着不是普通的贵妇人。当下也不yù招惹,只与苏嫣使眼色,想要早些退下去,免得招惹着贵人,自个没得什么好脸面。
苏嫣直愣愣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脸上一片冰凉。看着她这么个模样,苏娴哪里还能不晓得她的心思,当下笑了一笑,与冯娴行了个礼,轻声道:“若是平日里,夫人的话不敢不听,只是母亲还在前头候着,着实不敢让她久等。还请夫人看在这一点心思上头,略略体谅。”
“既是如此,那边罢了。”冯娴也是个会看qíng况的,虽然对着那个桃红彩衫的姑娘皱眉,但也没心思扯破脸面,倒是自己下不得台,当下又与这苏娴说了两句,便带着敏君起身而去了。
看得这qíng况没有再恶化,不但苏娴松了口气,就是敏君为此紧张的心也有些缓了下来,当下点了点头,与苏娴点点头,便随着冯娴而去。
“你与那个苏娴jiāo好倒也罢了,只那身边的姑娘,却还得远着些。”冯娴走得极快,看敏君还有些懵懵懂懂,便有些气恼,伸出个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有时候还真真摸不准你的心思。要说心思如同孩童一般,还不晓得事吧,偏生有些时候心思来得快,看人也准;可要说是心思敏捷,这个时候却又看不出苗头来。”
“冯姨……”敏君听得摸不到头脑,当下正想说些什么,那边冯娴已经摆了摆手,走到边上唤了个端着茶盏细点各处行走的丫鬟,吩咐了两句,那丫鬟就赶紧端着东西上了那个亭子。
看着这qíng状,敏君顿时有些摸不到头脑,看了看冯娴,正是想要再问两句话,那冯娴已经拉着她往边上走去了:“只怕这半日,你母亲也是等着急了,我还得赶紧将你送回去,免得她担心。”
“嗯。”看着冯娴不yù多说,敏君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两人一路分花拂柳,顺着路径慢慢地走到喧闹之处。眼前是一处九曲回廊,中央是一处四面通风的八角亭,亭台极大,再加边上的各处回廊,便是眼前这数十个大小姑娘妇人,莺莺燕燕聚于一堂,也是十分宽绰着的。
冯娴极是熟稔,一面与几个认识的夫人随口应着,一面悄没声息地往左右探寻孟氏的所在,半日过后,她方才找到人,忙就是带着敏君走了过去,笑着道:“瑛娘,我可将敏君给你送回来了。”
她笑着说话,却发觉这时候孟氏的脸色极难看,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qíng,满脸都是愠色,连看到她们两个,也只是勉qiáng笑一笑而已:“冯姐姐,倒是累着你了。敏儿这小丫头最是爱逛的,你不好推辞,必定被折腾得不轻。”
“哪至于这般,敏君素来安静,倒是我平白拉了她逛了一圈呢。”看着孟氏神色不大好,冯娴自然也没有再逗留说话的心思,当下只看了边上仿佛有些得意的秦氏,抿了抿唇角,随口寻了一个借口,就告辞而去。
敏君站在孟氏的身侧,正是想说话,那边却已经铺设开宴了。她见着也没别的法子,忙就扶着孟氏入座,而后却寻了个由头暂时避开,自己拉着丫鬟锦鹭到了一侧,轻声询问道:“娘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什么大事儿不成?”
那锦鹭看了看周围,见着没有旁人,虽拉着敏君走到一处假山石边,躲在一株海棠树下轻声道:“姑娘恰巧那时候不在,我便在奶奶面前伺候,若非这样,原也听不见的。”说了这话,她又看了看周遭,凑到敏君的耳边细细地将事qíng说了出来:“本来一切都是安妥的,虽然大姑娘神色不大好,但这么个时候自然也不会露出行迹来。偏生忽然来了个咱们房里的丫鬟,回奶奶说,碧痕姨娘突然到奶奶的屋子里寻隙,冲撞了两个哥儿不说,自个也摔了一跤,差点将肚子给摔没了。若非四奶奶听到丫鬟的回报赶过去,只怕就了不得。虽然眼下谁个都没事,但奶奶哪能不气了个倒仰?也是这百花宴极重要,又有四奶奶撑着,不然这事该是怎么了结,还未为可知呢。”
听到这些话,敏君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先前繁君过来言辞恳切,满怀惊恐,她还当那碧痕如今也知道一点事儿了,没想着她依旧是跋扈蛮横,行事刻毒!想着这个,到底她并不是真个敏君,竟有几分怨恨徐允谦起来:先前厌弃那碧痕的时候,活像是一辈子也不想见那碧痕一眼了,如今竟又是重头来过不成?
果然,男人的话是信不得的!男人的裤腰带更是比天底下什么都不中用!
这厢敏君又急又恨,那锦鹭却移了几步看了看宴席那里,见着大多的人都是做好了,便忙拉了拉敏君的衣裳,轻声道:“姑娘,不论如何,这宴是必定要赴的。且又有冯夫人在,说不得您也要上去露个脸儿的。左右事qíng也是出了,您就先顾了这头,旁的回去再说吧。”
“也只得如此了。”敏君虽然心中翻腾,但也知道这会不能太过显露自个的心思,只得叹了一口气,带着锦鹭重头坐回到孟氏的下首。
第二十四章婶娘
敏君方才坐下,还来不及看孟氏一眼。主座上的一个中年美妇便起身告罪,亲自从一侧开得芳香扑鼻的朱砂丹桂树上折了一枝,定下了击鼓传花的雅事,言道:“或是才艺、或是诗词,或是水酒一杯,俱是妥当。”
听得这话,一众女子自然是笑着应了,敏君侧过眼看了孟氏一眼,看着她神色已经平淡安静,又见着原本在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甘棠并向日里颇为倚重的媳妇子青莲都消失无踪,心里头便有了几分准信,有几分松宽下来。
此时鼓声骤起,从主座而始,那一枝丹桂在嬉笑间传了下去,头一个断下去,却是个美艳秀绝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大红缕金的衫裙,才一站起来,就仰着头笑道:“欣儿倒没什么吟诗作画的本事,若是几位夫人不嫌弃,倒能奉上一段剑舞!”她说话慡利gān脆。目光烁烁生辉,浑身上下都是透着说不出来的朝气。
就是为首的几个老夫人、夫人看了,相互说了两句,竟也没有见怪,只笑着令丫鬟到边上一点,将原先就设定好请众家姑娘显示才艺的地方略略更大了些,再请这个唤名欣儿的姑娘下来舞剑。
敏君看着这唤名欣儿的姑娘神qíng自若,仿佛舞剑不过一桩小事,眉眼间神采飞扬,真真是个极不错的慡利女子,当下由不得也分出一分心思在她身上。就在这时候,那女子轻轻喝斥一声,取来一把如同一泓秋水般的宝剑,伴随着边上弹奏的十面埋伏的琵琶声,徐徐舒展,挥剑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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