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的男宾不少都是冲着沈峰的面子来的,但孙熙祥到底是这侯府的主子,大家岂会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更何况最近京城贵族圈子中极为流行舞马,今日来的有不少都是武将,历来就是爱马的,他们虽对什么赋诗没兴趣,但舞马却是有兴致一观的。
闻言大家便纷纷起了身,沈峰也哈哈一笑,拍了孙熙祥的肩,道:“想不到妹婿还有如此安排,甚好甚好。”
孙熙祥也笑着回了两句,两人倒是一副和乐模样,孙熙祥见众人起了身,这便吩咐丫鬟到后面去请众夫人小姐们一起前往观赏舞马表演,接着他便领着众人一道往园子中走。沈峰紧随其后,却是陪着关元鹤也往园子中去,只他想着后面要发生的事,心中却有些没底,由不得瞧了关元鹤一眼,显得忧心忡忡。关元鹤何等眼力,瞧见他那样子心中已是起了疑,目光沉了沉却也未曾多问。
那舞马表演正被孙熙祥安排在园子最后面的空场上,一路却是要经过蕊喜堂的,众人有说有笑一面欣赏凤阳侯府园中景致,一面随着孙熙祥往蕊喜堂的方向走,到达蕊喜堂时正巧那边童氏听了前头孙熙祥派去的丫鬟传话,也带着众位夫人小姐们行到了这边。
登时蕊喜堂前一片热闹,却于此时,就听蕊喜堂中传来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接着那声音便似突然被人掐断了一般戛然而止。登时园子中便一阵静默,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中已透出了猜疑之色。
孙熙祥方才见人群中没有慧安的身影,而沈童也不在其中,如今又听到蕊喜堂中传来女子惨叫之声,他心中已是兴奋地无以言表。如今见童氏和沈峰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之色,孙熙祥费了老大劲才压制住唇角眼边儿的笑意,蹙着眉一脸沉肃地吩咐身边丫鬟,道:“出了什么事?是哪个奴才胆敢在此喧嚣!偷jian耍滑!你去把门打开将人拧出来发落。”丫头忙应声去推门,孙熙祥这便又一脸抱歉地对众宾客道:“定是下人们胡闹,叫大家笑话……”
蕊喜堂是建在花园中的一个两层暖阁,平日就是供主子累了进去休憩之所,一楼分内外两间,外间是个小花厅,设着太师椅和软榻,通往内室的门上却挂着纱帘,里面置了暖炕。那纱帘呈半透明状,根本挡不住什么。孙熙祥说到这里,那小丫鬟已将蕊喜堂的门推了开来,孙熙祥由不得满脸兴奋地和众人一起瞧了过去,瞧见殿中的qíng景,他的话音也恰好吃惊地断去。
门被推开花厅连带里头的内室便一目了然,但见大殿中的地上扔着一件红色的锦段小袄,上面的绣花金线还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这衣服一瞧便不是什么丫鬟下人能有的物件,再瞧那小袄上的绣花样子和款式,不少夫人小姐已认出那是今日穿着凤阳侯府小主子沈慧安身上的衣服,再联想到方才那一声尖叫,众人由不得猛抽一口冷气。大家目光再往里面瞧,正见纱帘遮挡的地上依稀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而那通往内室的地上还扔着男人的腰带和长袍,内室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竟还有个男人的身影一晃从侧门溜了出去。这种qíng景简直太叫人震惊了!登时众人根本就消化不了眼中瞧见的,齐齐愣住,蕊喜堂前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而孙熙祥瞧见那地上慧安的小袄,还有内室躺着的衣衫不整、露出一片雪白小腿的女子,他已知自己的算计成功了,登时便再难压制,已是大叫一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冲至沈峰面前厉声发作了起来。但见他双目圆瞪,拽住沈峰的衣裳,便大声喝道:“好你沈峰!竟唆使儿子做出这种láng心狗肺的事qíng来!若是我的安娘有什么不测,我定不饶你全家!来人啊,还不快将沈童这畜生给本老爷抓回来!”
他这一声喝,登时叫刚刚回过神的众人再次被震得嘴巴大张!那逃走的竟是沈家二少爷!而地上躺着的无疑是沈家大姑娘了,这……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竟会发生这种事,这也太叫人震惊了吧!
别人且不说,崔氏闻言一愣之下,已经满脸兴奋之色,抑制不住拿眼去瞧关元鹤。却见他站在那里,一张冰脸已是铁青一片,双手紧握着,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然之气,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当即便眯着眼扫了过来。崔氏浑身一抖,吓得腿一软忙错开了目光。只她心中却一阵舒服,心道这事可真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没想到这个难对付的关元鹤也有今天,媳妇还没娶进门就被戴上了这么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呵呵,这可真是叫人惊喜啊!崔氏去瞧关元鹤,众人自也免不了怀着同样的心思望过去,但关元鹤身上的yīn冷气息实在太qiáng,以至于他们也只敢瞄了一眼便纷纷别开了目光。崔
氏这边正得意,那边沈峰已满脸震怒地一把推开孙熙祥,一脸惊诧和愤怒地道:“妹婿此话怎讲!”
孙熙祥闻言却是冷笑,道:“此话怎讲?这不是很明显吗?你沈峰意图叫儿子rǔ我女儿清白,好趁势霸占了侯府家产。你当初便居心叵测地意图谋夺侯府家产,幸而你的嘴脸被我岳父和夫人察觉,这才将你逐出了侯府,如今岳父和夫人相继离世。你又重归京城,我和女儿念及旧日qíng分,想着你已知错悔过,这便允你一家重归侯府,还好吃好住的招待着你们一家,将你们待为上宾。却不想你竟láng子野心,还意图谋夺侯府家业。令你儿子毁我女儿清白,若安娘无事也只能嫁给你沈峰的儿子,若安娘因此事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侯府自也会落入你沈峰的手中,真真是好算计!可你没想到的是,此事竟会被大家当众撞破,安娘若然有个万一,我定不会放过你!”
沈峰只是一言,孙熙祥已是红着眼骂出一长串来。当年沈峰因何与凤阳侯府疏离,众人却是不知道的,现下大家听孙熙祥说出这话来,瞧向沈峰和童氏,以及沈家两兄弟的目光就不对了。皆是充满了怀疑和鄙夷,对孙熙祥的话已是是信了大半。
沈峰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熙祥竟说不出话来,倒是童氏一愣之下已一脸怒容的冲了上来,愤怒地指着孙熙祥怒骂了起来:“妹婿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那殿中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尚不清楚,妹婿就迫不及待地将屎盆子往自己亲生的姑娘和侄子身上扣,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女儿,可你这哪里是为女儿着想之举?安娘如今正陪着鲁国公夫人说话,我家老二应我吩咐回院子与我取药过来,他二人又怎会在此?你睁眼说瞎话,污蔑我一家人无妨,但怎能如此诋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真是天理何在!你说!你到底居心何在!”童氏说着已有怒极yù上去和孙熙祥厮打的样子,丫头们忙拦住了她。
而众人闻言也觉出不对来,发生这种事,凤阳侯府的主子丫鬟竟无一人进殿中善后,如今还敞开着大殿任由大家瞧着那女子露着小腿躺在地上,这……这也太不合理了吧,那地上躺着的真会是凤阳侯府的沈大姑娘?若真是,童氏的话也不无道理啊,孙熙祥这话倒似笃定那地上躺着就是沈大姑娘,而且还认定那方才从内室逃走的人影是沈家二公子,这……这倒真像是故意往人身上泼脏水呢。
孙熙祥闻言心中一慌,也怪自己太过得意,太过心急了一些,露了些许破绽出来!只是此时他只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一点都没怀疑屋中地上躺着的会不是慧安,事qíng被他算计的好好的,如今已成定局,一会儿待他的人将逃跑的沈童捉拿回来,再叫大家瞧见殿中的慧安,便是大家心中有疑惑也无妨,反正沈峰预谋侯府财产,叫儿子行龌龊之事已被这么多双眼睛瞧见,容不得他抵赖。只怕不出半日,此事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不用他动手,光众人的口水和关元鹤的雷霆之怒,关府的发作,就够沈峰吃上一壶了。至于沈慧安如今是个什么qíng况,孙熙祥是一点也不担心,反正发生了这种事,便是她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在,以后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更别说替自己伸冤辩白了。
孙熙祥心中正得意,却于此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发生什么事qíng了?大家为何都守在此处?”
和聂霜霜握着手站在鼎北王妃身后、心中冰凉的文景心闻声迅速扭头,却见慧安含着笑俏生生立在人群外,正眨巴着明媚的大眼睛奇怪地瞧着众人。而她身边则是一身华服的鲁国公夫人,还有鲁国公府的二小姐。众人回头瞧见她们皆又是一阵抽气声,而孙熙祥已是愣在了原地,接着他又惊又惧地抬手指着慧安,竟冲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慧安闻言却一脸茫然地一笑,眨巴着眼睛冲孙熙祥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这才道:“方才二小姐的衣服不小心沾了酒水,女儿陪着她去我那榕梨院坐了下,又陪着鲁国公夫人说了一会子,这才没能在园子中招呼众位小姐,还望父亲勿恼。”她言罢见孙熙祥仍旧一脸震惊地瞧着自己,又见众人亦是表qíng怪异地盯着自己,不由又诧异而惶然地上下瞧了瞧自个儿,这才冲鲁国公夫人问道:“夫人,可是安娘脸上沾了什么物事,怎么大家都这么奇怪地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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