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侯府宴客慧安只请了和她相熟的几家小姐,人本就不多,只文家姐妹,成国公府汪家姐妹,鲁国公府罗家姐妹,再来就是聂霜霜,水轻灵,谢云芝和殿中侍御史云府的二姑娘云珊瑚,满打满算也就一桌人。也不必怎么麻烦着准备,两日后便到了宴客的日子。
如今已是阳chūn三月,虽是今年的冬季比较长,二月天还下了大雪,但这雪一融,太阳一出来chūn天就跟着来了,天气更是一日暖过一日。慧安宴客设在花园中,这日阳光明媚,chūn光俏丽,侯府的园子中虽不能说姹紫嫣红,但也开了不少花,绿柳映红别有一番好风光。文家姐妹到时,慧安正陪着汪家姐妹并谢云芝几个说话,见方嬷嬷领着她们过来,忙迎出了九曲桥。“今儿你们姐妹可是来晚了。”慧安说着便上前挽了文景玉的胳膊将她们带进了亭子,亭子中早已制备了席面,用清一色白瓷官窑莲花如意碟子摆放着榛子、松子、乾葡萄(莫非是葡萄gān?)、栗子、龙眼、苹果、橙子、核桃等gān鲜果品。
今日慧安穿着一件粉紫色圆领绣海滨的小袄,衬得肌肤粉嫩嫩,如今笑起来更是眉色飞扬,人比花俏,文景玉瞧了她两眼,便嘟着嘴道:“安娘可真是越长越出挑了,也难怪太姑姑不稀罕我呢。”文景玉口中的太姑姑指的自是太后她老人家,文景玉那话说的酸溜溜的,慧安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自知她是因随行东都的事心中吃味,慧安忙笑着哄她道:“父母在不远游,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怕碍了你做孝女,也就我这孤苦伶仃的无碍。”
文景玉本来就因这事对慧安起了一丝嫉愤,听她这般说却是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笑了下便率先坐下,口中嚷嚷着:“我不管,今儿你可得叫我吃好玩好了,不然人家却是不依。”“啧啧,玉姐姐这话说的,这若安娘是个男子只怕半边骨头都要被她磨苏了,还不什么都依着她。”慧安尚未答话,倒是那边罗易蝶接了一句,她一句打趣直臊的文景玉涨红了脸,起身便去追打她。鲁国公府本就和鼎北王府走的近,两人一闹起来,带动的众女都笑闹了起来,一时亭中分外热闹。
正闹着,慧安却瞧见聂霜霜和云珊瑚一道在方嬷嬷的带领下向这边而来,她忙出了亭子迎了过去,冲聂霜霜一笑,这才拉了云珊瑚的手,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说着已是红了眼眶,聂霜霜见慧安神qíng激动,便奇怪地瞧了她和云珊瑚一眼,打前一步进了亭子。慧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云珊瑚也是慧安前世的闺阁好友,孙熙祥第一次带着孙心慈往国子监去,在府门处慧安所说约了云小姐,指的就是这云珊瑚。慧安和云珊瑚的关系虽是没有文景心那么近,但她也算是慧安难得的闺蜜,和慧安xingqíng颇有些相似。只她前世时嫁到了永州,一去便再未回来,慧安却是再没见过她。而慧安重生后,她又去了绵阳外祖家小住,一直都没在京城。故而算起来,慧安已有七八年没见过她,这便颇有些不能控制qíng绪。
凤阳侯府的事qíng传的沸沸扬扬,云珊瑚回到京城便听说了,如今她见慧安红了眼睛,却以为她是因这些事qíng闹心。她便也跟着红了眼,握住慧安的手就道:“以前来府上瞧着你那父亲倒是人模人样的,却不想竟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你要是为他闹心可是不值当,我都替你不值。”
虽人人都知道孙熙祥是个混账东西,但到底这是凤阳侯府的家事,他又是慧安的生父,倒是从没人在慧安这里如此直白的骂过孙熙祥,慧安听闻云珊瑚的话就有些发怔,半晌才笑了起来。心中只道这丫头还和前世一般,是个直肠子,泼辣xing,不觉拉着她的手,道:“是,是,好珊瑚快别说他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今儿你可得多吃我几杯酒。”说着便和她一起进了亭子。
今日没有长辈在,大家又都是寻常就总在一处玩闹的,加之慧安马上就要离京,这一去少说也要一年半载,说不定等她回来再相聚,到时候大家就都已出嫁为人妻,却是再不得这般自在了。故而因大家都有心好好玩一场,没一会便闹了起来,亭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酒也吃的多,待席散时罗易蝶和文景心两个已是吃多了醉了过去。聂霜霜和慧安因是刚订了亲,故而自是免不了成了众女灌酒的对象,两人都吃的上了头,倒是没醉倒。
待散席,慧安送走客人,却将醉倒的文景心留在了府中,她送鼎北王府的几个姑娘出去,文景华拉住慧安的手,由不得道:“老太君和婶婶若然知道三妹妹醉倒在你这里,定然要生气,我们回去就只说三妹妹舍不得你走,非要留在府中过夜和你说体己话,再请老太君示意,若然允了三妹妹在府中过夜,必会派人过来伺候,若然不允拖延一会儿三妹妹也该醒过劲儿来了,回去只说吃多了也是无碍只是三妹妹就得劳安娘你多照顾着了,今儿是我带着妹妹们过来的,要是叫老太君知道三妹妹吃多了,只怕我也免不了挨骂。”慧安闻言忙应了,叫她放心,文景华和文景玉才登上马车离开。
慧安回到榕梨院,先去看过文景心,这才回到房中吃了醒酒汤。她躺着眯了会儿,醒来时文景心也刚刚醒来,正在棉儿的伺候下吃醒酒汤,慧安坐在chuáng边瞧着,待她用过,这才挥退了丫头,也脱了鞋子爬上chuáng,拉了文景心说起话来:“我瞧着你今日心事重重的,没吃几杯果酒竟就醉了,可是你心里装着什么事儿?”文景心闻言便红了面颊,半晌才咬了咬下唇,道:“安娘,我娘最近正琢磨着给我说亲呢,我心里有些害怕。”
慧安心中咯噔一下,忙紧了紧文景心的手,急声问道:“你可知道都瞧的什么人家,可看好定下了?”文景心便摇头,回道:“没有定下,我叫棉儿去打听了,似是有三五家,最后母亲只选了两家,一家是忠义伯家的三公子,一家是督察院刘大人的嫡次子……”
慧安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文景心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急声打断:“那刘鸿是个混人,万万不能嫁他!”文景心被慧安吓了一跳,有些狐疑得瞧着她,慧安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景心你不知道,那刘鸿我见过,真不是个什么好的。”
这事既已说开,文景心便少了那份羞涩,闻言便诧异地道:“听说刘鸿去年刚中了举,还是头甲。人也老实,家中……家中也没有小妾,就只有一个通房,还是早年就伺候在身边的大丫头,颜色也是一般。刘大人只位列四品,刘鸿家世一般,虽是嫡子,但却非长。母亲会中意他,也是瞧中了他的人品,你怎说他是个混人?”
文景心说的这些慧安自是知道,文二夫人瞧上这刘鸿不但有文景心说的这些原因,更因为那刘鸿是次子,而刘家嫡长子已生养了四个嫡孙,文景心嫁过去在子嗣上面却是压力要小的多。她本就身体弱,文二夫人又只文景心这一个独女,可谓用心良苦,可……可前世的文景心就是毁在了刘鸿这个混蛋手中,大婚前瞧着老实,谁知婚后却一房房的妾室往府中抬。倒不是这刘鸿是个多好色的,只他是耳根子极软,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但凡个女的掉上两泪,他便会动恻隐之心。那些小妾动动嘴皮子掉掉金豆子,他便被怂恿的没了主意,这般男人却是最要不得,只这些慧安却一时不知怎么和文景心说。
想了会,慧安这才开口道:“我见过这刘鸿两回,一次是在仙鹤楼,他本是去定雅间给父亲贺寿办酒宴,先是想定松鹤阁,可他那朋友却说双喜阁好,劝了两句他便改了主意,那菜品也是,被小二哄得最后只余下又贵又不实在的。第二次是在香墨楼,这刘鸿去买砚台,也是先看中了一方,被他那朋友一劝最后却买了另一方,我却瞧着他后来买的那个不怎样。”
文景心原以为刘鸿做了什么混账事叫慧安撞破了,她这才会如此激动。可半晌却听慧安说了这么寻常的两件事,文景心从慧安的话中实在听不出什么不对来,她有些不明白慧安的意思,不明白怎么这样慧安就觉着刘鸿是个混的了。
慧安见文景心不懂,心里有些着急,只这话文景心没过过日子,也没什么阅历定是听不明白的,可文二夫人却定然明白。故而慧安便拉了文景心的手,瞧着她的眼睛郑重的嘱咐,道:“你回去只挑个时间将我这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你母亲听便是,过两日要是你母亲弃了这刘公子你就给我捎个信儿。”文景心听慧安那话中的意思,竟似确定了母亲会放弃刘家这门亲一般,她心中纳闷,却也是点了点头。慧安这才拉着她又开解了一番,可她总瞧着文景心还藏着什么心事儿一般,只问她,她却装不知。慧安见她不愿说,便也未再多做探究。
过了两日,文景心果然又叫棉儿到侯府一趟,却是她将那话带给了文二夫人,文二夫人不知又怎么试探了那刘鸿一番,后来却是再也没和文景心提起过刘府的事。慧安知道文二夫人这是打消了将文景心嫁刘鸿的心思,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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