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常氏顿了一顿,看着脸色煞白的孟氏、敏君、繁君三个,又摇了摇头,轻声道:“说来也是怪我,看到这qíng景就慌了神,只当那几个婆子不中用。死命让自己带过来的婆子丫鬟将那碧痕拉开,这四脚八手的,说不得哪里就碰了下她的肚子,她满地打滚喊着疼。那几个婆子也不免松了手脚。哪里晓得她瞅准竟跳将起来又冲到屋子里头,好在一个婆子恰好站在前头,她没抬头冲过去,两人都是一个趴下了。下面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两个哥儿倒还好,就那碧痕也抬到偏房里请了大夫整治,方才她又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通,我心惊不已,方才打发了丫鬟请你们过来,好在这会子又安生下来,大夫也说,胎儿略有不稳,但好生调养,却也不会出事的,我方放心下来。”
听得这话,繁君羞得脸红耳赤,敏君却松泛了些:好歹,瞧着样子都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若两个小dd出了什么事,便杀了那碧痕,又有何用。这倒也好,不论那徐允谦如何难以忘怀碧痕,先前教子不善,恃宠生娇已经让他厌弃了好些日子,这一桩事出来,那可是谋害嫡子的。不说押送衙门,只怕也少不得将其彻底送到外头略供奉养之类的,便徐尚宁、繁君两个有了这样的母亲,日后不论分家产或是别的什么,也必定抬不起头直不起腰的。
只是,事到如今,还得防着她破釜沉舟,突然闹腾出什么来!毕竟,在徐家,三房本就没什么宠爱,若还倒腾的不像话,传到外头去,先前的传言说不得还有变一变呢。
敏君这么一想,倒是有些感激这四房的婶娘,好在她在这里帮着一把,不然也不晓得会出什么事。这内宅到底归孟氏掌管,任是出了什么事,她都有责任。眼下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否则,外头的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说先前苛待媳妇也算有礼,谁让这媳妇如此不争气,连个内宅也是管不住的。
想着如此。再看着常氏微微皱着的秀美脸蛋,敏君也多了三分亲近的心思,看着孟氏又再三谢了,自个也跟着上前行了个礼,轻声道:“多谢婶娘看顾,母亲的礼您瞧着长幼有序不敢领,那侄女就代母亲给您行礼了。”说着这话,她忙行了两个礼,一个算孟氏的,一个算自个的。
常氏听得这话,愣了一会。倒没拦住,只看着她行了礼,方才拉住了她,转头与孟氏道:“果真还是女儿贴心,我养了两个,只盼着日后有侄女儿一半,哪怕儿子不争气,心里也快慰啊!”
“你素来是个好的,自然能教养出好儿子好女儿,我瞧着尚鹏、惠君、湘君都生得不俗,那愁什么去,日后必定都是好的。”孟氏笑着摸了摸敏君的头,抬头与常氏说笑两句,眼里却透出一点柔和的笑意。
常氏闻言笑了笑,道:“如嫂子所言那才是真真好。这么一转眼,竟也过了一盏茶的时候,我家那两个小的怕是要闹腾了,嫂子这里也事儿多,若是过后有空,嫂子不妨过来坐坐,咱们俩也好说说话。”
听得这话,孟氏忙又说了两句场面话,留了两次,便自己往前送了几步路,常氏见了,忙推辞了两句,到底孟氏派了敏君将她送到院子外头,眼瞅这人走了,方才转回来。
此时孟氏已经收敛了先前还微微带着的一丝笑意,目光冷然地往那偏房看了一眼,冷水淡淡着道:“繁君,你且去瞧瞧你生母,敏儿,你随我先去看看两个弟弟如何。”
敏君轻轻瞟了脸色泛白的繁君一眼,没有说话,就上前来扶住孟氏,轻轻地应了一声。心里头却颇有些说不出来的在意,仍是忍不住用眼角看着繁君。那繁君听了这话后,脸色苍白,被紧紧咬住的下唇沁出一丝血痕,她浑身发颤,由不得往偏房看了几眼,忽然抬头与孟氏道:“奶奶,我想先去看看两个小兄弟……”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手指头微微颤抖了一下,便镇静下来又道:“这事,原是姨娘的错,我旁的做不了,只这个歉意,我……”
“好了,你要过来,就来吧。”孟氏听得她这么说,倒也不好坚拒,只淡淡扫视了一眼,唇角紧紧抿起,点了点头,就拉着敏君往内室里走去。繁君呆呆看着她们走了五六步路,方才缓过神来,忙就是跟在后头进去了。
眼角看到她如此,敏君有些揪紧的心倏然觉得有些放松下来,唇角也由不得从紧紧抿起变为略略放松的形态。她一路随着孟氏一并往里头走去,边上的丫鬟婆子有些在整理物什,有些眼尖地则赶上去一路打起帘子,让三人走进内室。
内室里头,两个奶娘并三个小丫头都在揉眼睛,一双双眼眸通红发肿的,看得孟氏等人进来了,方才忙赶上去行礼:“奶奶、姑娘万福。”她们因着今日碧痕的事qíng,见着繁君眼睛里头都有些喷火,却碍着上下主仆之别,不敢轻易显露出来,只得用两个字的姑娘含糊带过去。
繁君将这个看在眼中,心里一恸,咬着唇别过脸去,一双眼睛已经红了起来:都说母女天xing,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心,可自己的生母为何如斯愚钝!她混混沌沌不打紧,她不会教养孩子不打紧,哪怕心思恶毒在内宅之中也不乏其人,可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晓得世易时移,嚣张跋扈连一点眼色都不会瞧,如何能活得下去?
自己旁的也不敢盼了,只巴望着她安安生生过日子,为着她怀孕心惊胆颤,可她呢?恍若还活在自己在余杭的那段得意风光之时,行事越发得恶毒,若说当初大姐姐被推下水,她还不信是她做的,可现在不但旁人不信,连自己这个做女儿难道敢说不是她做的?当初,她可是连自己这个过来奉承孝顺的女儿都是毫不怜惜地肆意打骂!
思及这些,繁君身子不由得一阵阵地发颤,敏君与孟氏去看了尚礼尚德两个,见着他们都还睡得安安顺顺,脸蛋儿红润,嘴角还吐着一点点小泡泡,并不十分受惊的样子,算是彻底放心了。转头看到这繁君的样子,敏君叹息了一声,脚步微微向前挪了一步,却到底没有走过去。而孟氏那紧皱着的眉头,却略略松了些:“繁丫头,这事说到底,与你也没有十分的gān系,我是嫡母,你是我的女儿,这事,你就不必理会cha手了。”
“我……”繁君有心说什么,但看到孟氏神色端凝,紧紧抿起的唇线显示出坚决严厉的决心,她知道自己这个小辈到底不能做什么,便动了动唇角,只得低下头去了。
看到她这样,敏君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碧痕也罢,徐尚宁也罢,她连一点怜悯之类的心思都没有,只繁君在她眼里却颇有些难得,想着她的处境与行事,少不得有些牵挂。由此,她根本不想敏君牵扯其中,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
第二十五章冰点下
不过,这也是她对孟氏的利益基本无损的qíng况下。若真是到了繁君伤害到孟氏的那地步,自己便也只能选择站在孟氏这一边了。心里这样想着,她便觉得自己颇为伪善,但以她对于现在的qíng势了解,却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抬头看了孟氏一眼,见着她往那偏房而去,敏君侧过眼轻轻瞟了呆呆站立在那里的繁君一眼,随着一并到了偏房里头。
那偏房平日里收罗得极整洁gān净,此时却满屋子溢满了药味、血腥味、浮尘并各种说不出来的肮脏古怪气味。孟氏与敏君走到里头由不得皱了皱眉,看着那边脸上带汗,神色惊惶的婆子丫鬟,两人都有些皱眉。半晌后,孟氏咳嗽了一声,唇角一片冷然:“姨娘怎么样?”
“回奶奶的话,姨娘身子还好,只是口角流涎,两眼翻白,仿佛有些魔怔住了……”一个身穿蓝缎镶边竹青衫裙的婆子仿佛是个有胆气的,听得孟氏询问,就低着头往外头走了两步,低声回道。
“魔怔?”孟氏冷笑:“先前四奶奶还说大夫说着一切都还好。开了方子,只要煎药喝了就是妥当的。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便成了什么魔怔?你打量着我是xing子软能捏住的不成?”
那婆子听得这话,忙就是扑通跪下,脸色唬得一片苍白:“奶奶恕罪!大夫走前姨娘还只是吃吃地笑,等的大夫走了半晌,忽然竟口角流涎,浑身战栗,又是嚷嚷又是闹腾,奴婢数个人上前来方才压得住她的手脚,她一会说东一会说西,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嬉笑如孩童,真真像是疯了一般……”
听得这话,敏君猛然皱了皱眉,看着孟氏仍旧有些不信的样子,便另那婆子掀起帐子道:“不必你说,且掀起帐子与我们瞧一瞧,这究竟如何,母亲与我自有眼睛,能看得真切。”
“这……”几个婆子丫鬟都有些默然,相视半晌,那个为首的婆子方才呐呐道:“奶奶姑娘恕罪,先前怕姨娘伤着肚子,我们便用了丝布……”她顿了顿,看孟氏只皱了皱眉,敏君更是连一丝神色变化都没有,就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忙就亲自几步上去将那帐子掀起来,挂在一边的银钩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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