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敏太公圭闻言忙站了起来,道:“这孩子定然吃了不少苦,那后罩房多冷啊。快,快多搬几个炭盆过去。代梅,你快去湖边知会一声,就说沈小姐已被本宫救下来了,叫太医赶紧的过来。”待丫头应声而去,静敏太公主才起身道:“映容带路,我去瞧瞧那孩子。”映容忙上前扶住她往后面小院走,一边走一边却凑近她低语了几声,静敏太公主闻言脚步微顿了下,面色微变,随后才沉吟了一声快步进了小院。
且说钱若卿跑到湖边就见一个身披棉被的小太监带着一竿子人住慧安遇害这边奔来,他当即便扬起笑脸一脸兴奋地冲了过去,正巧堵在两座假山夹着的路道上,后背往假山上一靠,一条腿便极没形像地撑在了另一边假山上,愣是将路给堵了个严实,扬声道:“嘿,这是gān什么?慌慌张张的都要去瞧什么,说出来叫爷也凑个兴啊。不说可不叫过去。”
文景心等人瞧见慧安沉下去,开始还见她冒了头,后来竟半天再没了动静,下水的太监们寻遍了水面前没能找到她,众人的心不由已沉了下去。文景心,聂霜霜几个和慧安jiāo好的已是白了面,急的红了眼眶,正绝望便听一个太监说瞧见了慧安,众人这才纷纷住这边赶,谁知竟被钱若卿给挡了路。
文景心焦虑地直想上前跺钱若卿两脚,却有太监已经回道:“是凤阳侯府沈小姐落水了,小何子说他瞧见沈小姐住那边游过去了,奴才们正要去救人,侯爷您行行好,快请让让吧,这救人可片刻耽搁不得啊。”
钱若卿却未曾让开,两眼放光地道:“落水了?哎呀,这大冬天可真是要命,是得赶紧救上来的好。在哪处落的水啊?”太监见他说东扯西的就是不让,已是急的不行,忙指了指不远处停靠右岸边的画舫,道:“那边。”钱若卿闻言面色一变,道:“既是在那里落的水,你们往这边跑什么,赶紧在那边找才是啊。”
钱若卿那日在仙鹤楼上被慧安泼了一脸的酒,这事没出一日便传了个沸沸扬扬,文景心也是听闻了的,如今见钱若卿絮絮叨叨个没完偏就不让道,只道他是故意要报那日之仇,文景心气的面色发红,冲上前来便道:“你快让开,安娘若才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她说着便急的跺了跺脚,眼眶一红。
钱若卿瞧着,不由暗骂关元鹤不是个东西,他留下充英雄救美人,却将自己支来惹人厌。只他面上却不露声色,一脸无辜的道:“我这也是为沈小姐好啊,她在那边落的水,怎么会游到这边来呢,大冬天的那沈小姐又不傻,再者说了我从那边过来怎就没瞧见半个人影儿?这个太监分明胡说八道,不定安得什么心呢,你们也信他。”他说着便眼一眯,将那掖着被子的太监拉了过来,yīn测测的道:“是你说瞧见沈小姐了?既然瞧见了,怎不直接游过去救人?你安得什么心?”
众人闻言便也觉着诧异异,方才他们心急之下一见这太监游上岸说看见慧安在这边水面上露了头,这便忙慌张地住这边跑,如今想想也是,既是瞧见了第一反应不是该游过去救人吗,哪有住岸上跑的道理?
那太监正是方才在水中bī迫慧安往岸边游的人,钱若卿挡住了路他本就急的不行,谁知如今钱若卿竟还质问的他哑口无言,他只能一脸冤杠的连声道:“侯爷,奴才真瞧见沈小姐了,您快些让开!”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钱若卿便一拳头挥上,直打得小太监后退三四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直冒金光。
“放你娘的屁,你嫌湖水冰冷偷jian耍滑,别以为能欺骗得了爷!”
钱若卿这动作来的突然,那太监被打,惹得众小姐纷纷后退乱作一团。经这一会子闹,钱若卿估摸着关元鹤已带慧安离开,便惦记着还得去请母亲,扭着头道:“无趣,这半天还没找到人,谁知道会捞上来个什么吓人的。爷的小心肝可不经吓,走了,你们爱上哪儿找上哪儿找吧。”言罢竟甩了甩手扬长而去,直瞧得众人一愣。
孙心慈心里却是乐得不行,她巴不得慧安永远沉睡在那冰冷的水里呢。方才听小太监说瞧见了慧安,她心里还着实失望了一阵,见钱若卿挡住了路直呼天意,经此耽搁,她料想慧安不被淹死也得冻死,心里真是一阵慡快,面上却是悲痛难抑地掉着眼泪,随着众人继犊找人。
众人又寻了许久竟都不见慧安,算算离慧安落水竟已有小半个时辰,心里已多认定慧安必死无疑了。有些小姐已在嘘嘘唏起来,连谢云芝都由不得扶着聂霜霜红着眼道:“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qíng,沈妹妹慡朗真诚,我很喜欢她的,怎么就……哼,方才沈妹妹和那二姑娘分明发生了争执,我瞧着不定是那二姑娘故意将沈妹妹推下水的!”
谢云芝的声音并不小,众人闻言,方才在画舫上的姑娘们便都动了心思,瞧向孙心慈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也对,方才我听到沈小姐叫了声妹妹小心,瞧去时正见孙小姐将沈小姐撞进了湖里,是不是故意的倒还真不好说。”
“我听说她那生母不过是个姨娘却自视甚高,处处和沈小姐过不去,惯好兴风作làng。前几日不是还传她rǔ骂沈小姐的舅舅被打了板子吗,叫我说,这种人就不该顾什么qíng面,直接送到凤安府查办才好。”
“这孙小姐在国子监总是哭哭啼啼的,明里暗里的指责沈小姐nüè待庶妹。我原先还信了的,今儿沈小姐非但在大殿替这妹妹求qíng,方才还为了她掉进了湖中,如今生死不明……哎,真是叫人替她不值啊。”
今日孙心慈本就被人所厌,如今慧安是受害一方,同qíng者众,这议论便呈一边倒之势直冲孙心慈而去。文景心听着这些话,直恨得yù上前撕了孙心慈,谁知她还没动,便见一个丫头匆匆而来,远远便大声喊道:“沈小姐已被我们太公主救下了,正歇在蓉华殿呢,各位小姐们快别找了。”
文景心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破涕为笑,拉了聂霜霜便向蓉华殿赶。孙心慈本已认定慧安已死,乍闻这个消息岂有不惊的道理?一惊之下又是狐疑又是失望又是气恨又是着恼的,这表qíng便jīng彩了。她因太过诧异,真qíng流露,反应慢了两拍,再惊悟时已然来不及了,不少小姐都瞧见了她方才那面上的表qíng,此刻哪里有不明白的,登时皆如避瘟疫般退开了几步。
慧安这一觉睡了极久,昏昏沉沉的一烧便是两日两夜,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喉咙gān涩的像是要裂开,迷迷糊糊瞧着晃dàng不停的青色chuáng慢,慧安的视线半晌才清明起来。这才瞧见自己竟不知何时已回到了闺房,chuáng项系着个白玉玲珑的双龙吐珠鎏金熏香球,里面正燃着安神香。她觉着头疼的不行,想抬抬手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抬了下便无力的垂下,便是这点动静就将趴在脚踏上眯着眼休息的秋儿给惊动了。
秋儿睁开眼见慧安醒了,一愣之下这才呀的叫了一声跳起身来,扑到chuáng边拉着慧安的手便哭了起来:“姑娘!姑娘你可算醒来了!都烧了两日了,奴婢……奴婢都快急死了!嬷嬷,快,姑娘醒来了啊!”
榕梨院中一阵天翻地覆的忙乱,待慧安用了清粥,浑身虚软地靠在chuáng头,这才觉着喉咙舒服了些。方嬷嬷见慧安一脸沉思,忙道:“姑娘刚大病了一场,快别再瞎想了。那日的事都是秋兰院那小贱人使坏,嬷嬷不会放过她的!”
方嬷嬷言罢,秋儿几个也一脸的义愤填膺的纷纷骂了起来,慧安闻言一愣,瞧向方嬷嬷半晌才道:“嬷嬷说什么?什么都是秋兰院的小贱人害的?”方嬷嬷一诧,道:“姑娘当日落水难道不是二姑娘害的吗?嬷嬷在栖霞寺一听姑娘出了事,真恨不能当时就冲进秋兰院掐死那小贱人!”
“好在姑娘有本事,自己游上了岸,没叫那班人jian计得逞,不然奴婢……”
慧安闻言,便知当日的事竟连方嬷嬷和冬儿几个都被瞒住了,她心里一松,道:“当日是她推我进湖的,此仇早晚我要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rǔ娘,这两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方嬷嬷闻言道:“姑娘说府中吗?那日姑娘被舅老爷送回来,府里都乱了套了,嬷嬷回来便守着姑娘,倒没听说府中有什么事,只昨儿四爷来瞧姑娘,秋丫头多了两句嘴,听说晚上孙心慈便因吃了脏东西闹起肚子来,一晚上起了十多次夜,后来直晕倒在了净房。四爷今儿一早来瞧姑娘还提到这事,说是先替好娘讨个利。”
沈么童本就是个半大孩子,只比她大半岁,会使这种小把戏去整孙心慈倒也不奇怪,慧安闻言只作一笑,瞧向冬儿和秋儿,道:“当日宫中除了我落了水,还出了什么事没?可曾听到什么传言?”秋儿和冬儿不由一脸茫然,总觉着慧安在担心什么事,两人想了半晌秋儿才一拍手,道:“当日除了姑娘落水,还真有一件值当一提的事儿。就是那个都按察使宋家的公子那日在宫中竟吃多了酒,游园子时醉倒在了净房。听说太监发现他时,他还踢倒了马桶弄的秽物泼的满身都是,臭气熏天的,都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了。刚巧他被抬出净房时,皇上御驾到了那里,偏就撞了个正着。听说皇上当时本兴致极高,这下被扫了兴当即便摆驾回了宫。那宋公子听说还是个从六品的大理寺评事,因这事连日来桩御史参他亵渎龙体、御前失仪,是大不敬,如今都成了京城笑柄了。不过听说那宋公子因当日躺在地上太久,又被那脏东西上身冻了身子,从被抬回宫就一直病着,高烧不退的。今儿奴婢还听刘全儿说外头都传遍了,说这宋公子要做被尿浇死的头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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