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正瞧着李云昶却是也看了过来,慧安并没有躲闪,反倒从从容容地微垂了眼眸,福了福身。那边李云昶已和钱若卿走了过来,笑着道:“一别两年,沈妹妹一向可好?”慧安忙微笑着回道:“劳殿下记挂了,小女一切都好。”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李云昶才道:“如今chūn寒料峭的,沈妹妹快先进营帐喝口热汤暖暧身子。”
慧安如今只惦记那些马的病qíng,哪里会去喝汤,闻言忙道:“不忙,我想先瞧瞧染病的马,这两日可是病马更多了?”
这南边的两个马场全赖慧安才得以发展起来,这些李云昶却是到了南边今日才知道的,对慧安会医马病的事他虽是颇为惊异,但如今确也不是探究的时候,他闻言见慧安面带坚持,便叫小兵去唤牛监正等人,自行陪着慧安和钱若卿往病马隔离的西边营地走。一面答着慧安的话,道:“确实,如今染病的马已多达六百来匹,按病重的程度,已分成三拔隔了开来。”
说话间已来到了西边的疫病区,用帐篷筒易搭起的马厩中病马集中圈养在一起,这么多病马在一起匹匹都jīng神不济,病泱泱的躺着,瞧着却是叫人心惊。
加之病马本就脏的很,这边飘散着一股浓重的恶臭,慧安却是毫无所觉一般,瞧了两眼便取了秋儿递上来的鹿皮手套,叫小兵推开栅栏,直接走进了马厩,寻了两匹瞧着病重的马仔细探看了起来。
李云昶瞧的吃惊的张了张嘴,钱若卿这两年却是在马场混惯了的,对此已是见惯不惯了。而牛监正和四个shòu医博士过来时,正瞧见慧安站在马厩中蹲在地上探手进入一匹病马的腹部探寻着,面上神qíng极为认真,倒是叫几人瞧的一愣。
那牛监正两年前却是在关府见过慧安的,也知道她对养马很有一套,故而听闻钱若卿要去东都寻慧安来解围,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但到底还有几分好奇和期许。但这四个shòu医博士却在听说钱若卿将希望放在了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身上,觉着异常荒谬,更觉着自己的尊严被他践踏了,所以一门心思想着掰回一局。
如今钱若卿果真拉来了一个小姑娘,他们一愣之后面色不一,那年纪中成,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已是率先瞧着慧安,道:“这位就是沈小姐吧,不知沈小姐可瞧出这马所患何症了?”
慧安正瞧的认真,猛的听了这话一愣之下便觉这语腔和话语中都带着一股机锋,她抬头正瞧见那四个shòu医博士不认同的神qíng,尤其是那站在最前头开口说话的,他那眼底分明就写着不屑,那瞧着她的目光就好似她是来胡闹搅局的孩童一般。
慧安如今早已不是那不知人心的粗莽姑娘了,对这些人的心思岂能瞧不透,闻言她便站起了身,不答那shòu医博士的话,却只瞧向牛监正福了福身,道:“牛大人瞧着和两年前却是无甚变化,身体一向可好?”
牛监正没想到慧安会冲白己恭敬的请安,要知道他虽是挂着官职,但这官却是小的很,又是个给畜生看病的,在遍地贵人的京城还真没几个将他放在眼中,对他恭恭敬敬的。那些世家的公子贵女们更是不耻和他这种人家jiāo往,平日见了他有些有素养的尤且要捂着鼻子避开。而他的那些孙子孙女更因这个缘由甚少结jiāo朋友,参加什么聚会。如今他瞧慧安不嫌脏污的置身在那病马中已是吃了一惊,又见她这般冲自己行礼,牛监正愣了下,这才笑着道:“老朽身体一向还好,倒是劳沈小姐记挂了
慧安闻言笑了笑,这才道:“不知牛大人觉着这些马是患了何病?”
牛监正尚未开口,倒是先前说话的那人cha口道:“小姑娘若是瞧不出来直言便是,你年纪小,瞧不出也是正常,谁还能笑话你不成?”
他这话却是讽刺意味十足了!且不说慧安是凤阳侯府的主子,是太后身前的红人,便是只冲着她是钱若卿这个侯爷特地请过来的,他这话便是甩钱若卿的脸。这里要论位份最大那可不是秦王李云昶,而是钱若卿这个小王叔!他一个小小的太仆寺shòu医,这般无状却是没脑子的紧。只shòu医虽小,却也是手艺人,在行当中清高自诩是每个手艺人都会有的心理。对这人的无礼慧安倒是没太在意,只钱若卿却冷哼了一声,眼神危险地瞧了瞧那博士,而李云昶却微沉了面瞥了他一眼。
气氛凝滞,牛监正却适时开口道:“这病马发热,结膜充血,而且水肿,流鼻液,先是gān咳后便湿咳不止,有些已伴发脓秸膜肿,我等断定这发垫等症状皆是鼻腔和肺溃烂引起的。故而一致觉着是鼻腔肺肿症,不知沈小姐可认同?”
慧安闻言笑了笑,却道:“牛大人说的这些症状确实都是鼻腔肺肿的症状,只是我倒觉着这病并非就是鼻腔肺肿之症!”
她一言就否定了太仆寺几个shòu医的诊断,非但那四个博士变了面色,便是牛监正神态也不好了起来,只觉慧安真真是个猖狂的!连李云昶都狐疑地瞧了慧安一眼,倒是钱若卿目光一亮。
“不是鼻腔肺肿之病,那你倒是说说它是什么,小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另一个瘦高的中年博士说道。
慧安闻言冲他一笑,道:“先生莫急,我既说了这话,便不是信口开河,这《魏氏家藏方》中记有,鼻腔肺肿之症脖颈会明显肿大,但是这些病马却并无此状。又《百shòu经》中记裁,鼻腔肿症若无继发,七日便可痊愈,然若引发肺肿、肠烂、咽烂便可引起死亡。这些马如今早已病过七日,痊愈的想来也是有的,但是有些病qíng严重的却也未曾死去,这么多匹马若然真是鼻腔肿症,应是早该病及脏器,病去几匹却也是应该的。但小女方才已听王爷说,马儿并无病死一只呢。”
牛医正闻言倒是面有所思,那方才第一个开口的博士却讥笑一声,道:“未曾病死也有可能是不到时候,或是我等施救及时,那汤药灌下去起了作用。《shòu书》上却也讲了,鼻腔肿症多发于幼龄马,染病极快,你瞧瞧这些马可不都是一到两岁,这没几日就病了这么些,而且马的各种病症也和鼻腔肿症相吻合,这不是此症却又是何?!”
牛医正点头,也瞧向慧安,道:“用药无效,许是药量不对,或是这方子对这南方生养的马匹有异,需琢磨改动一二,但这病症必是鼻腔肿症,除此外,老朽实想不出还会是别的什么病。”
钱若卿和李云昶却是不懂这些,只听两边争执不下,不由皆瞧向了慧安,慧安却是含笑而立,并不因几个shòu医博士的话而怯场,她只点了点头,却道:“大家许是忘了,还有两种病也会引起这些状况,一是肠胃溃烂之症,一是马的伤寒之症!”
牛监正几人闻言一愣,接着其中一名博士便讥笑了一声,道:“胃肠溃烂腹腔会胀痛肿大,这些马却是没有此态的,这一瞧便不可能是此症,小姑娘说笑了吧?!至于这马伤寒却是闻所未闻,真真是无稽之谈!”
第120章送马途中遇刺
对那shòu医博士的bào怒慧安半点都不在意,这两年来她的xing子已磨砺的越发沉稳,何况攸关病症争执两句也是常理。
虽说这几个shòu医博士态度不好,但是慧安也是能了解的。一来shòu医想往上爬本就不易,他们这次被派往护送马匹到北疆去,若然这些马能够真正投入战场,那么对他们的前程是才极大帮助的。再来在这此shòu医看来,她一个小姑娘会医马本就是怪事一件,是不叫人相信的。更何况她这趟来还是和人家抢功劳的。他们对她存着敌意,这倒是极容易理解的。shòu医凭借手艺吃饭,意见不一,为一种病症争的面红耳赤.也是常事。
慧安不生气倒不代表钱若卿不生气,这两年钱若卿一直就呆在南边的两个马场。慧安忍受脏、累、苦一门心思地学习医冶马病.风雨无阻地到马场忙碌,不辞辛苦地来回奔波在马场和柳城的路上,从接触一匹伤口溃烂发出腥臭味的病马吐地天翻地覆,到如今置身在这一片恶臭的病马中却还能云淡风轻,行至优雅,这对生在京城候门中,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慧安来说是多么难的一件事。这休说是侯门的嫡女,便是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家的庶出姑娘,你把她拉来,这种地方她也未必能呆上一息而不变色!这两年慧安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钱若卿都看在眼中,他先还以为慧安爱马之故,一时热衷此道,但瞧见她吃了那么的多苦,却是非要学成这门技艺,钱若卿便知她这般定然有因。
他思来想去倒是也想到了袭爵一事,另外还曾怀疑慧安这般是为了在出征北疆的关元鹤。但此番前往送马,慧安却推辞了他同往的建议,钱若卿便有些讶异了。只是这些想不明白没关系.这都不妨碍他对慧安的欣赏,不妨碍他对她的心疼。如今瞧着她被这几个不识时务的shòu医发难欺负,还是当着他的面,钱若卿早已忍受够了。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若是对的这马怎就都爬不起来了!爷将这些马带出马场时可个个都活蹦乱跳的!治坏了爷的马还敢瞎嚷嚷,欺爷好xing怎么的?”钱若卿吼罢,竟是抬起一脚直接便踹在了那临近他的shòu医博士身上。可怜那人一句话说完还没等到慧安作答便被他一脚踹飞,身子一个踉跄直接扑向东面的栅栏,那栅栏就是一根横木,被他一撞当即掉了下来,那人便摔了进去,竟是一头扎进了一堆马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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